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等許芝反應,他沖司機大叔朗聲道:“趙叔,開車。”
司機大叔勸了許芝一句:“小姐,我們少爺不要你賠,快走吧,下次不要做這樣的事了。”
許芝莫名地覺得這一頓冷嘲熱諷不單單是沖着她刮車并試圖賴賬這件事的。
勞斯萊斯幻影駛遠了,許芝才回過味兒來,剛剛陸喻之這反應,有點像是遇見了一個試圖通過小手段嫁入豪門的心機女啊。
許芝有點不爽,但此刻她更關注的是眼下的狀況,至于陸喻之到底意有所指的是啥也不那麽重要了。
看到陸喻之那張臉後,許芝心裏抱了一點渺茫的希望,祈禱自己還在本來的世界,這樣子就可以火速恢複自己人生巅峰的身份,重新擁抱小奶狗了!
她火速找了電話亭,投進一個硬幣,撥打了自己爸媽的電話。不幸的是,一個是空號,一個雖然接了,卻只是一個陌生人。
許芝失魂落魄的騎着破自行車回到了記憶中的簡陋出租屋。
躺下,絕望地回憶起自己前半生的光輝燦爛。
躺着躺着睡着了……
夢中,突然回到了自己少女時期,手捧一本《霸道總裁的契約之戀》。
詭異的是,故事的主人公居然就叫許芝和陸喻之。
許芝是個孤兒,高中畢業之後,沒考上大學,就開始各種打工以求養活自己。在二十歲這年,她趕去打工的路上,把陸喻之的車給刮掉漆了。
陸喻之是個被無數狂蜂浪蝶試圖以各種手段勾搭的超級大總裁,自然不把她這點兒“碰瓷”放在眼裏,将她當做了勾引自己的女人之一。
冷嘲熱諷之後,陸喻之揚長而去。
許芝委屈地掉下了“堅強不屈的眼淚”。
兩個人的故事并沒有就此結束,大約兩個月後,總裁在一家高級餐廳再次遇到這個勾引自己的女人,他認定這個女人賊心不死,誠心和他偶遇。
卻在幾次三番的“偶遇”之後,對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上了心。
陸喻之不允許自己的驕傲就這麽敗在一個庸俗的女人身上,于是對其虐心又虐身。
其間波折無數,後續可以總結為一句話:虐着虐着,陸喻之終于明白了對方是真·頑強不屈·小白花,兩個人就happy ending了。
在許芝做夢的時候,上午剛和她相遇的陸喻之在占地幾千平的大別墅裏醒來。
一改白日裏遇到許芝的嘲諷和輕蔑,陸喻之整理了下白日的記憶,火速給自己的貼身秘書打了電話,吩咐道:“給我準備一份合同。”
秘書:“請問是什麽合同?”
陸喻之:“私人財産損害賠償合同。內容如下:乙方許芝刮花甲方陸喻之勞斯萊斯幻影一輛,市甲方損失過百萬,即日以工抵債,合同終結之日即為還清之日。”
秘書:“好的,總裁。”
陸喻之:“拟好合同後,明日一早我讓人去取。”
秘書:“好的,總裁。”
陸喻之滿意地挂了電話,又撥給自己的保镖隊長:“明日一早你到張秘書那裏取一份合同,帶上合同去找一個人簽字,然後把人帶到別墅裏,這是我新招的女傭。”緊接着,他報了一串地址。
打完這兩個電話後,他又找到別墅的管家,吩咐道:“明天有個新女傭要來,專門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說完,他還怕對方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強調道:“別的不管,只負責我的事。”
管家恭敬道:“明白了,少爺。”
做完這一切,陸喻之緩緩松了口氣,不由得期待起明天來。
現實世界中,許芝遭遇了意外,被打撈上來時渾身都成冰塊了,意識更是幾近于無。他正好投資了一個全息醫療項目,針對的就是這種因為意外而陷入植物人狀态的病人的喚醒輔助。不過這個項目還在研究之中,雖有了些成果,但并不成熟穩定,只能試試看了。
好在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一切都十分順利。他也成功的将自己的意識導入了全息醫療輔助儀器中。
陸喻之嘴角慢慢勾起一點細微的弧度,冷冰冰的表情難得消融了些許。
然後,他的嘴角的弧度突然僵住了。
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做了白工。
他想起負責全息醫療輔助的研究人員跟他說的注意事項:
1.不能讓病人知道這個世界是虛拟的。
2.一個世界只能容納一個主要意識,除非主要意識陷入休眠狀态,否則同期進入的其他意識只能作為NPC。
3.導入的小說世界劇情發展不是一成不變的,可能會随着主意識的改變而改變,所有NPC的行為也可能因此發生變化,俗稱“蝴蝶效應”。
第二點的意思就是,除非許芝睡着了,否則他在這個虛拟的劇情裏根本無法醒來,只能做一個“快樂”的NPC。
也就是說,他雖然進入了自己特意挑選了劇情的全息虛拟世界,但很可能,并不能順利地享受到許芝的讨好和服侍,更不能順利地讓許芝發狂地愛上自己,因為他們倆很可能根本無法面對面的接觸!他白忙活了一晚上,只是為了白天的那個NPC做嫁衣!?
