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百日宴,産後略顯豐腴卻韻味更濃的嘉嫔風光無限,璟珂自是要進宮道賀。有着太後的支持,嘉嫔腰杆挺得直,面對大家的道賀也不謙遜,一臉傲然。
“長公主留步。”待黃昏時候,宴席逐漸散去,嘉嫔叫住了璟珂。
回到永和宮內殿,嘉嫔命人取出一只裝裱得十分溪菡的千年高麗參,送給璟珂。如此厚禮,璟珂自是不敢當,忙要回絕:“小主萬萬使不得,無功不受祿。”
“這不過是小小心意罷了。”嘉嫔笑呵呵地命人将高麗參送至公主府,又請璟珂入座,上了李朝獨有的蘋果。
璟珂不能看穿嘉嫔的目的,遂略有防備,只聽嘉嫔娓娓道來:“想我金佳氏祖先金辛達禮是朝鮮義州人,本為朝鮮名門,怎奈戰事不絕,于天聰元年率家族自願歸附大清,蒙歷代帝王恩**被編入滿洲包衣佐領。”
璟珂聽她說着她的家族歷史,還未理清她的意圖,便靜靜往下聽:“本宮兄長金簡在吏部做事,本宮自幼與兄長一同習滿漢文化,能夠進宮伺候皇上實屬榮幸。得太後庇護,才得以不被奸人所害,生下四阿哥。”
“小主福澤綿長,必有福氣。”璟珂見她停了停,便笑着應了聲。
嘉嫔說了那麽多,緩了一會兒,才笑道:“本宮請公主一敘,并無其他,就想請公主給個面子,做本宮今後的依靠。”
“小主說笑了。我不過是區區女子,無權無勢,怎做得小主依靠?況且,小主有太後娘娘做靠山,又何懼被人算計?”璟珂瞬間覺得嘉嫔的心計至深,別看她平日裏驕縱跋扈像個沒腦子的花瓶美女,實際上心思缜密不比海貴人差。
嘉嫔找上璟珂,無非是找一條退路,皇太後畢竟年事已高,況且後宮如浪淘沙,三年一次秀女大選,嘉嫔終會成昨日黃花,到時候太後随時可以把她這顆棋子給棄了。
嘉嫔早已料到璟珂會推辭,也不着急,依舊抿嘴含笑道:“長公主,雖說我金佳氏一族歸順大清百年之多,但是,李朝永遠是我們的依靠。長公主難道不想擁有李朝的力量?”
她的籌碼很**人,然璟珂雖有些心動,仍面不改色:“小主既有李朝支持,又何需拉本公主落水?”
“落水?呵呵,長公主,您說笑呢?”嘉嫔“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實話告訴長公主,理親王已先行派人同本宮打過招呼,想借助本宮的力量拉攏李朝,這份買賣長公主若是做不得,理親王做得!”
嘉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璟珂,明顯是要逼璟珂答應。而騎虎難下的璟珂,便是不想卷入後宮之争,也不得不答應下來了。李朝雖小,然物資也算豐厚,便是高麗參、大成寶石等特産運送到大清進行販賣,就可籌得高價。一旦被弘皙掌握了李朝的權勢,無非是如虎添翼,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好,我答應你。”
與嘉嫔達成協議,璟珂心裏愈發沉重。而嘉嫔則喜笑顏開,一個高興,叫侍女綠兒給璟珂取來一匣子由寶石打磨成的精致珠子、小動物等,“這些小玩意也不值錢,權當是送給兩位小格格的玩具了。”
嘉嫔出手闊綽,璟珂這才明白為何皇太後如此看重嘉嫔。她先前以為嘉嫔不過是內務府包衣,但并未細查過其家世背景。太後極力推嘉嫔上位,是想通過她為弘歷籌集更多的資金,充盈國庫,也難怪嘉嫔對皇後崇尚節儉嗤之以鼻。
這樣一個金山放在弘歷身邊,太後怎會輕易丢棄,是嘉嫔過慮了才是真的。
“端慧皇太子薨逝,皇後只固倫和敬公主一女,儲位猶懸,長公主以為儲位何人?”嘉嫔飲過參茶,笑着詢問璟珂。
早就知道你打的是這主意,璟珂雖有些反感,但仍笑面以對:“皇上正值盛年,如日中天,宮裏阿哥們都還小,何況大清自是立賢不立長,這不好說。皇上心裏自有分寸,小主可別多心了。”
璟珂一方面撇開自己的關系,不想過多牽扯議論儲位,另一方面又提到“立賢不立長”,不至讓嘉嫔疑心她看不起自己母子。
實際上嘉嫔大可斷了這念想,說白了她就是個李朝“貢女”,雖不是由李朝王室正式進貢。弘歷是絕不可能讓嘉嫔的兒子當儲君的。
今夜弘歷并未宿在永和宮,而是翻了海貴人的牌子。
幾個太監擡着梳洗完畢裹在棉被裏的海貴人往龍**上放,海貴人已不知是第幾次強顏歡笑、心碎滴血。
輕輕的,弘歷撩開輕紗幔帳,看着那雙掩飾了委屈的明眸大眼,将所有不悅表情收了起來,換上溫柔的微笑,掀開那棉被。海貴人完美的**呈現在他面前,頓時激起他一股燥熱。
“這些日子朕有些忙,冷落你了。”弘歷躺在海貴人身旁,輕輕擁她入懷。
海貴人的委屈眼淚,“啪嗒”落下,滴在弘歷的胸膛,“臣妾不委屈。”
“你可快點給朕生個孩子,阿哥公主都沒關系。”弘歷溫柔地在海貴人耳邊呵着氣,勾起海貴人怦然心動,“最好是個公主,像你一樣漂亮。”
這麽長時間來,弘歷對自己的态度真的是好到不可形容,若非顧及皇太後的感受,弘歷有所收斂,但是敬事房記檔上海貴人侍寝的日子占了三分之一之多!
