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見面的地點在江邊。
那些壞人在冰面上挖了一個洞, 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冰水。
他們抓着杜雪柔在冰窟窿的旁邊,威脅蘇明川,要麽他自己跳下去,要麽他們就把杜雪柔扔下去。
杜雪柔吓壞了, 哭個不停, 以為自己死定了。
沒想到蘇明川居然毫不猶豫地就跳了下去。
好在那些人也不是真的要讓他死, 只是想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讓他以後不敢再在他們的地盤上搞事而已。
在冰窟窿裏其實是安裝了漁網的,他跳下去, 只是被冰寒刺骨的冰水浸泡,倒也不至于會淹死。
可是在杜雪柔看來,他就是為了救她能把命都豁出去啊!
她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從此以後,一顆心就全都在蘇明川的身上, 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從冰窟窿裏起來以後, 蘇明川受涼發了三天的高燒,是杜雪柔在旁邊衣不解帶, 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三天三夜。
在夢裏,林秋靜無數次破口大罵, 這是什麽腦殘劇情,誰告訴他跳進冰窟窿裏就能救人了?
萬一下面沒有網呢, 他以為自己水性很好,還能爬得起來嗎?豈不是就這麽白死了?萬一他跳進去之後那些人也不放人呢?萬一他們接着把那女的也扔了下去呢?跟壞人哪有什麽信用可講的。
可惜在夢裏沒有任何人聽得到她的聲音, 她只能幹瞪眼, 醒來之後, 還是一肚子的氣。
蘇明川哄睡了蘇朵朵,走進浴室, 正好碰上林秋靜想起這些事,忍不住抱怨:“你怎麽那麽傻呢,把自己當大英雄啊?”
蘇明川一聽這話音,還惦記着之前的話題呢。
擡手去解衣服扣子,不緊不慢地脫衣服。
林秋靜瞪他:“你幹嘛?”
“陪你洗澡。”女人作起來,要說是肯定說不過的,不如身體力行,做得她再也想不起來。
虧得這酒店足夠高檔,熱水供應源源不斷,一室溫暖如春。
林秋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床上去睡覺的。
中途醒來過一次,好像是朵朵醒來了,蘇明川帶她去上廁所,她睜眼看看四周還是漆黑一片,便安心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蘇明川帶着蘇朵朵洗漱完,穿好衣服出門去吃早餐。
遇上隔壁房間的林躍彬也正好出門。
“彬舅舅,你看到我和爸爸堆的雪人了嗎?”蘇朵朵第一時間就朝他顯擺。
林躍彬這才想起來雪人的事,一拍腦袋:“對不起啊,我忘記了,今晚回來再陪你堆雪人吧!”
“不用啦不用啦!”蘇朵朵大方地擺擺手,“你跟媽媽賣了一天的衣服很累的啦,爸爸已經陪我堆好了雪人了。”
蘇明川說:“秋靜昨天累得狠了,還沒睡醒,我想讓她多睡會兒,麻煩你先過去了,我喊了小趙過來,先頂替她半天。”
林躍彬忙說:“累了你就讓她歇着,不來也沒事,我一個人能搞定。”
他昨天也累得夠嗆,回去想了想,覺得不行啊,照這樣下去,賣完這批貨,起碼還得五六天呢,這樣高強度的勞動,他還好,林秋靜一個姑娘家哪裏受得了。
到時候她要是累壞了,蘇明川還不得都怪在他身上啊!
這幹活的事不能強撐,得找人幫忙才行。
所以他昨晚就打算好了,今天先去找一個翻譯,然後再請兩三個機靈點兒的人來幫忙賣貨。
多花點兒錢都沒問題,反正這批貨的利潤這麽大,再多的錢也花得起。
最重要的是人不能再這麽累了。
又聽說小趙要來,他也很高興,小趙這人爽朗熱情,能處,最起碼比昨天那什麽杜小姐好多了。
而且小趙在當地熟門熟路的,請他幫忙去招工,最合适不過了。
走出酒店,小趙已經到了,開着車等在酒店的門口,林躍彬連忙跑過去,有點過意不去:“小趙兄弟,又麻煩你了,這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啊?”
