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煙雨山莊,在他踏出大門的時候,秦顏回過頭來,看到如雨的花瓣已灑落下來,那是菊花的花瓣,紛紛揚揚宛如夢幻般迷眼,這樣的一場雨,下在他的記憶裏,仿佛是一場夢。
他知道,這些花瓣撒落下來,一旦碰到了人的身上,那後果是不想而知,就如他知道,其實這些花,每一瓣都是刀刃。
“你在看什麽?”望着天上,唐婉月輕聲問道,因為她不敢大聲,可能是因為,她與他的相識,只是阡陌。
“哦……沒什麽,我們快走吧,”一個比他身形很大的人伏在他的身上,猶如一個巨大的山巅靠在大石頭旁,,秦顏感覺到很吃力,一喘重重的壓力,然後笑着面對她,不急不緩地回答。
然而,看到了秦顏那一臉沉重的樣子,唐婉月就糾起了心來,但是,當她看到了他微笑的表情時,也就放輕松了許多,本來她還為這一件事擔心,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消瘦卻長得英俊的男子,也不是在她的想像中江湖男子的那樣,而與他的初次相遇,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她想到了她爹爹對她的谏言,“小丫頭,千萬不要相信別人的話,尤其是天下間的男子,”
她問她的爹爹:“為什麽不可以相信他們,他們有什麽不好嗎?”
她的爹爹回答:“兒女情長,都是一把長劍,到了最後,劍刃只會指向自己的心,終究是害了自己一生啊!”
小小而嫩紅的臉蛋仰起來,看着自己的父親:“爹爹,我不懂,”
她的爹爹伸手摸摸她那烏黑的頭發,說:“你現在當然不懂,等你長大後,自然會明白的!”
秦顏看到她還在那裏一直發呆,忍不住再次呼喚::“唐姑娘,快點走啊?”
“哦!,”忙不疊地,唐婉月應了一聲。
繞過了朱雀大街,在百忙中,兩個年輕人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洛陽城外的一家客棧,安頓好了唐婉月和她的父親後,秦顏欲走,卻聽見了一個老者沉重的聲音:“多謝少俠相救!”
唐婉月連忙扶起了她的父親,在床榻上,唐世陽病入膏肓般說了一句,然而卻又重重的咳嗽起來。
看到自己的父親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唐婉月連忙拍拍父親的脊背,“爹爹,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嬌弱體弱的少女,欲哭出了聲來。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的父親安慰,而唐世陽再一次劇烈的咳嗽時,唐婉月慌忙而擔憂看着她的父親,唐世陽掩口的手一拿開,赫然一口鮮紅的血就留在了他的手上,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自己的父親會受傷的她,即使她的父親平日裏百般對她是如何的嚴厲,可是看到這時,唐婉月就糾起了心來,擔憂地喊道:“爹爹爹爹!你沒事吧?”