和陸喻之一樣懷疑人生的還有許芝。
許芝打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從沒有住過如此簡陋的地方,更沒有睡過這麽硬的木板床。
但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個身體的原因,她居然睡的還挺好,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許芝有點憂心,不為別的,就為自己這吃苦耐勞,适應艱苦環境的精神,照這樣的情形下去,她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慘烈的現實生活抹平棱角,然後漸漸忘記自己往日的光輝啊?
沒錯,許芝睡了一覺,做了個夢,很順利地就接受了自己穿越了,并且還是穿到一本書裏的事實。
畢竟她還在原本世界裏蹦跶的時候,全息醫療這種事情雖然略有耳聞,但根本還沒有真正的弄出來。叫許芝想破腦袋,她也想不到自己在現實還猶存一口氣,壓根沒死透。
掉到南極的冰河裏還能茍延殘喘,這種可能性未免太小了。
能活着就挺好的了,哪怕現在這個身份真的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讓富貴窩窩裏長大的許芝心酸到不行。
但對已經作死過一回的許芝來說,沒有什麽比活着更珍貴的了。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簡陋的小房子裏配了個小爐子小電飯鍋,用花布簾子一隔,也勉強算是有了個小廚房了。
洗手間裏一平米多一點的地方集齊了廁所和淋浴兩大功能,至于洗衣服洗臉這種事,就只能夠靠旁邊那一摞塑料盆了。
許芝也沒有挑揀的空間,拿了幹淨的衣服,在洗手間洗了個戰鬥澡。
洗完套上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正坐在房間的小板凳上擦着滴水的頭發,薄薄的一層門板被敲響了。
來人敲得并不算很暴力,可那薄薄的一層門板,因為質量過差的原因,有些晃晃悠悠的,門口的光線也搖搖晃晃的從門與門框的縫隙中射進來。
許芝擔心這門被敲穿了,連忙應聲:“來了。”
房間就這麽大一丁點兒,許芝兩步就走到了門口,拉開門後的插銷,打開了薄薄的木板門。
門口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大漢,長得很是粗犷,虬結的肌肉從西裝下面頂出來,把本來平整的西裝頂出一個又一個鼓包。
許芝吃不準這人是來幹嘛的,翻了翻自己新得到的記憶,發現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也不認識這樣的人,她謹慎地問:“……有事嗎?”
大漢面無表情地點頭,上下打量她一眼,問:“你是許芝嗎?”
這人虎背熊腰,人高馬大的,看起來就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還知道她的名字,許芝的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一邊拼命地翻找自己的記憶,一邊微笑着用一種柔弱的語氣否認:“不是。”
說完,她維持着自己柔弱無依的人設,手按在門板上,想要關上門。
大漢一手按住了門,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許芝不知道這人到底想要幹啥,見軟的不行,立刻硬氣道:“想幹嘛?不要對我的門毛手毛腳的,再這樣我要報警啦!”
大漢微微一笑,亮出了雪白冰冷的牙齒,喚道:“許小姐。”
同時按在門上的手松了開來,轉而在自己西裝口袋一掏,掏出張照片怼在許芝眼前:“這是你吧?”
許芝看這人來勢洶洶,還有自己的照片,心裏更覺不妙。一把奪過照片,把照片放在自己臉龐,虎着臉道:“你仔細看看,這是我嗎?”
大漢依言仔細地看了看,點頭。
雖然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燦爛,而捏着照片的女孩子表情兇兇,但以他5.2的視力來看,就是一個人。
許芝:“……”
大哥,配合點撒,這戲老娘還怎麽演下去?
正在許芝尋思着對方軟硬不吃,現在跑路來不來得及時,對面大漢看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終于好心開口道:“許小姐,不用怕,我是個知法守法的人,不會對您做什麽的。來找您,是因為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許芝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說當老娘是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餅幹呢?
信你?
做夢!
許芝警惕道:“什麽文件?是不是我七舅姥爺他姑媽去世,要把遺産留給我?”
大漢愣了下,沒想到對方這麽能鬼扯,要真有這樣的好事,他也很想來一份啊,還做什麽總裁家的保镖隊長!
大漢将自己帶來的文件袋交給許芝。
許芝拒收。
大漢動了動脖子和手,只聽一陣“咔吧咔吧”的響聲,繼而微微一笑道:“還請許小姐配合一點。”
許芝慫了,默默接過,打開文件袋。
裏面是一份財産損害賠償合同,當許芝在裏面看到陸喻之這三個字,和她損害的“私人財産”勞斯萊斯幻影時,許芝終于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
感情這是秋後算賬啊!
“……債務還清之日即為合同終止之時。”
看到這句話,許芝冷笑一聲,下意識地摸口袋。
摸了個空。
再次沒有摸到她心愛的支票簿。
瞧,都把她氣糊塗了!
許芝被氣得都忘記自己已經穿成一個一清二白的貧窮少女了。
也根本沒辦法掏出支票簿唰唰唰簽出一串零,甩在對方臉上,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嗨呀!
好氣哦。
然而氣完了還得面對現實。
許芝讪讪一笑,很光棍:“沒錢。”
大漢露出了熟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