小趙哈哈笑:“這就是我的工作,反正不會耽誤我領工資。”
林秋靜再次醒來,四周還是黑的。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按亮了床頭燈,再拿起手表一看,然後吓得整個人都坐了起來,要死了要死了,怎麽就睡到這麽晚了啊!
林躍彬還不得氣死了。
蘇明川跟蘇朵朵呢?怎麽也不知道喊她一聲。
匆匆忙忙起床穿衣服洗漱,才要出門,蘇明川帶着蘇朵朵從外面回來了,這次蘇朵朵手裏舉着一串香噴噴的烤肉串送到她的嘴邊:“媽媽吃肉肉。”
林秋靜張嘴咬下來一塊:“朵朵今天還是跟爸爸玩,媽媽要去賣衣服了。”
蘇明川:“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快中午了,先吃過午飯再去吧!”
“請假?”自己的生意還有請假這個說法的嗎?而且昨天他們三個人都忙成這樣,今天就只有林躍彬一個人,他能搞得定嗎?
“嗯。”蘇明川一本正經,“請了假,還找了人頂替你,所以你不用擔心。”
好吧,她确實也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了,那就先去吃飯吧!
今天吃了紅菜湯、胳膊粗的烤大肉串、布林餅,還喝了口味獨特的格瓦斯。
吃飽喝足之後,蘇明川開車送她去集裝箱市場。
遠遠就看見自家卡車攤位前擠滿了人,林秋靜有些着急,就算有人幫忙,兩個人也忙不過來吧。
她都能想象待會過去之後林躍彬該怎麽氣憤地罵她懶了。
急急忙忙趕過去,憑着個小靈活,從牛高馬大的毛子國人腋下鑽了進去,林秋靜沒有看到一個手忙腳亂到氣急敗壞的林躍彬,而是一個有條不紊,忙而不亂的場景。
跟昨天亂糟糟人群擁擠的場面不一樣,今天這貨車前面的空地上,用粗繩索圈出了兩塊不同的區域。
一塊是挑選區,就在車廂的門口,熟悉的小趙正站在車廂裏,把車廂裏的羽絨服一包一包地搬下來,拆開擺放出來。
而正在招呼客人的是兩名年輕的毛子國人,一男一女,正熱情地幫助顧客挑選羽絨服。
另一塊區域是付款區,跟挑選區之間有一條用繩子圍着的細長通道,每個挑選好了羽絨服的人,就沿着通道過來排隊付賬,然後才可以拿着衣服離開。
收錢的也有兩個人,林躍彬和一個不認識的中國人,對方應該也會說毛子國話,跟顧客們溝通得很順暢。
另外還有一個人是負責維持秩序的,盯着挑選區的客人拿了衣服之後不能往回走,只能排隊前往付款區。
比他們昨天那手忙腳亂的情況好太多了。
而且也不用再擔心被人偷衣服了。
是的,昨天收攤盤點以後,他們發現賣掉的衣服跟賬目對不上,應該被偷走了十幾件羽絨服。
雖然相對于利潤來說,這樣的損耗微不足道,但誰能高興就這麽白白便宜了小偷呢!
林秋靜跑到林躍彬跟前:“這誰想出來的好辦法呀,太整齊有序了!”
林躍彬:“多虧了小趙,他給我提的建議,最後這個做法是我們一起想出來的,對了,我還請了四個人來幫忙,一個人工資一天兩百,一天一共八百。”
參考的是昨天請翻譯的價格。
林秋靜忙說:“八百就八百,沒問題啊,請工人的錢就從我的分紅裏面扣。”這些人可都是在替她幹活的。
林躍彬瞟她一眼:“聽你這意思,你還想繼續偷懶?”
林秋靜“嘿嘿”一笑:“我這不是看你們幹得好好的,我來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嘛!”
