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不屬于任何一個特定人物。
所以這張畫能夠替換任意一位玩家。
也就是說, 即使裴朝毀掉了對應着他的那幅畫,德蒙依舊有完成任務的可能。
思及此,林尋月忍不住一哂:“系統對德蒙也未免太好了一點吧。”
不僅給了他堪稱上帝視角的全劇本。
而且為了以防萬一, 還給了他這樣一張備用畫。
裴朝微微擰眉, 盯着那張空了的畫框,沉聲道:“我倒不這麽認為。”
“如果說, 其他七張畫對應七個玩家。”
“那麽這最後一張畫,對應的到底應該是誰?”
如果是如他所想的那樣的話。
他倒是有個計劃, 想實施很久了。
裴朝目光陡然堅定:“走吧。”
林尋月還在研究那個畫框,聞言擡頭:“去哪兒?”
裴朝平靜道:“去把他們找出來。”
“然後,結束這場游戲。”
—
畫廊外面的莊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大部分侍衛和仆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偶爾在路上遇到一兩個,表情也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表示一直沒有見過畫師和公爵。
而那些被變相軟禁了三天的貴族更是紛紛往外跑,剩下的一些仆人侍衛攔都攔不住,場面一度相當混亂。
另一邊。
裴朝不知從哪兒翻出兩把長刀, 掂出一把給林尋月丢了過去:“拿着,防身。”
他想了想, 又道,“小心點, 用的時候別砍到自己。”
林尋月:“……”
她握住長刀, 試了試重量還算合适後,望了一圈周圍,道, “有點奇怪。”
“侍衛怎麽會突然少了這麽多?”
裴朝接話道:“而且,公爵和畫師仿佛人間蒸發了,到處都找不到。”
他們已經從畫廊上來,将四層樓搜了個遍,都沒有見到那幾人的蹤影。
他略一思忖,“難道除了我們,他們已經把其他玩家全部置換完成了?”
林尋月頓了頓,搖了下頭,推斷道:“如果是那樣,他們就不該再躲了,而是會帶着手下所有人前來圍捕我們。”
“我猜,很有可能是德蒙還缺最後一步什麽工序沒有完成,所以先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了。”
她點了下頭:“我們要趕在這之前阻止他。”
裴朝點了下頭。
林尋月想了想,又接着道:“現在莊園內場面這麽混亂,多半是公爵失蹤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人心惶惶,不排除有玩家想趁機渾水摸魚,我們要小——”
林尋月剛說完這句話,忽然覺得後背處寒風一凜。
她一轉身,正要直接一刀砍過去,在看清來人後卻又将長刀猛地一收,“索菲亞?”
原本警惕着的裴朝也跟着放下了手裏的刀。
索菲亞拍了拍胸口,“幹嘛啊,你們倆吓死我了。”
她掃了一眼林尋月和裴朝,似乎覺得露茜夫人和布拉德伯爵的聯盟有些奇怪,猶豫一瞬,還是沒說什麽,“我只是路過而已。你們這是……要去幹嘛啊?”
“去找畫師和公爵。”
林尋月不抱希望地順口一問,“你見到過他們嗎?”
索菲亞眸光微閃,搖了搖頭:“沒有。”
果然是躲起來了。
林尋月嘆口氣,“算了,我們再找找。”
她繼續往前,又像是想起什麽道,“诶對,如果你是要去畫廊繼續完成任務的話,不用去了,那邊的畫已經被拿走了。”
索菲亞:“什麽任務……啊,好的。”
林尋月腳步倏地一停。
不對。
有哪裏不對。
之前殘缺的碎片仿佛在這一瞬突然拼合起來。
是誰的任務同樣需要去畫廊完成?
是誰也會趁着外面火光正盛,一片混亂的時候潛入畫廊,試圖完成任務,卻不料被畫中的人所替換?
又是誰在替換完成之後,将三個被綁的人放了?
林尋月忽然轉身,對着正準備悄悄離開的索菲亞道:“等等,索菲亞。”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索菲亞:“什、什麽問題?”
林尋月再次以長刀相對,笑眯眯道,“說吧。畫師他們在哪裏?”
