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 配置了高質量彈藥的正常槍支,炸膛的幾率非常非常小,幾乎可以視作為零。
更別提當前已是四十一世紀, 槍支的性能大幅度提升, 在游戲中雖然為了真實感保留了炸膛這一可能性,但這也是幾乎不會發生的概率——
但是概率之所以是概率。
就是因為雖然小, 但它也依舊存在。
吳楚甩開手中的槍支殘骸,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血。
這一擊反向沖擊力差點把他一波直接帶出局, 而與此同時,林尋月的身影也已經消失在叢林深處。
吳楚深吸了口氣,随即飛快摸向背包側面,抽出兩瓶頂級修複劑灌了下去。
兩瓶強力修複劑下肚,他咬住牙,身上零碎的大小傷口以開挂般的速度快速愈合起來。
雖然有點痛,但是值得。
吳楚站起身,按了兩下腕表。
能夠檢測全場玩家實時動态的地圖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地敞開。
距離他五六百米外, 有一個紅點正在飛速移動。
那小東西恐怕不知道。
只要他想要,本場游戲內所有玩家的動态和數據對他來說, 都是公開透明的。
之所以昨天沒有這麽做,是因為他還想保留一點屬于游戲本身的未知樂趣。
吳楚又是冷笑一聲。
但她既然敢詐到他頭上, 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
林尋月在叢林中飛速穿梭。
快速奔跑讓她的體力如同開閘放水一般劇烈消耗, 然而盡管她覺得自己跑得已經夠快,可吳楚就還是追上了她。
他熾熱的槍口下,一梭子子彈朝着她的方向打來。
林尋月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體力消耗也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物理極限,只能憑着本能一個側身打滾躲過,随即“啪叽”一聲摔在及腰高灌木叢中。
她撐着最後一口氣,拿背包擋住腦袋,随即朝着另一邊大叫一聲,“裴哥!”
吳楚不以為意地冷笑一聲:“你以為同樣的招數我還會上當兩次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準備深入草叢處置獵物。
然而下一秒,他卻踩進了一個圈。
他腳下的繩索飛速收縮勒住他的腳腕,沒等他反應過來,他手裏拿的槍和肩上的背包就已全部脫落在地上。
而他整個人被倒吊着挂在了樹上,動彈不得。
吳楚:“……”
裴朝從樹後面無表情走出。
這個陷阱是林尋月離開前布置在裴朝周圍的,靈感來源就是她一進游戲就不小心踩進捕獸網的經歷。
然而捕獸網雖然難以掙脫,但身上的物資至少還在自己身上。
而這種套索陷阱則更直接一點,就像是把人倒抓起來,然後抖一抖,看看能抖出多少東西來。
裴朝半蹲下,從地上拿起他掉下的槍。
即便倒挂在樹上,吳楚還是認出了來人。
他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裴、裴朝?”
“裴朝!是你吧?你怎麽會在——”
裴朝擡眼。
他似乎并不想聽吳楚多廢話,沒等他将後半句話說完,他抄起步.槍,對準他的腦門,迅速扣下扳機,幹脆利落地送他出局。
一道白光閃過,繩索掉落在地上。
林尋月終于從草叢中冒出小腦袋。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又捏了捏摔疼的手臂,“這麽容易就死了?”
“他竟然沒給自己開個什麽無敵buff嗎?”
裴朝搖頭:“他相當自負,不會這麽幹。”
林尋月嘆口氣,語氣聽起來還帶着小小的遺憾,“我本來還想和他聊一聊,問問關于這場游戲更多內情呢。”
裴朝蹲下,開始清點物資:“沒必要,他不會說的。”
林尋月好奇湊過去:“他都有些什麽啊?”
十分鐘後,兩人才終于清點完吳楚身上所攜帶的所有物資。
林尋月唯一感想就是,這場大概又可以躺贏了。
這一片的資源線基本都被吳楚掃蕩幹淨,加上他給自己開挂配備的物資,裝備兩個人簡直綽綽有餘。
吳楚大概本來以為自己是開了挂的屠夫魔王。
沒想到只是個快遞員。
真是世事難料。
好在他背包中的藥品備量也很充足。
裴朝從中間挑出繃帶,扯出一段,給自己的左臂纏上,再咬斷。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格外娴熟,就像是曾經這樣做過許多遍。
林尋月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驚覺自己竟然又對着大佬開始發呆,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回神,繼續往自己的背包內開始裝物資。
裴朝又從他背包側面摸出兩小瓶修複劑,臉上難得出現一點微妙的表情。
他給林尋月遞過去一瓶,“喝了。”
林尋月擡頭:“唔?”
裴朝簡潔道:“頂級修複劑,能夠修複一切負面狀态,還能補充體力。”
簡單來說,是一種瞬間将紅藍血條恢複如初的神物。
林尋月擰開修複劑蓋子,喝完後果然全身疲憊一掃而淨,仿佛回到了剛進游戲時的狀态。
她拿着瓶子端詳一會兒,好奇,“這種東西現實裏也有嗎?”
“……”
“有。”
裴朝頓了頓,道,“但算是禁用品。”
所以吳楚這樣的人才會喜歡打這種模式的副本。
畢竟只有在在這種模式中,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各種現實中的禁品來滿足自己的獨特癖好。
其餘物資被整理得差不多,裴朝望着地上散落的幾把槍,看向林尋月:“會用槍嗎?”