林躍彬:“行了行了,陪你男人和女兒好好玩玩去吧,難得來一趟。”
“那我就不客氣了哦,這邊的事,就辛苦你了,要是人手還不夠的話,就再多請幾個人,我來出錢。”
其實林秋靜心裏也挺不好意思丢下蘇明川和蘇笑笑只顧着自己忙碌的,蘇明川放下他自己賺大錢的生意陪自己過來賺這點小錢,還只能在酒店裏帶着孩子等自己,叫她怎麽過意得去。
林躍彬笑:“行啦,少啰嗦了,要走趕緊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林秋靜當真就走了:“朵朵昨天不是說去看滑雪了嗎?我們今天也去滑雪好不好?”
“好耶!”蘇朵朵特別高興。
蘇明川開車去滑雪場。
路上林秋靜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上次買的那些股票認購證,該抽簽了吧!”
“嗯,前兩天已經抽簽了。”
林秋靜緊張起來:“那你怎麽還陪我來這兒!”不是應該在海城那邊盯着,一旦抽簽結束,就趕緊用抽中了的號碼去買股票嗎?
那才是重要的事情啊,陪她來這兒,耽誤了賺大錢了怎麽辦?
蘇明川之前跟她解釋過,那股票認購證的有效期是一年,這一年之內,總共會進行四次抽簽,中簽的才有買股票的資格,而每次中簽的號碼是不一樣的。
所以一張股票認購證可以有四次機會。
如果按照每張認購證黑市價四千來算的話,每一次機會就價值一千塊錢啊,浪費掉了多可惜。
林秋靜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蘇明川笑了笑說:“來之前我都已經交待好了,他們按照我交待的股票買就可以了,不會耽誤咱們家掙錢的。”
林秋靜一聽也放心了,對哦,他是重生的,自然知道買什麽股票能發大財,才不用像別人一樣在交易所裏守着呢!
很快到了滑雪場,蘇明川找人去租滑雪服和滑雪用具。
如今這世道,雖然政局混亂,老百姓生活艱難,但只要有錢,該享受的東西還是能享受到的。
林秋靜跟蘇明川上輩子都是會滑雪的,他們也沒刻意藏着掖着,當然也沒什麽表現高超技術的機會,因為他們只是陪着蘇朵朵在兒童玩的場地裏玩了一個下午。
蘇朵朵穿得圓滾滾的,屁股後面系了一個圓圓的小墊子,看起來更像一顆小土豆了。
當然小土豆自己并不知道,她不停滑,不停地摔跤,不停地在雪地上打滾,銀鈴般的笑聲響個不停。
蘇明川和林秋靜輪流拿着照相機給蘇朵朵和對方拍了許多照片,當然拍得最多的還是朵朵的單人照。
這一天一家三口是玩得非常開心,另一邊杜雪柔就沒有那麽好過了。
她今天也是想找蘇明川的,雖然對方已經讓她今天不用再去當翻譯了,可蘇明川這麽難得才會過來一趟,她怎麽能不好好抓住機會呢?
也許昨天是因為他妻女在旁邊,所以才會對她表現得那麽冷淡的呢!
可她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只能先去了昨天賣貨的地方,只看見昨天那男的,卻不見那女人和孩子,更沒有蘇明川的蹤影。
又去了一趟辦事處。
遇見了鄧經理。
老鄧對着杜雪柔還是挺關心的,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在異國他鄉,聽說家裏的條件不好,出國留學之後,不僅沒有給過她任何資助,還要求她寄錢回去補貼家裏,以至于她不得不在求學之餘,到處打工掙錢養活自己。
所以一般公司裏有什麽需要翻譯的地方,他都會找杜雪柔來做,算是幫她一把。
但對她也只是一種正常的同情,基于互惠互利基礎上的幫助。
請她當翻譯,給的也是市場價的工資,并不會因為同情她就多給一些。
也不會給她超出與道義之外的幫助。
畢竟這世道,誰過得又容易呢?