—
如林尋月所料。
真的那位索菲亞在德蒙取走畫後沒多久,想趁亂摸進畫廊完成任務,卻不意被畫中人置換了。
而面前這位冒牌貨,則是奉畫師命出來,準備找機會把他們倆抓回去滅口的。
在裴朝和林尋月雙管齊下威逼利誘之下,假索菲亞只能無奈帶着他們回到畫師房間內,轉動角落處花盆,啓動機關。
轟隆隆一聲,畫師房間內的暗門打開。
屋內景象緩緩呈現在他們面前。
林尋月在看清裏面的景象後,下意識退後一步,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難怪莊園內的侍衛數量銳減。
原來都被調到了這裏用以保護畫師自己。
這不大的一間屋子內,竟然密密麻麻塞着幾十位侍衛。
且個個虎視眈眈地看着外來者,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們全部處決。
但這其中,依舊沒有畫師的蹤影。
林尋月不禁咽了口口水。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她望向裏面那層門。
畫師應該就在更裏面的那間密室中,完成最後的任務。
——想見到畫師,就得先把眼前這些人處理完再說。
林尋月握緊手中長刀,正抱着與之決一死戰的心态,卻聽見裴朝按住她的肩膀:“這裏空間小,施展不開。”
“後退。”
林尋月愣了愣,乖巧聽令。
打頭的侍衛蠢蠢欲動着殺出,卻被裴朝幹脆利落一刀撂倒。
“NPC被設定的程序一般很簡單,只要确定了進攻對象就會一直跟着。”
裴朝壓着聲,小聲指揮她,“我把他們引出來,你直接沖進去。”
林尋月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只點了點頭,眼神堅定:“明白。”
伴随着劍刃相撞丁鈴當啷的金屬聲,幾乎所有侍衛都被裴朝引到外面房間內。
林尋月偷偷摸摸溜進去,順手用長刀砍了兩個室內的漏網之魚,接着直奔最後密室內的那扇門。
然而,她卻停住了腳步。
林尋月拿起門上設着的密碼鎖,微微擰眉,“有密碼。”
這個密碼鎖設置的小巧精致,是八位數字密碼鎖。
唔,一般來說,八位密碼好像都是生日來着。
……但她怎麽可能知道德蒙的生日,之前找到的線索裏也完全沒有關于這一項內容的。
但如果不是生日,還有什麽會設計和數字有關的呢?
畫的數量?
玩家人數?
不對,怎麽湊都不可能湊到八位。
八位數字随機排列,有四萬多種可能。
她總不能一個個算吧。
林尋月正對着那密碼鎖研究半天之時,忽然餘光瞥到身後銀光乍閃。她毫不猶豫松開手中密碼鎖,提刀正面迎接,與來人的長劍相撞後,發出“铮”地一聲碰撞聲。
林尋月掌心微微發麻。
在看清來人後,她瞳孔猛地一震。
來人正是她自己。
準确來說,就是竊取了她這身皮囊的畫中幽靈。
面前的假林尋月微微一笑,似是隔着皮囊認出她的真實身份,微微垂睫,聲音幽幽:“怎麽,難道你忍心傷害你自己的身體嗎?”
林尋月穩穩握緊長刀,笑了一笑,絲毫不留情面道:“我挺忍心的。”
NPC還是低估她了。
她狠起來連自己都砍。
再說,她又不是沒殺過自己的複制體。
“來吧。”
林尋月目光沉下來,“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
長刀與長劍在空中碰撞,金屬撞擊聲不絕于耳。
林尋月暗自咬牙。
這個身體到底不是自己的,操控得并不非常順暢。
幸而,面前NPC卻似乎更不如她。
畢竟,林尋月自認自己怎麽說也打過好幾場實戰。
一對一總不會輸給一個NPC!
就在長刀卷刃的前一剎,林尋月将長刀穿過了她自己身體。
白光閃過。
假林尋月消失。
林尋月愣了愣,遺憾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身體只能出去再換回來了。
另一邊,裴朝已将所有侍衛解決完畢。
他對于NPC一向沒有手下留情的習慣,這次卻破天荒将管家留了下來,提過來丢到了林尋月面前。
林尋月将卷了刃的長刀一丢,從地上撈起另一把劍,微微揚眉:“挺好,還知道留個活口審一審。”
裴朝風輕雲淡:“覺得你可能需要,就給你留着了。”
被提來的管家瑟瑟發抖。
這兩個人是什麽兇狠惡劣的雌雄雙煞!
身為貴族,怎麽能幹出如此粗鄙之事!
“就只有他?”
林尋月奇道,“公爵不在?”
裴朝搖頭:“不在。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其他的侍衛。”
不對啊。
那公爵去哪兒了?
畫師總不可能把公爵和自己鎖一塊,放裏面那間小屋子吧,沒道理啊。
還是說,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
林尋月皺了下眉,還是先敲了敲門鎖,問管家:“密碼是什麽?”
“這,我也不知道啊。”
“這鎖的密碼只有德蒙先生自己清楚。”
管家說話的時候充滿猶豫,“不過,我聽說,似乎是和他的名字有關?”
林尋月微怔。
和名字有關?
他的名字是五個字母,和八位數能有哪門子的關系。
唔,等等。
好像确實有這種解法的可能。
林尋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握住密碼鎖,在心中默背了一串字母後,一邊輸密碼,一邊對管家說:“稍等,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實話。”
“你們是不是還沒能将公爵和畫中人置換成功?”
裴朝聞言微微一愣。
而林尋月說着,卻氣定神閑地将最後一個數字撥上。
八位數密碼輸完。
“咔噠”一下,密碼鎖順利彈開。
另一邊的管家低了低頭。
他像是知道已經回天乏力,嘆了口氣,給出了林尋月意料之中的那個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