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三十七條
船艙內被這突然的變故震得安靜了一秒。
下一瞬, 一群星盜笑得前仰後合，一副毫不在意蘇予的行為的樣子，就連被她用槍指着的老鬼都神态從容, 甚至還主動向着蘇予的手上湊了一點。
“這是誰綁的, 技術不行啊，這麽容易就這掙開了, 回去可得罰錢。”老鬼笑道。
老大坐在座位上，眯着一雙眼皮被陳舊刀疤貫穿的眼睛，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
“你這妞還有點意思，那可是把真槍, 你還真敢動手不成？”
“到時候你一扣動扳機, 他的腦袋嘣得一聲就炸開了，腦漿崩一臉的感覺應該很有意思, 你盡可以試試。”
老大說完，一群小喽啰們跟着起哄。
他們看着面前纖細得仿佛能一吹就倒的女孩兒, 眼裏流露出興奮的光芒。
沒有任何人在意她手上的槍, 在星盜們的概念裏，被普通人用槍指着根本就不是什麽需要警惕的事情。
就算她力氣大很能打，也是完全不可能敢開槍打人的。
她身上甚至連一點殺意都沒有。
星盜們勝券在握。
蘇予看着一群人完全沒有半絲緊張的神色, 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些人怎麽回事？
難道她搶到的不是真槍？
還沒等她想明白，一雙纖細慘白的手握住了她扼住老鬼脖頸的手腕。
老鬼手指微動, 在蘇予的手腕上流連了片刻，嗓音沙啞：“我就喜歡你這種會撓人的…..”
“艹，老鬼你可真變态。”老大踹了老鬼的大腿一腳, 調笑道, “一會兒悠着點啊，別見血, 這個可不能再玩死了。”
“我盡量吧。”老鬼舔了舔嘴唇。
“我說，我手裏這把槍你們真當只是個擺設？”
蘇予順手打開彈夾确認了一下子彈數量，視線在衆人中環視一圈，慢條斯理地打開了槍的保險，右手微微用力鎖住老鬼的脖子，一雙眼睛淡漠，沒有情緒。
聽這些人口中的話，他們以往行為的惡劣程度甚至遠勝蟲族。
蘇予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昂頭，腦子裏閃過之前在新聞上看到的被摧毀的星盜基地裏那些被抓去的人的慘狀。
一群人再次笑了起來，老大靠在座椅上，滿身的橫肉跟着顫抖。
“你有本事就….”
老大的話正說到一半，突然一聲槍響。
一道溫熱的液體濺了他一頭一臉。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立刻反應了過來抽出槍的時候，一根滾燙的槍口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老大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你、你…..”老大被蘇予勒住脖子不敢動彈，餘光看了眼倒在地上明顯不可能還有氣息的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麽回事？
難道這次還踢到鐵板了？！
主星人不是普遍膽子小到連殺只螞蟻都要做半個月心理疏導的嗎？
“讓他們把槍放下。”蘇予微微彎腰，冷靜說道。
“都把槍放下。”老大眼睛一轉立刻道。
他覺得剛剛一定是走火，這人怎麽可能真的敢殺人？
主星傳來的資料上明明說她只是一個普通學生。
聽到了老大的話，所有舉着槍的星盜手一松，數把槍全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短促響聲。
他們這個對于命令的服從速度，看起來比受過訓練的還快。
蘇予腦子裏靈光一閃，剛剛星盜們的讨論瞬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與此同時，老大從前面光滑牆面的反光中看出了蘇予的注意力此時并不在他身上，立刻準備動手将槍搶回來。
然而，他這個念頭剛起，就被蘇予從後面一把按住了蠢蠢欲動的雙手。
“如果我現在扣動扳機，你的腦袋嘣得一聲就炸開了…..肯定很有意思。”
聽着身後的人聲音低沉地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再一次複述出來，老大敏銳地從中感覺到了一絲殺氣。
這一絲殺意似有若無，如果不是他正被槍指着腦袋，他很可能都感覺不出來。
這種對于情緒的極端控制，恐怕只有經受過訓練的頂尖殺手才能做到。
老大想明白了這點，身上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老大顫抖着聲音問道。
蘇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用力将槍口杵在星盜老大的太陽穴上，幾乎将太陽穴壓凹下去，然後輕飄飄道：“讓他們把槍踢過來。”
“把槍踢過來。”老大連忙道。
星盜們瞬時整齊劃一地将地上的槍踢向蘇予。
看着這個場面，蘇予眼神一動，沒有再和老大說話，直接對着星盜們沉聲命t令道。
“都蹲下，手舉高！”
星盜們遲疑了一瞬，稀稀拉拉地蹲下。
“你來給他們說。”蘇予對老大道。
果然，這一次老大出口之後，這些星盜的動作瞬間整齊劃一起來，看起來莫名的像是被操縱的機器。
“這就是你們之前說的控制芯片？你們竟敢給自己人也裝這玩意兒？”蘇予見一群人老老實實地蹲好，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大差不差，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微微低頭，看了一眼食指上小尖還立着的戒指，突然有些後怕。
幸好當時顧淮給了她這個戒指，不然她都沒法想象真的被裝了控制芯片之後該怎麽辦。
“那個芯片要怎麽裝？”蘇予用槍指着老大的腦袋，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老大努力保持着面上的表情，眼睛微微一轉，道：“你要先把主芯片裝到你的身上，然後再把副芯片裝到你想控制的人身上就大功告成了。”
“哦，這樣啊。”蘇予笑道，“你問問他們，讓我看看你們的裝法一不一樣？”
老大沒有想到這一茬，立刻閉了嘴，下一秒，一聲慘叫從喉嚨裏湧了出來。
他捂着被打出一個血洞的右手，看着蘇予的眼神滿是驚恐。
“問！”蘇予一把捏住老大的右手，友好微笑。
老大瞬間又是一聲慘叫湧了出來，他咬咬牙，将痛呼聲咽回了嗓子裏。
“不能說？”蘇予将槍架在老大的腦袋上，視線在面前蹲着的人群身上掃過，從容道：“我現在突然很好奇，如果你死了，這些被你控制的人會怎麽樣？”
說着，她伸手捂住了老大的嘴，渾身的殺氣放了出來：“我數到三。”
“一、二….”