林尋月搖頭:“……沒碰過。”
“過來。”
裴朝從地上挑出一把槍,“我教你。”
AKR17。
這把槍曾經是二十八世紀性能最好的突擊步/槍之一,自動化,精度高,射程遠,後坐力小,殺傷力強,幾乎是那個時代無可挑剔的步/槍之王。
但随着二十九世紀時激光槍的誕生,AKR17也就漸漸淘汰在了歷史長河裏。
不過吳楚挑槍的癖好比較古早,認為只有帶子彈的槍才符合野外生存的刺激環境。
所以在這場模式裏面,AKR17應該就是槍械之巅。
裴朝把槍遞給她:“試試看。”
林尋月猶豫着拿起槍。
這把槍本身有點重,差點壓得得她拿不穩,裴朝站在她身後,幫着調試了一下她握槍的姿勢,聽到她問,“打哪兒?”
裴朝并不指望她能速成一位突擊手,能拿起槍,看着有威懾力,必要時候保個命就可以:“随便。”
不過林尋月并不這麽認為。
她表情驟然嚴肅起來,費盡力氣勉強架住槍,東看西望,最終朝着四百米外一棵樹的樹幹瞄準,繼而又去調試瞄準鏡。
“……”
裴朝輕啧一聲,“再拖下去,別人早把你淘汰出局了。”
“扣扳機。”
林尋月乖巧應聲,然而因為不熟練,摸向扳機的動作又是慢慢吞吞。
裴朝俯身,直接抓住林尋月的手往扳機上放。
他的氣息侵略性極強,林尋月沒忍住抖了一下,按住扳機的食指下意識往裏一勾。
“砰”地一聲槍響。
叢林中飛鳥撲棱棱驚起。
AKR17後坐力并不強,但林尋月沒做好準備,近似走火,槍響震得她手一麻,下意識後退兩步,後背抵在了裴朝胸前。
林尋月:“!!!”
她心跳猛地一頓,連忙轉身,也不管子彈打哪兒去了,戰戰兢兢把槍遞還給裴朝,“我覺得我還是不用了……”
“……拿着吧。”
裴朝道,“實在打不準的話,用槍托砸人也行。”
林尋月:“……”
—
物資充沛,又解決了頭號危機對手,林尋月覺得他們倆這把已經算是勝券在握。
她根據地圖,推測了下紅光下次推進的距離,只暫憩片刻後就和裴朝繼續朝着安全區進發。
第三夜的叢林中,黑色的霧像是能吞噬人的野獸逐漸彌漫過來。
黑霧帶有腐蝕性,被碰到的玩家會即刻淘汰。
然而當晚,踏入安全區的裴朝和林尋月卻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四天傍晚,林尋月望着地圖微微蹙眉。
距離最後的中心區越近,能落腳的洞穴卻來越少。
幸好吳楚當時的背包裏竟然還有自動化折疊式帳篷。
要不是知道他開了挂,林尋月真的要把他當百寶箱看待。
大概是借了他前期清場的優勢,他們一路過來,竟然沒有再遇到其他玩家。
林尋月收起地圖,非常自然地咬下裴朝遞過來的一塊餅幹,自覺這個副本應該沒有什麽太大的難度了。
當晚,林尋月和裴朝睡在帳篷裏。
半夜,一道驚雷落下,把睡夢中的林尋月吵醒。
她捂住自己耳朵,煩躁地翻了個身,忽然頓感不對,坐起身。
旁邊,裴朝已經迅速拉開了帳篷拉鏈。
驚雷落下的地方燃起熊熊大火,随即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火光映在林尋月的瞳仁中跳動,她怔了一秒,才發現這道驚雷落下的地方距離他們極近。
“等等,不對,不應該啊——”
林尋月連忙翻出地圖,話頭卻突然一頓,片刻後道,“不好,紅光收攏速度加快了。”
按照她原有的計算,他們所處位置是妥妥的安全區。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紅光推進的速度比前三晚都快,且有直逼他們現在身處的安全區的趨勢。
為什麽會突然加快?
林尋月來不及多想,撈起背包,連滾帶爬出了帳篷,對裴朝道,“先走再說。”
不待他們跑出幾百米,再一道驚雷落下,他們剛才所處的地方已然化為一片焦土。
林尋月回頭看了一眼,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驚雷連續落下的速度極快,林尋月邊跑邊盯地圖,驚愕發覺他們奔跑的速度竟然快趕不上紅光收縮速度。
又是一道驚雷落下,這次直接炸在距離他們不到幾十米的地方,落雷所産生的轟炸氣波将他們震出去好幾十米。
林尋月趴在地上,頭上全是塵土碎片,狂咳了幾聲,覺得自己五髒六腑仿佛都要被震碎了。
然而另一邊,裴朝撐着地,卻沒有立刻起身。
片刻後他道,“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兩人說話間又是一道驚雷落下。
林尋月抱住腦袋,感覺連身下的大地都在震:“除了雷還有什麽啊——”
“不。”
裴朝眉頭緊鎖,“還有槍聲。”
槍聲混跡在雷聲當中,很容易被掩蓋過去。
林尋月茫然:“吳楚不是淘汰了嗎?這一場還能有兩個同時開挂的?”
不對啊。
吳楚開挂的方式不就是定制符合他胃口的副本嗎?
要是也有其他人這麽做的話,難道他不會提前發現嗎?
裴朝冷靜道:“如果他們是一起的呢?”
“如果吳楚,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定制的這場游戲的呢?”
“如果這個游戲對我們來說是生存游戲。”
“而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場競争狩獵游戲呢?”
作者有話要說:第四夜淘汰條件:天打雷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