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清晨空氣格外幹淨,泛着一絲涼意,是早秋的氣息。
雨生早早地就起床了,也沒有打擾在床上相擁成一團的二人,很是識趣地自顧自跳上窗臺揮着尾巴看屋檐上的小水滴和沾濕了的蜘蛛網。
被窩裏,顧石先是動了動,緊接着衛途深也跟着動了動。
兩人一睜眼便看到了對方。顧石還沒有反應過來,蹭了蹭被子又縮回去睡了,衛途深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閉着眼的顧石發呆。
視線太灼熱,顧石不得不認命,一把拉下被子,看回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番,雨生見顧石醒了,喵喵地撲過去求飯吃。
顧石要起身,衛途深有樣學樣地一把撲過去連帶着松軟的被子抱住顧石:“我也要吃飯。想吃夾着荷包蛋的吐司。”邊理直氣壯地說還邊撲騰,顧石的衣領都被蹭下來一半。
顧石氣笑了:“你剛剛來我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挑三揀四的,我做什麽你都吃。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衛途深一反常态地沒有和顧石嬉皮笑臉,他默然了一會兒,才說:“我和雨生都是沒有家也沒有家人的人。我們最好的歸宿就是遇到了你。”
顧石一下子說不出話,以為衛途深是對她的話有感而發,一時間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心裏塞塞的。
“但是–”衛途深突然恢複嬉皮笑臉,又道,“這屋子裏只有我翻身做了主人,比如我可以親你,但雨生不行。”
顧石聽了立馬抱起雨生在他頭頂親了一口。雨生很是配合地溫柔地喵了一聲,似是挑釁。
“雨生也可以親我啊,你不要胡亂揣測你的家庭地位了。”顧石舉起雨生,“走咯,給你做好吃的牛肉幹咯~”
“喵~”雨生很開心。
衛途深看着顧石走出了房間,對趴在顧石肩膀上的雨生道:“你是一個沒有良心壞喵子了。”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你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剛撿來的時候,顧石還不樂意養呢。
雨生不以為然地給衛途深一個高傲的背影,心道:“有奶便是娘。”
衛途深很是舒服地又在顧石的床上撲騰了一會兒,直到有隐約的香味傳來才慢悠悠起身洗漱。
洗完臉的衛途深發梢還沾着一兩滴水珠,還來不及擦幹顧石就端出了早飯。饑腸辘辘的衛途深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就趕忙往餐桌走。早餐的飯桌上正是他剛剛點名的夾着雞蛋的吐司同志。
滿足,相當滿足。
除了衛途深,狗爺最近日子也過得很滋潤。他在南海市白日照顧父母,晚上輔導孩子功課。
孩子是陸薇的,那個開着小跑車的女人。陸薇是個成功的女商人,和丈夫離婚後獨自撫養孩子陸盛。
狗爺對她的定義是:恩人。
陸盛不知道狗爺和自己媽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但是狗爺性格很有趣,很合陸盛的胃口。陸薇對這一點也很滿意,孩子是她的唯二,她的唯一是她的事業,她的商業帝國。
狗爺在南海市并沒有很多事情可做,陸薇也會給他零用錢,但他都省下來,一部分還給了顧石,剩下的幾乎都花在了陸盛身上。他已經欠陸薇很多了,只能盡可能地減少些。
衛途深打電話給狗爺的時候,狗爺正在削水果準備榨果汁給陸薇喝,每天一杯果汁這是陸薇的習慣。
衛途深剛說出陳鑫平三個字,狗爺就反應過來了,絮絮叨叨和衛途深說了很多衛途深才稍微回憶起一點來。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叔叔阿姨身體好些了嗎?”衛途深記得上次狗爺離開的時候說腎源已經找到了。
“好多了,這邊的醫療條件很好,我媽媽已經做了心髒手術,爸爸的手術還在準備當中,你知道的,我爸爸的病,只要等得起,一切都好說。”狗爺說起爸媽,雖然語氣有一些疲憊,但是父母的情形逐漸好轉起來,看得到希望,聽得出來他也松了口氣。
衛途深雖然不甚清楚“爸爸的戰友”到底和狗爺的爸爸是有怎樣深厚的情誼才願意幫助戰友一家支付高昂醫療費–心髒手術和器官移植手術費用都不斐,再加上狗爺的生活費,費用得有一小套房子了,但他心裏也是替狗爺松了口氣的。
不過狗爺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這個念頭在衛途深腦海中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他就否決了。搶銀行也沒有一下子來這麽多錢的道理。除了有人相助,實在是沒有什麽理由能解釋的通了。
不過那個好心人也不可能資助一輩子吧,衛途深提醒狗爺:“你也早點為自己打算打算,別走一步算一步了。”
狗爺一向來都很聽衛途深的話,此時只有點頭的份。
樓梯傳來腳步聲,是陸薇下樓準備吃早餐然後上班了。狗爺趕緊和衛途深說自己要去醫院照顧爸媽了,匆匆挂了電話。
“和北湖的朋友打了個電話。”狗爺不自覺地如實交代。
陸薇對男孩的私生活沒什麽興趣,點頭表示了解。
飯桌安安靜靜,沒有人講話,這也是陸薇的習慣。
吃完早飯後,陸薇開車去公司,出門前對狗爺說:“對了,醫院來電話說腎源已經确定了,一切條件都與你父親匹配,只不過志願者是腦死亡,家屬希望等到他心跳自然停止再進行移植。”
狗爺愣在那兒,當消息确定的時候,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陸薇穿好鞋出門,狗爺急忙喊住她:“陸姐!”陸薇轉身,狗爺哽咽,“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陸薇沒有說話,擺了擺手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陸盛從樓上跑下來吃早餐,見狗爺一動不動的站在飯桌前,奇怪地問:“咿?王老師你怎麽了?”話音剛落,就被狗爺緊緊抱住……