“我說我說。”蹲在最前面的那名看起來最年輕的星盜舉手，在老大的怒視下，硬着頭皮說道。
“芯片安裝成功以後，會認聽到的第一個命令語句的提出者為控制人。”
“控制人死亡，控制效果解除，期間，控制人不能變更。”
控制人不能變更？蘇予思索了一瞬。
看剛剛這人的反應，明顯是還沒有被安裝過芯片。
“控制效果解除會怎樣？”蘇予問道。
“會死。”少年低頭沉聲說，“他不能死，我妹妹還在基地。”
這也是星盜團所有人在每次面臨變故的時候都豁出命去保護最高首領的原因。
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控制網，讓他們連一點脫身的可能性都沒有。
“你別殺他，我帶你去。”少年從地上爬了起來，黝黑的眸子裏滿是堅韌。
他是前兩年才被星盜抓來的，聽同樣被抓來的同伴說，聯邦的科學院如果知道了這個儀器，肯定會很快研發出解決方式。
然而，因為這東西只在內部使用，能接觸到這東西的聯邦卧底要麽是被控制同化了，要麽是被殺死了，沒有一個活着走出去的。
因此現在關于這個消息，外界是一點風聲都沒有。
“帶路。”蘇予一把拽起老大，拖着人跟着少年往裏走。
剩下的星盜蹲在地上面面相觑，最終悻悻收回了視線，沒有阻止。
他們這些刀尖上舔血不知道能活到什麽時候的人，才是最惜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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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很厲害，和資料裏一點都不一樣。”少年走在前面，一雙眼睛微弱地發着光，滿懷希冀的試探道。
“你們的資料是哪來的？”蘇予斜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剛剛這個少年明明混在人堆裏笑得很開心。
“主星的線人給的，五年前我們星盜團突然發明出了控制器，就開始抓人回來做下線。”少年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據說是各行各業的人都有，這次來抓您也是收到了我們線人的通知。”
“他為什麽沒有安裝芯片？”蘇予用力提起手裏的人晃了晃，微微皺眉問道。
得要加快速度，她的體力快要耗盡了。
“因為隆哥是我們星盜團三當家。”少年說着，眼睛裏流露出快意的光芒。
掌權者當然不可能讓東西控制自己，現在，是時候讓他們自己嘗嘗被操縱的滋味了。
寧隆是大當家的親弟弟，在大當家拿到控制器徹底掌權之後就力排衆議将這個草包給扶上了三把手的位置。
這次出征也是他聽說任務目标只是一個小女孩兒，自告奮勇要來準備立功。
“你們和之前主星的炸彈客不是一夥的？”蘇予聽完少年的報告，繼續問道。
“不是，我們星盜團已經不搞恐怖襲擊了，大當家覺得從內部蠶食要比暴力突破來得快。”少年立刻回答。
蘇予點點頭，總算明白了他們之前的态度是怎麽回事。
他們竟然是真當她只是一個不小心拿到了槍的脆弱猴子。
少年偷偷轉頭看了蘇予一眼，讨好般地将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
“現在八大星盜團裏只有我們這邊有控制器，其他地方還是用的換臉的設備，老鬼就是其他星盜□□來的卧底，被大當家發現專門毀了嗓子，溶了臉扔給三當家當手下玩的，他手底下沒有能控制的人。”
換言之就是老鬼的死亡只能影響到他自己。
蘇予明白了這人的言下之意，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倒是還挺機靈。
“到了。”少年将蘇予帶到角落的機械室，把燈打開。
一個巨大的儀器出現在三人面前。
寧隆瞬間劇烈掙紮了起來，像是一條脫了水的魚。
“就是這個東西？”蘇予用力把人按住，看了一眼巨大的機械臂上比針頭還細小的尖勾，直接伸手将機械臂拉了過來，将芯片簡單粗暴地戳進了寧隆的肉裏。
“我出去等您。”少年關門。
蘇予看着少年出去，拿起了旁邊的戒指似的儀器和它旁邊的說明書，匆匆掃了一眼。