然則海貴人對弘歷總是不冷不熱,她逼着自己要承歡于他,為了弘皙,為了那個她愛的人,可是她做不到。
一點一滴,弘歷對她的好,一湧心頭,內疚而彷徨,夾雜着左右搖擺的情緒,海貴人含淚承受着弘歷的重量,感受着他力量的迸發。
**承**,五更天時,弘歷早已起身離開去上早朝,海貴人由內侍送回延禧宮。她身邊的鷗兒是理親王府的人,已端了煮好的避子湯藥過來,“貴人,藥熬好了。”
“放那兒吧,等涼一些再喝。”海貴人呆呆看着窗外,渾身的疲憊,她躺在沐浴桶裏,浸泡在熱水裏,放松身心,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當年的情景。
“這是我第一次繡荷包,針線活不好。”
羞答答如玫瑰花豔麗容顏的海楹,低着頭,鼓起勇氣将連夜趕好的荷包雙手遞給弘皙。
弘皙接過那鴛鴦圖案荷包,打趣着笑道:“這兩只鴨子可是你我?”
“什麽鴨子,明明是鴛鴦!讨厭!”嬌羞的海楹追着弘皙打,歡樂的笑聲熱鬧了那一年的夏天……
鷗兒見屋內久久沒有動靜,推門進來,發現海貴人竟昏睡了過去,忙喊醒她。夢回現實,依舊是慘淡的無措。
“貴人,藥已經涼了,快喝吧。”
鷗兒為海貴人穿戴整齊,提醒她要記得喝藥。這些藥,都是弘皙命人暗中送進宮的,囑咐海楹每次侍寝完要喝,不得懷上弘歷的孩子。
海貴人癡癡看着那碗藥,不知道為何心裏頭那麽疼痛,在鷗兒不斷催促下,她終于端起那碗藥,一口咽下。熟悉的苦味襲來,猶如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苦楚。
當流風向璟珂禀報永和宮的線人所看到的這一切時候,璟珂眉頭皺的很緊,對弘皙的做法再次失望。
“她這是要斷了自己的生育能力嗎?”飲了那麽久的避子湯藥,身子損耗肯定不小,偏偏海貴人還這樣聽弘皙的話。璟珂對她的癡心一片實在又同情又無奈。
流風身為女子,也為海貴人的遭遇表示可憐:“主子,您要幫海貴人嗎?”
“他們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弘皙已經對我夠忌諱了。”璟珂擺擺手,正抱在懷裏的義子小雨揚突然間哭了起來。
流風忙接過孩子,帶下去給乳娘喂奶。
沒過幾天,宮中傳來消息,說是弘歷龍體有恙,前朝後宮頓時嘩然。太後聽取欽天監的谏言,下令原本今年進宮的秀女全部待家候命。納蘭岫玉進宮的事情也一同被耽擱了下來。
雖然如此天不遂人願,然而卻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納蘭岫寧在富察府精心照料下養了三個多月身子,竟又有了身孕,李榮保一家瞬間像供菩薩一般把納蘭岫寧當寶貝一樣,也不許她再出府半步,只安心在府中養胎。
璟珂深感安慰,納蘭岫寧振作得如此之快,每天參湯、燕窩不離口,又聽璟珂話堅持每日清晨練武鍛煉身體。
出了上次的事情,少年衛隊對長淩天再也等不得,好幾回求璟珂答應讓他過去富察府。璟珂本想等傅恒與納蘭岫寧夫妻情深之後,再派淩天過去,而那次意外,讓她頗有些後悔。于是淩天三個月前就轉過去富察府當差,負責納蘭岫寧庭院的守衛。
弘歷生病的消息剛傳出,淩天即親自回了一趟公主府,與璟珂密談。
“什麽!”璟珂大怒,拍案而起。
淩天依舊鎮定自若彙報着:“奴才起初不敢肯定,但皇上落下了玉佩,主子可仔細瞧瞧是不是皇上的随身之物。”說着,淩天将他在納蘭岫寧院子裏拾到的玉佩呈遞給璟珂。
璟珂确認玉佩是弘歷的沒錯,嗔罵不已:“當真是厚顏無恥!他進了岫寧屋裏了?傅恒呢?”
“傅恒少爺當時被老爺叫去做事,皇上是偷偷來的,旁人并不知道。主子千萬別責怪寧福晉,她全然不知!皇上只在窗外看着寧福晉,聽見動靜才速速離開。許是離開時刮到樹叢,才落了玉佩。”淩天忙為納蘭岫寧開脫着。
拽緊了玉佩,璟珂一臉愠色,叫淩天先行回去,而她,要想着怎麽處理這塊玉佩。敢情弘歷生的是相思病,呵呵!璟珂諷刺地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