要不是真的缺錢,誰願意冒着風險在這邊工作?
老鄧其實也勸過杜雪柔,如今這邊的局勢亂成這樣,其實她沒有必要非要留在這邊,現在國內發展得也很不錯,以她的學識,回國也能過得不錯。
不過杜雪柔不願意,他作為外人,自然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麽。
今天看見杜雪柔找過來,倒是有些意外:“有事嗎?”
杜雪柔認定了那女的昨天回去之後肯定會跟蘇明川以及老鄧說她的壞話,指不定說得多難聽呢,她得為自己挽回一點聲譽。
于是便做出一副懊惱、屈辱又有點驚慌的表情:“鄧經理,對不起,我知道我昨天表現得不太好,可能惹得蘇總家的嫂子不高興了,都是我不好,想着他們是第一次來這邊,我仗着自己有經驗就多勸了幾句,沒想到嫂夫人就生氣了,對不起啊,鄧經理,我辜負了您的囑托,沒有招待好嫂夫人,還給您丢臉了。”
老鄧一臉茫然:“小蘇的夫人生氣了?”他沒聽說這事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給我說說?”
杜雪柔一看他這反應不對啊,難道那女的沒說她的壞話嗎?
“其實也沒什麽,昨天的翻譯工作也挺順利,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嫂夫人就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讓我今天不用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仗着有經驗多說了幾句嗎?當時是什麽情況,你又說了什麽話?”老鄧打破沙鍋問到底。
杜雪柔低着頭,一副受了委屈,可是又不敢說的模樣。
老鄧最怕看見女人這個樣子了,揉了揉額頭:“算了,既然讓你今天不用去那你就別去了,昨天的工資給你結了嗎?”
杜雪柔:“結了,蘇夫人給我的。”
“那行,那以後再有需要的話,我再給你打電話。”
“可是,鄧經理,我……”
老鄧看她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耐煩起來:“行了,小杜,你也是個成年人了,有些話不用說得那麽清楚吧!明川的為人我清楚得很,他既然說讓你不用過去了,那就肯定是因為你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小杜,我看你過得不容易,有工作盡量介紹給你,可是你也要自己把工作做好啊,現在工作上出了纰漏,還想來找我給你擦屁股不成?”
“不是的,鄧經理,不是蘇總,是蘇夫人,她對我有意見……”
“是蘇總還是蘇夫人對你有意見有區別嗎?人家不也給你結工資了嘛!好了,既然沒什麽事,那就先回去吧,我這裏還忙着呢!”
杜雪柔有些失魂落魄地從辦事處出來,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連鄧經理以後也不會再幫她了嗎?
她還能上哪兒去找蘇明川呢?
對了,他們肯定要住酒店的,好的酒店就那麽幾家,她一家一家去找,總能找得到的。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去找,一輛面包車停在她的身旁,車上下來兩個彪形大漢,一言不合就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拖到了車上。
“杜小姐,欠我們的錢什麽時候還?我可是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今天再不還錢,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我這裏有兩百塊,先還給你們,再寬限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還錢的,求求你們了。”
“兩百?打發乞丐呢!你還記得自己欠我們多少錢嗎?“
杜雪柔不知道,她一開始只不過跟他們接了三千塊錢而已。
她是一個女孩子,年輕,漂亮,她想要買幾件好看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有錯嗎?
借三千塊錢而已,多接幾次兼職,很快就能還清了。
可是沒想到,那是惡魔把她誘入深淵的開端。
買了漂亮衣服,只高興了幾天,她就發現想要的更多,好看的衣服要有好的鞋子、包包來配,還要買化妝品,想過上舒适的生活。
物價越來越高,她欠的錢也越來越多,還不清,永遠都還不清了,利息每一天都在成倍成倍地翻滾,她已經完全算不清楚自己到底欠了這些人多少錢了。
他們在逼她,如果她實在還不起錢,就要逼着她去出賣身體,逼她去做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來還錢。
可是那樣的話,她這輩子就全毀了。
她是個留學生啊!