秦顏注意到了病人氣息不夠,身體漸漸衰弱下去,連忙說道:“唐姑娘,你先扶你父親坐穩。
“嗯!”知道秦顏話裏帶着些緊張,這一路以來,還從沒看到他這時的慎定,一路急走來,都是秦顏對她的安慰與嘻哈打趣,讓她覺得有這個人在身邊就會很輕松自在。
似乎是很熟練地,秦顏毫不惬意的在唐世陽背後盤腿坐了下來,而唐婉月看在眼裏,卻是無比的感動,他居然用自己的內功,幫她的父親輸氣療傷!雖然她對武功不是太多的了解,但是,她也看得出來,這樣做的話,會使自己因內力損耗而減少武功的。
爹爹不是說,江湖中人,只會有陰險狡詐,為了練成至高的武功,會不惜手足相殘的嗎?唐婉月想着父親往日裏對她說過的話,與她眼前所看到的,卻截然不同。
時間仿佛已過了許久,又好像從沒有流走過一樣,這家的客棧,依然保持着偏僻而寂靜的氣息,這裏很少有人走過,沒有紛紛擾擾的喧鬧繁華。
“好了,”秦顏慢慢地從床榻上下來,“令尊的傷,我是暫時幫他護了血脈,只是令尊身體尚還虛弱,短時間內,他是不會有什麽事的,等過了一段時間,自然就會恢複,只是令尊的內傷受到了重創,”
“謝謝你為我爹爹療傷,”唐婉月感到無比的慰藉,可她的翠眉又一下子皺了起來:“但是,你輸了你自己的內力給了我爹爹,那?那你的武功”
“只是幫你父親運功療傷而已,我能有什麽事!”話沒說完,看着她,秦顏一臉的微笑。
而唐婉月心裏卻明白,他是不想讓她擔心而歉疚什麽,而故意如此說吧?但是,她也還是微笑着仰起了頭,微笑着:“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為了救我爹爹,讓自己功力消損了呢!不過還是多謝少俠救了我爹爹,這份恩情,以後我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秦顏搖搖了頭,不自覺的感到了有些不适應,有些輕笑:“這只是舉手之勞,何足挂齒,任何人見了都會這麽做,至于恩情嘛,不還也罷!”
“那怎麽過意得去,你是我的恩公,請受小女子一拜,”唐婉月欲蹲下,一雙手扶住了她:“唐姑娘,快請起,我這個人,最看不慣別人對我這樣子了,我是個性情放縱之人,什麽世間的禮節,可不會出現在我這裏哦!”看到她微微起身,也不那麽客套拘束,秦顏就笑着。
“少俠果然不一樣,”一向看慣了王子王孫一樣的優态得體,唐婉月覺得,眼前的人,有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啊?”還沒聽出唐姑娘嘴裏的話,秦顏撓撓頭,不解,轉頭看到躺在床榻上虛弱的老者,說:“可是,令尊的病要及時救治,你知道這裏哪裏有名醫嗎?”
然而,唐婉月卻笑了,對他說:“我家有薔薇花,能治百病,剛才少俠已經為我的爹爹輸了內力,等到了家,拿薔薇就能治好我爹爹的傷,少俠,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而秦顏卻是驚訝的看着她說話,秦顏想着,人人都說,唐家薔薇,乃世間奇毒,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人可解。
看到秦顏呆澀的表情,唐婉月解釋:“別人都說我家的那些花有毒,但是還是可以治病的,只是那些人不懂而已,”撇着嘴,唐婉月似乎一副傲然的樣子,譏諷那些看不懂的江湖人。
“哦?原來是這樣!”好像覺悟的樣子,秦顏做了個表情,然後笑了笑,說:“你不會武功,但是你對花,卻很是了解吧?”
“當然啊!我從小就喜歡花,我就是在花園長大的,”唐婉月沉思,臉上似乎出現出一幕幕讓她覺得無比快樂的事,似乎想起了往事。然而秦顏卻是愣住了,沒想到這個妙齡少女,也和他一樣,有着這樣相似的童年,他從小也是在花的世界裏長大起來的,他在殘花城裏,多的是花,幾乎什麽花都有,然而看慣了這些奇花異草的他,對于唐婉月所講的薔薇,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由好奇地問:“你家的薔薇這麽神奇,有緣的話,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我還從沒見到過你說的這種花呢!”
少女揚頭,嘟起了嘴:“你不要說是有緣!你想去看的話,随時都可以!”看到秦顏好像客氣了,反而會使她要生氣,唐婉月眯起了眼睛,忽然又想到了今天所發生的事,不禁說:“少俠,今天在臺上那位拿着扇的公子,不知道,現在他是否也已經相安無事了?”
“哎呀!”像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樣,秦顏心下頓然着急,拔地就往樓下跑去,他竟然忘了那個小子!
“唐姑娘,若是有緣的話,我們再見!”秦顏匆匆忙忙,只留下這樣短促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