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一句話衛珈順勢就說出來了,但她其實沒抱希望赫沉會真的道歉。
他看着她, 若有所思。
“你很在意這件事。”他說, “為什麽?”
衛珈被赫沉這種坦然的疑問語氣給弄得氣結:“當然是因為——”
她話說到一半,就看見赫沉忽然垂眸去看手腕上的那塊銀色腕表。那其實也是一個小型光腦。
她停住, 沒再接着說。
赫沉擡眸瞥向她,然後擡手接入通訊。
幾步外顯現出喬易的全息影像。
其實他現在就坐在停在訓練場外的車裏,等指揮官結束“指導”的同時,也在用光腦追蹤前兩天追查到的、關于孟潘的線索。
結果查到了重要信息。
喬易本來立刻就準備下車去訓練場裏找到指揮官彙報, 然而想了想還是用通訊器聯系比較穩妥。萬一指揮官跟衛小姐獨處不想被他打擾, 直接拒絕通話就行。
他感嘆自己真是一個貼心的下屬。
全息影像能夠實時且清晰地呈現出人物神态與動作, 衛珈看見喬易說話前有些遲疑地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什麽事?”赫沉問。
“具體事項已經查清, 發現了關于救助中心的疑點, 需要請示您的意見。”
……
“議事會定期撥給救助中心資金和物資,這筆資金會用來進行額外采購彌補物資的不足。孟潘成為負責人後對接了兩個長期供給食品的農場。”
赫沉面色不變:“合作關系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個在六年前, 一個在五年前。”
“農場查出了什麽問題。”他挑眉,話鋒一轉。
喬易點開信息檔案,懸浮屏上顯現出數十個人類的資料頁。
“這些農場都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會在特定季節聘用許多流動的臨時勞動力。過去幾年陸陸續續發動襲擊案和動/亂的人幾乎都被臨時雇傭過。按理來說, 那幾個人類不應該在廣場動手留下把柄,或許是擅自違背了幕後人的意願。”
“以及, 這幾年裏農場都會以收成不佳、維護建設等等名目采購一些非農業原料。而兩周前,其中一個農場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掩人耳目,渾水摸魚。再用衆多流動人口來混淆那些人類與事件的關聯。孟潘還真是為此費盡心思。
然而廣場的那次襲擊卻讓一切都功虧一篑。
“如果追查那批運入農場的材料,就能在他們銷毀‘證據’前将所有人都查清。”
赫沉目光掠過那些個人資料頁, 眼底泛起冷意,淡淡道:“那就查。”
衛珈默默擡起手,再一次對準射擊靶。
槍響後,身後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她後背微微繃緊,忍着沒有回頭,表面一派淡然地自顧自練習。
剛才喬易彙報到要緊的地方赫沉就出去了,她猜測大概是查清了孟潘是否與那些武器和那些事件有關。她當然想知道,但是又潛意識地害怕知道。
如果真的有關,那就證明孟潘的努力全都功虧一篑。
忽然,她小腹隐隐傳來一陣悶痛。
衛珈一僵,這種感覺實在太熟悉了……
“怎麽了?”赫沉低聲問。
“我……”她抿了抿唇角,心裏不禁有些懊惱,“我有點不舒服。”
衛珈把自己的生理期記得非常清楚,絕大多數時候都很固定,只有偶爾會因為外界與身體原因而略有提前或延遲。剛才小腹那種痛感算是一種預警,現在是早上,大概下午就會造訪了……
這期間肯定沒辦法再進行劇烈運動了,本來兩個月的時間就不長,現在還白白浪費了好些天。
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沒有帶需要的東西。
不舒服?
赫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怎麽回事?”說着走到衛珈面前。
“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面前的女人垂眸,頭微微低着,眼睫耷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句不舒服的影響,赫沉總覺得她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衛珈有多看重兩個月後的考核他當然清楚,能讓她主動提出要回去休息,肯定不是普通的“不舒服”。
他擡手想托起她的臉仔細看看,結果面前的人卻忙不疊後退一大步。
修長的手僵在半空。
“哪裏不舒服。”赫沉壓下不悅,收回手淡淡道。
衛珈覺得自己要是不直說,他恐怕會一直追問下去。
“生理期之前腹痛。”她皮笑肉不笑,最後補充,“可能接下來幾天沒辦法進行訓練裏運動比較劇烈的部分了。”
跟赫沉說這些真是……渾身不自在。
于是她清楚看見他臉上短暫浮現出類似于“怔愣”的神色,但是只是稍縱即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還不如別讓她眼花,這樣更覺得窘迫。
腹痛?“需要醫生?”