在國內的時候,她是天之驕子,拿到了公費留學的名額,風風光光地出來留學的留學生啊!
她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她丢不起這個臉。
蘇明川來了,她很高興,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如果他知道她在這邊過得這麽艱難,一定會幫她的,幫她還這點錢,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成問題。
可是他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他的眼裏、心裏都沒有她,他對精心打扮出現在他面前的她沒有絲毫觸動,他甚至已經結婚有了孩子。
杜雪柔很恨,很那個女人和孩子,很蘇明川,也恨這個世道。
所以她對抓住她的這些人說:“我有辦法讓你們拿到錢,真的,你們相信我,我知道有個人,他特別特別有錢,你們只要綁架他的妻子和女兒,向他要錢,不管多少,他一定都會給你的。”
絡腮胡男人用力扇了她一巴掌:“媽的賤人,別人的錢,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欠的錢,老子就自找你,別想拿老子當刀使。”
杜雪柔被那兇狠的一巴掌甩得腦袋嗡嗡作響,牙大概是松了,嘴裏都是血腥氣:“我可以幫你們,他叫蘇明川,在這裏有公司,做進出口貿易生意的,很有錢,我知道他的老婆孩子在哪裏,我有辦法幫你們把她們抓起來,問蘇明川要錢,比你們放高利貸賺得多多了。”
“臭婊子,把我們當傻子耍呢,你自己想害人還想把我們拖下水,我們可是正正當當做生意的人,怎麽可能去做這種事,啧啧,看不出來了,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這麽惡毒。”
這些人開着車把她拖到郊外沒人的地方,把她扔下車,狠狠地揍了一頓,最後用刀砍下了她左手小指頭,惡狠狠地威脅:“少動那些小心思,給我老老實實地還錢,這次先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三天以內再不還錢,斷的可不就是一根手指那麽簡單了。”
杜雪柔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來真的。
眼睜睜地看着那帶着鏽漬的暗黑大刀從高處落下,原本應該屬于她的小手指頭就這麽飛了出去,鮮血飚得有一尺高。
然後,才感覺到了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大叫一聲,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吓的。
原來他們是真的會動手的,不是開玩笑。
“臭婊子!”一盆帶着冰塊的冷水潑在杜雪柔的臉上,把疼暈的她活活給潑醒了,然後拽起她又上了車,直到路過一個人多熱鬧的街區的時候,才把人推下車去。
免得她在荒郊野外就這麽白白死了,沒人還錢。
這幾個人不過是□□的小混混而已,主要業務是幫高利貸團體催收債款,順便幹點小偷小摸的勾當。
就算是做壞事,也是欺軟怕硬的,只敢找像杜雪柔這種沒後臺沒背景的,綁架有錢人的孩子?他們是瘋了傻了還是以後都不想混了?
人家沒點實力敢在這裏開公司做生意嗎?
那都是交過巨額保護費,有人在上邊罩着,不是他們這種檔次的小混混能夠碰瓷得上了。
有多大本事就幹什麽事,綁架勒索這種事,那就不是他們的業務範圍。
不過這女的也真夠狠的,連朋友都出賣,剛才她喊着讓他們去綁架那個誰的妻女的時候,那惡毒的眼神,連小混混們都自愧不如。
把人推下車去之後,小混混們想了想又覺得不妥,萬一這個沒腦子的女人賊心不死,又找了其他什麽人去綁架呢,要真出了什麽事,牽扯到他們身上怎麽辦?
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把這女的給賣了。
就當做個順水人情了。
于是蘇明川帶着媳婦閨女從滑雪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在酒店大堂裏等着他們的老鄧。
這是林秋靜第一次見到老鄧,昨天他剛好出差去了外地,沒見着。
倒是久聞大名。
一直蘇明川“老鄧老鄧”地喊,還以為他年紀有多大呢,其實看起來也才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再加上他常年在毛子國這邊操勞,可能實際年齡還要更年輕一些。
雙方打了招呼,老鄧表示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跟蘇明川談。
林秋靜便十分識趣地帶着蘇朵朵先回房間了。
老鄧的臉色有點難看:“對不起,是我識人不清,差點害了你。”
蘇明川茫然:“什麽意思?”
