第 2 章
偌大的商場裏一時間落針可聞,幾乎能聽到陸總的面子掉在地上被碾碎的聲音。
陸總內心覺得很丢臉,簡直有點無地自容,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冰冷的目光有點兇惡地看向先前被訓斥的那位經理,“怎麽不早說?”
經理很無辜,經理不敢辯解,盡管心裏吐槽着“您老人家這麽突如其來的,機關槍似的突突突一頓,我哪有機會說呀!”,但面上卻頑強地保持住了自己扭曲的微笑,接下這迎頭蓋下來的鍋:“陸總,我錯了,我失職!”
陸總對經理的迅速反應很滿意,面色緩和了不少,一句“下不為例”就揭過了這次的“失誤”。
經理抹了抹頭上的汗,也明白這事兒是過了。
皆大歡喜。
陸總的喜悅只維持了很短暫的時間,他沉默地掃視了空蕩蕩的大廳,目光從站在一旁靜靜聽候吩咐的導購,轉到沙發上親密無間的一對“佳偶”,對剛剛遭受了一番無妄之災的經理下達了自己新的指示:
“現代社會,人人平等,怎麽能搞特殊化?包場這種事,決不能出現在陸氏旗下的商場裏!”
經理錯愕地看着陸總,有點難以置信他們陸總說了點啥。
陸總眉一擰,冷冷問道:“有疑問?”
經理堅定道:“沒疑問。您說得對!”
看着這一來一往的,被定義為“搞特殊化”的許芝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怒道:“陸喻之,這就沒意思了啊!不就是一個單子嗎?至于這麽小氣嘛?還特意跑到我面前落我的臉?”
陸喻之看着她,目光微動,欲言又止。
許芝“哼”了一聲,“當誰家沒商場一樣!”
站起來,拉起樂洋的手,氣道:“走,不買了,回家!”
樂洋自然沒有不從的,只是今天金主心情好,做成了生意,要給他買買買,現在沒買成,他心裏期待落空,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一邊附和着許芝往外走,一邊扭頭狠狠地瞪了陸喻之一眼。
這一幕完全就是小情人小人得志,暗地挑釁。
陸喻之內心風起雲湧,樂洋這一眼就像是落在炮竹上的一點火星一樣,點燃了他內心的火氣。
氣死了!
陸總心裏苦,有苦還說不出。
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下去,眼前就是疾馳而去的超跑。
一閃而過的玻璃上,映着剛剛下樓那兩個人的影子。
在車上,樂洋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樣黏着許芝了,側着臉看着許芝,很正經地說:“去普羅旺斯呗,以前總聽人說起那裏的薰衣草田,一直沒機會去。”
許芝上車之後,倒也沒那麽生氣了,聞言便道:“那你去普羅旺斯吧,我要去南極看極光。”
樂洋:“……成,你出錢,都聽你的。”
樂洋竭力忽視自己心底的那一點點失落,安慰自己,高興點,自己玩當然比跟着金主要爽啦!
說來,他也是撞了大運,才碰上這麽個“金主”。
身邊帶個男人看起來會顯得更有閱歷。
這個結論不知道是哪個智障提出來的。最可怕的是,他們許總居然還對此深信不疑!因此,身邊時常會有“小狼狗”出沒,挺純情的一個人,現在外面卻都說這位已經閱草無數了。
不過,他雖然有那麽一點點想弄假成真的意思,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當許總背後的豪門是那麽好入贅的嗎?
他現在也是分分鐘幾百塊上下的人了。
還不用奉獻他美好的□□,最多也就摟個腰,拉拉小手,在兩個人以外的空間裏裝下親密情人,輕松得很!
為什麽要和榮華富貴過不去?
自我開解一番後,樂洋的心情重新變得輕松起來,更是即将到來的旅行充滿了期待。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場旅行會叫金主有去無回!
*
坐着皮筏艇,暢游在南極的海灣裏時,許芝心情舒暢地投喂從水面冒出頭來的海豹。
“哎呀,真可愛!”
許芝一邊喟嘆,一邊歡樂的投喂着,頗有點進動物園的時候拿香蕉逗猴子的感覺。
非常惬意。
所以,當正在進行“友好交流”的海豹吃完她投喂的魚,鑽入水面突然把她乘坐的皮筏艇頂翻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沉入冰河裏的那一刻,許芝心裏非常崩潰,懊悔極了,整個海灣都充滿了她悲憤的眼淚。
死得很別致的許芝上一秒還不甘地試圖抓住水裏的浮冰,凍得無法呼吸,下一秒卻突然輕松地吸入了一肚子汽車尾氣味兒。
許芝下意識地深呼吸,鼻腔裏的尾氣味兒更重了。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來,揉了揉鼻子。
突然,她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朝一側傾斜,耳邊響起了刺耳的刮擦聲。
許芝震了一下,腦子裏忽然冒出一段陌生的記憶來,一個年輕女孩兒的一生如同電影般在她腦海裏飛速閃過。
“小姐?這位小姐,需要幫您叫救護車嗎?”有人在她腦袋上方問道。
許芝糊裏糊塗地爬起身來,看向四周。
車道上一輛輛車首尾相連,如同長龍,路兩邊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鱗次栉比。
近處,超長待機的紅燈正在倒計時“47、46、45……”
身下,是剛剛帶着她一起倒下的自行車。
身旁,還有被自行車刮掉了漆的……勞斯萊斯幻影???