衛珈險些語塞:“是正常的現象,不用的。”
“我讓喬易開車過來。”
“不用了,”衛珈一噎,忙阻止,“不嚴重,走段路沒什麽問題。”
赫沉聞言,擡眸看過去,不動聲色打量她臉上的神情,想确定她是否真的像說的那樣不嚴重。看了看發現臉上的确沒什麽痛苦的神色,才放下手。
兩人一路走出訓練場,衛珈快步跟在後面,卻沒想到一直保持一致的頻率和邁步的男人忽然步子一頓。
她沒剎住車,因為慣性往他後背撞過去,還好因為反遠遠應得還不算慢,撞也只是輕輕的一下。
赫沉微微一挑眉,微微側首往後看了看,接着轉回身繼續往前走。
但是衛珈能感覺到他步子好像放慢了一點。
并不明顯,不過她并不需要剛才那麽快的步伐頻率就能跟上了。
那種微妙的感覺又在心底浮現。
赫沉垂首打開手腕上的光腦,點開搜索頁面随意浏覽幾下,然後就關掉了。
人類擁有一具“血肉之軀”實在太麻煩。
……
回到住處後衛珈徑直上了樓,拿了幹淨衣物準備先去浴室洗個澡。
水流沿着身上皮膚一寸寸流到地面,浴室裏氤氲着袅袅霧氣。她心裏粗略地思索起來,雖然劇烈運動不能進行,但是輕微的,或者技巧性的訓練內容卻沒什麽影響。
洗完收拾好後,她推開浴室門,一邊套上外套一邊彎腰去拿放在一邊的水杯。
洗完澡有點口渴……
她手剛把水杯握住,卧室門竟然從外面被推開了。
男人脫掉制服外套,上半身只剩一件灰色襯衣,最上一顆紐扣被解開,顯得整個人有幾分慵懶的意思。
衛珈愣在原地,跟來人四目相對。
片刻之後,她飛快套好另一只袖子,幹巴巴地道:“……你怎麽不敲門?”
被水汽蒸騰過,還微微泛着粉色的白皙肌膚一閃而過,赫沉克制着垂眸,最後微微側首沒再看她。他下颌線繃緊又很快松開。
“忘了。”坦然的語氣。
衛珈握緊杯子沒有上前,站在原地問:“有什麽事嗎?”
這會她才發現水已經涼了,想着只能一會再去樓下重新倒一杯。
他喉結細微地上下滑動一瞬,擡眸重新看過去時面無表情,“未來幾天的訓練不用繼續。”
“簡單的運動是沒問題的,我可以在這幾天裏練習其他強度不大的項目。”衛珈趕緊解釋。
“确定?”他定定地看着她。
衛珈點頭:“嗯。”
“随你。”
話說完,人卻沒有走的意思。男人目光愈深,一瞬也不移。
一種微妙的氛圍開始在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于卧室裏隐隐騰起,衛珈都要懷疑是不是浴室裏熱氣的緣故。
她覺得有點悶。
“你想要道歉?”赫沉忽然道。
衛珈一愣,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因此沒急着說話。
高大的男人踩着軍靴,一步步踏進房間,慢慢走近靠近浴室門站着的女人,看着她下意識後退的動作,那些在那個吻之前或之後總下意識避開他的動作浮現在腦海中。
赫沉并不想承認,去其他行政區處理政務的那三天是一種逃避的行為。
但是理智告訴他“逃避”的确也是那次出行的理由之一。
好在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他大概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我道歉,那個行為的确魯莽沖動。”他挑眉,然後盯着面前這雙淺琥珀色的眼睛,語氣平淡,卻讓衛珈聽出了某些令人心悸的意味。
他自己也知道那是失控。
“不過,未來你總會心甘情願接受。”
衛珈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低聲問:
“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朗崎?”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有些氣惱且不耐:“我說過了,不喜歡。”
“那我呢?”他淡淡道,插在褲袋裏的手有些僵硬,“你要怎麽才能喜歡上我?”
作者有話要說: 看!哈哈哈哈哈哈挑明了吧!不過并不是完全挑明,因為好沉作為仿生人,沒有引導的情況下很難意識到這種情感是什麽
不過這種人吧,就是實誠,對于欲望什麽的相對坦誠,他的性格也不習慣藏着掖着,畢竟指揮官要什麽什麽沒有啊,所以就直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好沉霸總真的覺得生理期只是這方面不方便嗎?以後你就懂了
還有,喜歡上我,這個斷句很有問題啊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一不小心就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