老鄧便把他聽到的消息告訴了蘇明川:“這兩年我看她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這邊讀書也不容易,有些什麽工作缺人的時候也會找她來做,昨天我想着你們也算是老相識了,要找翻譯就叫了她過來,誰能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人呢!虧得及時收到消息,不然的話還真是防不勝防。”
蘇明川也沒有想到,他只把她當做一個不相幹的人,誰知道居然包藏這樣的禍心。
“老鄧,麻煩你這幾天幫忙找兩個人盯着她,看她究竟想做什麽。”
老鄧點頭:“放心吧,她要是敢做點什麽,我保證讓她有來無回。”他的面色有些狠厲,能在這個地方立足做生意的,他也不是個善茬。
晚上的時候,林秋靜去林躍彬那邊了解了一下今天的營業情況,發現今天的生意比昨天更好,足足賣出去了四千多件,兩人光是數錢就數了兩個多小時。
期間蘇朵朵爬到桌子旁的凳子上,看見桌面上大堆大堆的鈔票,也不知道她腦子怎麽想的,突然整個人撲了上去一通劃拉。
把好不容易整理分類好的紙幣全都弄亂了。
氣得林秋靜把她揪起來趴在大腿上狠狠地揍了一頓屁股,給了她一個完整的童年。
林秋靜沒好意思光讓林躍彬一個人忙活,提出兩人輪流去賣貨,今天林躍彬去了,明天就輪到她去,讓他也到處去玩一玩,不枉過來一趟。
林躍彬沒答應:“算了,我熟門熟路,你就別摻和了,再說了,以這樣的速度,再來兩三天應該就可以全都賣完了,等賣完再好好玩呗!”
既然他都這麽說,林秋靜也就不再客氣了,接下來的兩天,繼續跟蘇明川一起帶着朵朵到處去玩,把周圍附近有名的景點都去了一遍。
還去參觀了博物館,去歌劇院看了演出,也算是收獲滿滿了。
期間蘇明川跟老鄧見過兩次面。
林秋靜以為他們是聊工作上的問題,每次都識趣地帶着蘇朵朵離開,不去打擾他們。
事實上還是因為杜雪柔的事。
第一次老鄧給蘇明川帶來一個消息。
那杜雪柔走投無路之下,打算自己铤而走險綁架林秋靜或者是蘇朵朵,想從蘇明川這裏訛上一大筆錢,然後跑路。
當然不是她自己動手。
她找了一個男同學,她查到了蘇明川下榻的酒店,這兩天那個男同學一直都在偷偷地跟蹤他們,尋找下手的機會。
那個男同學的背景老鄧也查到了。
是跟杜雪柔一起來留學的留學生,叫呂振興。
據周圍的同學說呂振興在國內的時候就一直在追求杜雪柔,對她十分癡迷,有求必應,微薄的留學補助也全都花在了她的身上,為了她還打了好幾份工,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但杜雪柔嫌棄他家裏窮,長得醜,對他一直是一種吊着的态度,不明确接受也不明确拒絕,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把他當備胎。
也不知道這次那杜雪柔是怎麽跟他說的,讓他來幹這種為非作歹的事,他居然也願意。
第二次老鄧來找蘇明川就是剛才了。
來告訴他,計劃已經準備妥當了。
自從上次老鄧告訴蘇明川,杜雪柔讓那個叫呂振興的男同學跟着他們的時候,兩人就一起定下了一個計策。
蘇明川這邊肯定會好好看着林秋靜和朵朵,不讓別人有機可乘,但杜雪柔那邊也不能放過,必須得制造一個讓他們落網的機會。
于是老鄧找了一個身形跟林秋靜差不多的女人,打算今天晚上讓她穿着跟林秋靜類似的衣服跟蘇明川一起出去,然後故意假裝落單。
釣魚執法,引那呂振興動手,然後再報警,抓個現行。
到時候杜雪柔跟呂振興兩個人都跑不掉,別說繼續學業了,說不定還要坐牢。
起了這麽歹毒的心思,總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對了,這就是那呂振興的照片。”老鄧說着拿出來一個信封遞給蘇明川,這時他派出去的人偷拍的這兩天呂振興跟蹤他們的照片,讓他先認個人。
蘇明川把照片抽了出來,原本只是随意地看上一眼,就這麽一眼,卻讓他瞳孔地震,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人的左眼角上,赫然有一塊大拇指那麽大的黑斑。
蘇明川死死地盯着那塊黑斑,渾身血脈翻滾,像是沸騰了一般,清明的眼神逐漸被猩紅的憤怒所代替:“是他!”
