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衛珈愣在原地。
她簡直要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我說,你要怎麽樣才能喜歡上我。”赫沉皺眉, 但還是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
一個仿生人, 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經地問,要怎麽樣才能喜歡上他。
衛珈既震驚又莫名其妙:“你問這個問題幹什麽?”
話音剛落, 涉及到這類敏感問題而産生的微妙情緒,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她有點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角。
“先回答我。”
他定定望着她的目光有如實質,像是要牢牢把她困住。衛珈想起他剛才說的, “未來你總會心甘情願接受”,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他憑什麽這麽篤定?
“為什麽要喜歡你?又為什麽要心甘情願接受?前一點不成立, 所以後一點也不可能成立。”
一番話說的毫不留餘地, 赫沉臉色冷了冷, 他板着臉,壓抑着煩躁與不悅沉聲問:“為什麽?”
“這種事有什麽理由?”衛珈渾身稍稍緊繃, 有點抓狂。
難道是因為之前誤會她喜歡朗崎,所以才想到這些古怪的問題?可是……
高大的身影忽然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為什麽問這個?”他淡淡重複她之前的問題。
衛珈端着玻璃杯仰着臉蹙眉看着他,一言不發。
“因為我想讓你屬于……我。”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 赫沉神色淡然地勾了勾唇角,然而右手卻重重地攥緊。他死死地盯着她, 克制着沒有伸出手。
屬于他。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種難言的誘惑,讓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
赫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希望一個人類女人屬于自己,只不過在想到她可能會喜歡上朗崎,或者可能會喜歡上別人的時候, 只覺得難以忍受。
喜歡別人難以忍受,那喜歡他呢?
喜歡他,屬于他,他可以給她別人都給不了的保護、地位與其他想要的一切。這個念頭産生的一瞬間,他竟然對此感到滿意,而不是抗拒。
以及在剛才,得知她身體不适的時候,赫沉清晰察覺到自己在下意識地去在意和關心。這一點成為過去幾天困擾他的那些念頭的突破點。
——他可以縱容自己得到想要的,去做想做的,只要不觸碰到底線,不危及底線。
低沉且微微帶着喑啞的嗓音把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衛珈聽見的那一刻,耳朵好像被燙了燙。怔愣之後回過神的下一秒,她眼睫顫了顫,然後別開臉。
她臉側開始隐隐發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那句話帶來的惱意還是羞窘。
“屬于你?”衛珈盡力一臉平靜地擡頭重新跟他對視,讓氣惱的情緒占了上風,“我屬于我自己,并不屬于任何人,也不會屬于任何人。你這麽說不覺得可笑嗎?”
“可笑?”他涼涼地反問。
“你憑什麽單方面要求別人喜歡你,并且只是單方面地接受而不付出?”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喜歡你?”赫沉挑眉,“不過——”
他根本沒有這種人類奉為一生追求的無聊情感。
然而話沒說完就被衛珈匆匆打斷,她語氣有些急,眼裏尴尬一閃而過:“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麽被他曲解到這個地步了!
赫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繼續說,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看着她飛快想反駁他的樣子忽然覺得……有趣。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所以沒有立場要求別人用這種情感對待你。”衛珈說着說着語氣又漸漸放緩,幾個呼吸間變得冷靜,“這并不公平。”
他垂眸看着她,沒有說話。
而衛珈說完這些,那些心底微妙的情緒也冷卻下來。
赫沉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某些片刻讓她有種錯覺,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個人類男人。但是她很清楚并不是。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像是面對一場“告白”一樣局促,一個放在男女間難免帶着暧昧色彩的問題,放在他們之間就變了質。
想到這裏,衛珈覺得勉強沒那麽不自在了。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她微微仰着臉。
沒得到回應,衛珈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水杯:“那我出去了,水已經涼了。”
剛擡腳走出幾步,空着沒端杯子的右手忽然被人給握住,然後擡起來往一側帶了帶,她全力穩住身形,左手端着的水沒有灑出來,最後只有手臂不小心撞在他胸膛上。
“你幹什麽?”衛珈皺眉,右手想要掙脫。她想到了上次他強迫的那個吻。
掌心細膩的觸感有一瞬間覆蓋了赫沉所有的感官,他忍耐着,只有食指輕輕地在細微的範圍裏滑動了一下。
她躲避的動作像一點火星,點燃了他看在眼裏的、她無數次躲避退開的場景。
“你不用躲,我不會強迫你。”他低頭,語氣有些壓抑,“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被他握着的手腕比身體其他各處都更燙,衛珈掙不動,笑了笑:“以前你也說不會,可結果呢?”