直到司機送陸盛去興趣班,陸盛還一臉奇怪的看着狗爺。
挂了電話,衛途深仔細想了一下,覺得陳鑫平和他也沒用什麽深仇大恨,應該不會做出很過分的事吧,他現在的情景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更差麽?衛途深随之把這件事抛到腦後。
雖說是周末,顧石還是趴在書桌前學習。衛途深沒事可幹,把家裏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又去銀行存了之前老板給的回扣,卡裏的數字在一點點變多甚至可以說小有富餘。
衛途深心情很好的去菜場挑了幾樣熟菜拎回家。
“途深!”路過一個商場,有人叫住他。衛途深四處一看,看到了商場門口站着的雷安宣。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九中校門口。
雷安宣甩下同伴,急急跑下樓梯,在衛途深面前站住。
“途深…..”雷安宣看着眼前的衛途深,臉上沒有以前那樣鋒利的眼色,劉海柔順地下垂,意外的變得更讓人想去親近了。
“有事?”衛途深看看手機,已經快要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他急着回去和顧石吃飯。
“好久不見了,衛途深。我現在在西京讀書,明天就返校了,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你。”雷安宣似乎一點也不記得之前兩人間的尴尬,語氣熟稔的仿佛許久未見的老友。
衛途深沉默,雷安宣的表現給他一種她想要滔滔不絕想要繼續講下去的感覺,衛途深不敢應和。
“途深你現在住在哪裏?你吃飯了嗎?不如我們一起吃飯吧。”雷安宣察覺到衛途深眉間一絲不耐煩的表情,趕緊拽住衛途深的袖子,衛途深不自在地暗暗抽出。
“雷安宣,你手機號碼多少?”衛途深突然拿出手機問道。
雷安宣愣愣的,随即便高興了起來,衛途深主動問她的聯系方式,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13XXXXXXXXX。”雷安宣直覺地也拿出手機想要記錄衛途深的號碼。
只見衛途深默不作聲地在手機上搗鼓了一番,然後問:“收到了嗎?”
什麽?雷安宣并沒有反應歸來,衛途深已經對她禮貌一笑,離開了,雷安宣小跑了兩步都沒有趕上衛途深的步伐。低頭,手機上有一條消息,打開一看,是衛途深支付寶轉給她的一筆錢。
留言:謝謝。
雷安宣咬住下唇,盯着手機許久沒有擡頭,直到同伴湊上來,才收回手機勉強一笑。轉頭,衛途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和同伴分別以後,雷安宣撥通一個號碼,那邊剛接起,她就急切地說:“李奧,幫我查一個人……”
衛途深走到家時心裏還一陣失落,果然不是自己的東西去的也快,雷安宣的那筆錢這麽快就還回去了,衛途深是去存錢的,結果末了總數還少了。
不過心思徹底解放了。
衛途深想,自己能住到顧石家還真的是多虧了雷安宣那筆錢,這麽一想,衛途深覺得雷安宣瞬間順眼了起來。
顧石聞到飯菜的香味下樓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了幾盤熟食:烤鴨、炸丸子、鹵雞翅。衛途深拉開廚房門,端着一盤青菜出來,看到顧石趕緊招呼:快來嘗嘗我炒的青菜。
顧石覺得衛途深已經越來越适合當一個煮夫了。
衛途深和顧石仔仔細細地彙報了上午的行程,顧石大概知道雷安宣就是那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
看到她三次了吧,一次在酒吧,一次在游戲城,一次在校門口。
唔,沒記錯的話,蠻漂亮的,而且衛途深的名字,顧石還是從雷安宣的嘴裏知道的。
顧石突然有一點點吃醋。
“你們談過?”顧石率先抛出一個炸彈。
“什..什麽?”衛途深顯然被炸懵了。
“你生日的時候,你很親熱地湊在她耳邊講話了。”陳述句。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和她清清白白,請組織盡情審核。”衛途深豎起三根手指認真發誓,左手還抄着半只鴨腿。
顧石暗暗瞥了衛途深一眼:要小心,敵人很狡猾,長得帥,很會迷惑心志,小心掉到敵人挖的坑裏。
“你不是還給她夾娃娃了嘛。”是時候亮出底牌,殺敵人個措手不及。
“不不不,那是因為我爸爸和她爸爸認識,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太過分。”敵人拿出爸爸這面盾牌,輕松擋回攻擊。
“你剛剛說你對她沒有非分之想,那就是說,她對你有非分之想咯?怪不得那時候她還追到學校來。”找到敵人招數的漏洞,加以反擊。
衛途深如今才知道,他和雷安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顧石居然幾乎都知道。他覺得嘴裏的鴨肉都淡了,味如嚼蠟,這個還真的不能否認。
但是,衛途深迅速反應過來:“別人喜不喜歡我我不能控制,但是我只喜歡你。你感覺不出來嗎?我很受傷。”以弱攻強,太極之道。
“愛你。”衛途深拍馬屁,趕緊夾一顆丸子到顧石碗裏。
“真的愛你。”一筷子青菜。
糧草彈藥都給你,投降在你的眸光裏。
“等下我洗碗,不,以後都由我來洗碗。”衛途深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顧石依然不為所動。
“教你功課。”敵人的先進技術都給你。
“好的。原諒你。”休戰了。
很好,顧石贏得了愛情這場戰役的勝利,敵方輸的心甘情願,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