老鄧還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自顧自說道:“那姓杜的女的就是因為他臉上長的這塊黑斑,嫌棄他長得醜……明川,明川你怎麽了?”
蘇明川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壓抑住滿心的戾氣:“沒什麽,還是按原計劃走,但不要報警,先把人抓起來,我要親自會一會他。”
老鄧:“沒必要……”話沒說完,看見蘇明川通紅的雙眼,沒來由地吓了一跳,“好,我這就去安排。”
蘇明川:“我回去交待一下,半小時後在這裏見面。”
老鄧離開之後,蘇明川仰頭閉上了眼睛,不知情的人大概以為他在閉目養神,只有那緊緊攥着的手背上爆起的青筋顯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了一些,回到房間。
林秋靜:“這麽快回來啦?我還想說去問問你要不要回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呢!”
蘇明川笑了笑:“你帶着朵朵在酒店或者跟躍彬他們一起吃吧,我跟老鄧一會有個應酬,可能要比較晚回來,晚上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一下,別喝太多酒。”
林秋靜總覺得蘇明川剛才的樣子有些怪怪的,眼神總是在避開,不太敢看她的樣子?心虛?莫非今晚的應酬是要去喝花酒?
林秋靜對自己這個念頭感到有點好笑,不至于吧,口味那麽重的嗎?
她覺得這個自信她還是應該有的,蘇明川不是這樣的人。
晚上蘇明川果然很晚都沒有回來,林秋靜哄睡了蘇朵朵,自己卻怎麽都睡不着,忽然沒來由地心髒狂跳起來,背上也是一陣一陣的冷汗,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的樣子。
會有什麽事呢?
她細細地回憶了一下,小說裏好像說,那杜雪柔陪着蘇明川去參加一個飯局,飯局結束之後,蘇明川因為要送客戶回去,所以是讓別人送杜雪柔回家的。
沒想到她就是在回去的路上被人綁架了,蘇明川聽到消息之後特別後悔自己沒有親自去送她,立刻趕到了對方指定的地點,毫不猶豫地跳冰窟窿救了她。
難道今天晚上就是他跳冰窟窿的節點?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他真的跳了?萬一這輩子出了什麽差錯,那冰窟窿下面根本就沒有漁網呢?
就算有,被冰水那麽泡一泡也是很要命的。
不行,那是她的男人,她得去攔着,不能讓他幹這樣的傻事。
林秋靜一邊起來換衣服,一邊用酒店的電話試圖打給蘇明川。
蘇明川的手機號是辦理了國際漫游的,在這邊也可用,她的沒辦,太貴了,覺得沒必要,交待了其他人如果有什麽急事要找她,就打蘇明川的號碼。
電話通了,但是一直沒人接,又撥打老鄧的號碼,也沒有人接,林秋靜更慌了,難道真的出事了?
她跑出去,用力砸隔壁的房門。
林躍彬剛洗完澡,已經準備要睡覺了,聽見砸門聲,趕緊過來開門:“怎麽了?”
“蘇明川可能出事了,我得去找他,你去隔壁幫我看着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