“那是意外。”
意外兩個字讓衛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過他勉強算道了歉,所以……“既然這樣,那以後就當這個事沒發生過,我也不會再提,希望你能遵守承諾。”
“我會遵守承諾,但是,”他盯着她淺琥珀色眼睛裏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你不能再躲着我。”
衛珈語塞:“我什麽時候躲着你了?”
她倒是想躲,可那也要躲得掉才行啊。
“我希望你怎麽對Ash和朗崎,就怎麽對待我。”
“……這怎麽能一樣?”衛珈不知道該說什麽,“你可是指揮官,我什麽都不得不聽你的,當然不能随便對待。”
赫沉面無表情:“我說了算。”
四個字讓衛珈氣得咬牙,最後她皮笑肉不笑地應下:“好,只要你跟我保持适當的距離。”
“适當?”
她這回終于用力掙脫開,退後幾步,最後微微一笑:“就像這樣。”
……
赫沉離開二樓時臉色并不好看。
他竟然一再讓步……
想起剛才自己最後得到的結果還有莫名就答應了的條件——這難道不是正合她意讓人越跑越遠?
他冷着臉在桌後坐了下來。
片刻後,赫沉目光落在手邊的光腦上。就這麽盯了半晌,他才擡手激活系統。
光腦中所能查閱到的資料,不僅涉及了各種領域,同時也橫跨了極長的時間線。所以關于男女之間感情的各種雜七雜八的信息,保持着其永遠受人關注的特性,一直被豐富着內容保存了下來。
不過再豐富,再說得天花亂墜,在他眼裏也是毫無價值與意義的無效信息。
赫沉皺着眉掃了幾眼,擡手就要關掉,然而手指即将觸碰到懸浮屏的一瞬間忽然停住了,他目光掠過那些字眼,最後收回那只手有些煩躁地随意扯了扯襯衣領口。
三樓書房裏的人在做什麽,衛珈當然不知道。
她端着杯子去了廚房,重新倒了一杯熱水,然後站在餐廳的窗邊慢慢地喝。水微微偏燙,帶着暖意一路落到胃裏。
衛珈雙手握着杯子,半張臉都掩蓋在袅袅熱氣中。
她看着窗外的景物出神。
“衛珈。”身後忽然有人叫她。
現在稱呼得這麽獨特的,當然只有Ash一個。衛珈轉身笑了笑:“怎麽了?”
“你跟指揮官吵架了嗎?”
“……當然沒有。”衛珈幹笑,“為什麽這麽問?”
她怎麽敢跟赫沉吵架?最多争論幾句,而且怎麽看他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都想象不出吵架是什麽樣子。
頂多只會冷着臉發號施令。
“噢,我剛才在三樓打掃時,正好碰見上樓的指揮官,他看上去不太高興。”
“是嗎。”衛珈幹巴巴回了兩個字,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只能埋頭又喝了幾口水。
Ash歪着頭端詳她臉上的神色:“你好像也不太高興?”
衛珈當然否認:“沒有,只是剛才想事情想得太專心了。”說完不等Ash再問什麽就岔開話題随便聊了幾句,最後端着杯子上樓回房。
肚子現在倒是不疼了,但是腦袋裏卻亂糟糟的讓人心煩意亂。
她想到赫沉之前的一些行為:非常在意她對其他人喜歡與否的态度、為她出頭、“安慰”她,一些行為也像是在關心,想到這裏,她抿了抿唇,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滋味。
一個冷冰冰的仿生人,好像對她越來越有些不對勁的特別。
這些場景再跟今天他說的話聯想到一起,總覺得像是……
衛珈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總覺得像是真的有了什麽人類才會有的男女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晚啦,得先睡覺了因為明天還要早起,明天白天再回複你們的評論鴨,愛你們!
5555小劇場都沒時間想了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