“小姐,您沒事吧?”穿着燕尾服的大叔親切地問道。
許芝以手扶額,腦子裏一片混亂,也不分不清自己這是有事還是沒事了。
從冰河裏跑到車水馬龍的路上,似乎還用一輛破自行車刮了一輛超級豪車,這到底算是什麽情況?
許芝搞不清狀況,也不好回話,一只手在身上摸索,試圖摸出自己一直随身攜帶的裝逼神器——支票簿,先了結眼前這場官司。
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土豪土豪的,堅信沒有一張支票解決不了的難題,如果有,那就是支票的上限不夠大!
然而,她摸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破牛仔褲的右口袋,和裝了一把零錢和身份證的左口袋。
許芝瞅了一眼身份證,上面的信息顯示“姓名許芝,性別女,民族漢,出生 1987年11月1日,地址 S市B區……”
前四條都是對的,就是地址眼生,身份證上的照片不太一樣。
許芝就着勞斯萊斯幻影的後視鏡看了一下自己此刻的面容,心裏有個不成熟的小想法冒出來。
這是穿越了?
對于這個想法,許芝心裏是萬分抗拒的。
她都已經躺在人生巅峰了,除了顏值更高的小奶狗,啥啥都不缺,穿越幹啥!
找罪受嗎?
能穿一個讓人同樣躺在人生巅峰的身份嗎?
然而,此刻,看着後視鏡中那張陌生的青澀面容,許芝不得不接受自己可能穿了的事實。
這時候,她不禁想到剛剛在自己腦海裏放電影似的閃過的那個年輕女孩兒的一生。
該年輕女孩兒就是此刻的她了。
不僅如此,許芝還從亂糟糟的記憶裏火速提取到一個信息,新身份很窮,非常窮,口袋裏的零錢就是她此刻所有的財産了。
朝不保夕。
許芝腦袋冒出這四個字。
窮到令人發指!
許芝心裏充滿了危機感。
意識到這一點,許芝不禁悄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破爛自行車,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勞斯萊斯幻影光可鑒人的車身上被刮擦掉漆的那一小塊。
明白自己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拿出支票簿的許芝猛提了一口氣。
她擡眼,看向一直關切地望着自己的,在夏初還穿着一整套燕尾服一點兒都不怕熱的司機大叔,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小雞崽兒,弱弱的,怯怯的,嗓音細細的道:“我……我有事兒。”
說完,白眼一翻,暈倒在地。
“小姐!”
司機大叔驚呼一聲,忙俯身試她的鼻息,掐她的人中。
許芝悠悠醒轉,瞟了一眼終于快要結束超長待機,正在進入最後幾秒倒計時的紅燈,柔弱地蹭到路邊,貼心地跟司機大叔提議:“綠燈了,您先走,別管我!”仿佛危急關頭,壯士斷臂,生離死別。
司機呆了一秒鐘,才聽到許芝大喘氣地道:“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緩過來就好。”
說話間,果然綠燈了。
後面的車隊開始摁喇叭。
司機大叔顧不得許多,只好先上車,把車開走。
等到對方一走,許芝撈起自己的小破自行車,火速上車跑人,一點兒也不是像是“有事”的樣子。
沒想到,她剛拐了個彎兒,就看到剛剛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路邊,顯然是在“守株待兔”。
許芝一哂,硬着頭皮過去了。
跑不掉就只能硬着頭皮上了,逃跑不是她許大總裁的風格。
“對不起,大叔,刮花了您的車。我暫時沒錢,我寫個欠條給您成嗎?”
許芝老臉一紅,從來揮金如土的人,第一次嘗到這種沒錢又沒底氣的窘迫。
司機大叔倒很和藹,他也是擔心這姑娘有事。現在看這情況,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一定是沒事的了,剛剛那行為不過是為了耍賴皮。看破不說破的大叔微微一笑,指了指後排的車窗,“這就要問我們家少爺了。”
許芝依言蹭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從裏面滑下,後座一張俊美的臉露了出來。
許芝看到這張臉,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氣,喚道:“陸喻之?”
陸喻之擡起眼來,不含一點兒情緒地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女孩兒,見到女孩兒臉上的吃驚,眼裏就露出一點兒輕蔑來,冷聲說了句:“裝得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許芝愣了下,問:“什麽意思?”
陸喻之不耐煩的擺擺手,有點厭倦的道:“成了,不用你賠。不要再試圖找這種借口纏上我。”
這種為了見他一面,使盡手段的心機女人他見得多了!
英俊潇灑機智過人的陸總從不會上這種心機女的當。
——他追求的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