“變黃就說明植入成功。”蘇予看着被她按在寧隆身上的戒指在瞬間變了顏色，立刻沉聲道，“立正！”
寧隆猛地站直，滿臉恐懼。
“你殺了我吧。”
他不要受人控制！
“閉嘴。”
蘇予一邊低頭看着說明書，突然發現自己的一絲精神力飄進了剛剛被安裝過芯片的地方。
原來是這麽個控制法。
蘇予了然。
她剛剛還在想為什麽只聽聲音就能讓被控制者因為控制人的死亡而死亡，現在她算是明白了。
“你們星盜團裏沒有S級以上的人吧？”蘇予從旁邊的盒子裏抓了一把測試用的戒指揣近自己兜裏。
只有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外放的人才能看到自己的精神力。
“當然沒有，S級以上幹什麽不行？誰還來當星盜啊。”
寧隆脫口而出，臉上的表情痛苦。
他們星盜的名聲說出去能把人吓得聞風喪膽，但其實裏面根本沒多少特別厲害的，只是相比于被全面管制的聯邦人，他們手上武器不受限制再加上膽子大而已。
“你不想被控制你倒是反抗一下啊，忍72小時不是就不受控制了？”蘇予看着寧隆臉上恨不得現在就一頭撞死的表情，舉着說明書說道。
“你說得輕松，太疼了，”寧隆想起剛剛一瞬間渾身筋骨仿佛被沸油炸過的痛感，有些後怕道，“你以為誰都能像那個卧底一樣能忍？最後忍過了又能怎樣？還不是會被再裝一輪？”
蘇予聽到寧隆的話，撐在操作臺上的手一頓。
“你們知道那個卧底的身份嗎？”蘇予問道。
寧隆搖搖頭：“不過他倒是挺厲害的，被下了迷藥還差點從我們上萬人的抓捕中逃脫了。幸好他們軍區有我們的卧底，要不然這一波我們肯定損失慘重。”
“軍區怎麽會有怎麽多卧底？”
蘇予一驚，當時她和顧淮準備去邊境星的時候星盜們暴動就是因為卧底。
“不多，就兩個。”寧隆說道，“一個是當初在追擊我們的時候被裝了控制芯片的中校，還有一個是我們收了其他星盜團的錢讓中校幫忙包庇的技術兵。”
“那個技術兵聽說前一段時間已經被抓出來了。”
寧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表情扭曲，恨不得當場抽給自己兩個大嘴巴。
他現在算是知道那些被他控制的人的心情了，這種身不由己的滋味太難受了。
“出去吧。”蘇予歇了一會兒，用精神力監控着外面的人确保他們沒有異動，感覺體力恢複地差不多了，便立刻走了出去。
寧隆滿臉糾結地跟上。
“全體都有！蹲下，手舉高！”蘇予在之前寧隆坐過的椅子上坐下，t掃視一圈，對于這邊開闊的視野非常滿意。
她一手撐着臉，見所有人都瞬間蹲下，将腿交疊架在了前面座椅的扶手上。
寧隆蹲在地上，手心劇痛，濕熱的黏膩感順着手臂滑落。
他擡頭看着整個人表現的優哉游哉，比他們星盜還像星盜的蘇予，深吸了一口氣，提醒道：“這艘飛船正在全速往我們的基地飛，大約還有五個小時就能到，你不準備離開嗎？”
“我為什麽要離開？”蘇予拿過一旁寧隆的通訊器，擺弄了一下，扔到他腳邊，“讓你們大當家的給你準備接風宴。”
“你還想去我們基地，這不是去找死？！”
寧隆一邊憤憤地咒罵着，一邊不受控制地給星盜團發了條消息過去。
然後手一松，通信器掉在了地上。
“別想耍花招。”蘇予直接用精神力控制着想求救的寧隆放下了手中的通訊器，微微擡眼，淡淡威脅道。
“你還不如殺了我！我今天就是死在這裏，被槍一把崩掉腦袋，我也不可能做你的走狗！”
寧隆大聲道，臉上的肉都随着他義正言辭的話語抖動了一瞬。
蹲在寧隆身邊的星盜們心情複雜，默默開口道：“真沒想到，你還挺有骨氣，是我們之前小看了你了。”
蘇予看了一眼之前在控制芯片下三秒都沒有撐過去的寧隆，不置可否地從架子上拿了本書出來打發時間。
三小時後。
寧隆的手痛得沒有了知覺，渾身肌肉僵硬，不自覺的開始打起擺子。
他擡眼，正好和同時看過來的蘇予對上了視線，立馬期期艾艾道：“那什麽，姐，你腳擱在那個金屬架子上硌不硌得慌？要不架我身上吧？我肉厚，軟和。”
現在只要能讓他換個姿勢，他幹什麽都行。
衆星盜：“……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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