輻射元素洩露?
莫林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也知道會帶來怎樣嚴重的後果,其對身體帶來的病變是無法預知與逆轉的。
“怎麽會……”
“也怪我們當時太不小心。”路定輕聲道。
如果是別的疾病,興許真的就像他剛才所說的,還能以現在的醫療水平解決,但是如果是被這些危險的元素“感染”……
莫林喉間幹澀:“那,那教授你……”
路定看着他一臉不敢置信與難過的樣子,安撫地笑道:“我的身體還能撐一陣子,也還在找治愈的辦法。至少,為了現在研究所的核心項目我也要多活些日子,不然我也放心不下。另外,這畢竟也是衛城當年的盼望與心血。”
研究所的核心項目莫林知道指的是類人情感研究,聞言他幫莫林掖被子的手一頓,眼底的複雜被陰霾淹沒。
“教授,別說這些。”他垂眸掩飾思緒,接着轉身擔憂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路定體力便漸漸有些不支,莫林不好再打擾,于是關心叮囑幾句後起身離開。
走出大門,他眼底的所有關切全都消失無蹤。
人都快死了,惦記的卻還是那個研究。莫林譏諷地笑了笑,擡腳下了臺階。
“我要洗澡,拿衣服來。”
衛珈應了一聲就轉身去取衣櫃裏幹淨的換洗衣物,結果拿着東西走到赫沉卧室門前才發現他人已經進去了,而且門也已經合上。
她站在感應器旁邊喊道:“指揮官?”
沒人應答。
在浴室裏?
衛珈看了看手裏的衣服,她怎麽送過去?赫沉是不是忘了她沒有進他房間的權限?
那這就怪不了她了。
把幹淨衣物搭在更衣室的桌上,衛珈接着整理那些需要替換的衣物,除了把東西羅列整齊以外,她只需要把舊衣物放進紙箱裏封好,然後會有人來把箱子搬走。
她知道赫沉一會肯定會來更衣室拿衣服……但是沒料到自己會看見出浴圖。
身材高大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站在門口看着她,下半身只圍着一條灰色浴巾,眉頭短暫皺了皺,很快又面無表情。
“怎麽沒拿衣服來?”
衛珈微微瞪大眼,目光趕緊從赫沉身上移開:“我沒有你房間的權限,剛才喊了幾聲你大概也沒聽見。”
隔得不遠,足夠看清男人結實的肩臂與腰腹處蜿蜒而下的水珠,一頭金發濕漉漉的,幾縷從額前垂落。
沒有一絲不茍的制服,只有一條浴巾,透着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冷淡的懶散。
赫沉看着微微側着頭的衛珈,聞言擡腳就要往衣櫃走,結果又看見她忽然側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遞過來。
黑色浴袍疊得很整齊。
衛珈視線避免往他身上落,接着微微一笑:“指揮官還有沒有什麽事需要我做?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白皙纖細的五指陷入柔軟的黑色布料,細膩的肌膚被托住,偶爾随着細小的晃動細細摩挲,兩種顏色鮮明的對比使那抹淡漠的目光有短暫的的停留。
赫沉再擡眼時目光有些幽深,嗓音低沉:“你可以離開了。”
等人從頂層離開後,赫沉也穿好了衣服。他回到卧室随手點開懸浮屏,側對着随意翻動桌上的紙張:“檢測結果出來沒有。”
屏幕裏是穆雷的半身影像。
“剛才已經拿到,是否需要現在發給您?”
赫沉颔首:“嗯。”
低頭發送文件後,穆雷還是沒忍住問道:“指揮官,那天不是才讓研究所檢測過身體運行狀況了嗎,為什麽需要再檢測一次?”
赫沉走到懸浮屏前點開某個圖标,無數數據頓時出現在屏幕裏。
藍色的眼睛從上到下快速浏覽,他盯着畫面淡淡道:“跟議事會有關的東西都不用當真。”
“您是怕他們動手腳?”
赫沉唇角随意勾了勾,沒說話。
研究所一直是議事會管轄,他去做所謂的身體檢測,以及所謂的配合研究項目的數據采集不過表面粉飾太平,真想更為詳細地檢查自己身體是否出了纰漏,以及如果有纰漏是否與衛珈有關,當然不能相信研究所。
畢竟衛城是前任研究所的總負責人。
他看完所有的數據與分析結果,最後目光落在資料末尾——
完全正常。
指揮部如今的獨立研究設備與水平與研究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檢測出來的結果卻是“完全正常”。
那他跟那雙眼睛對視時的異常又怎麽解釋?
“指揮官?”穆雷看着面前男人帶着冷意的臉色有些不解,“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赫沉擡手選擇将資料徹底銷毀。然而沒有問題才更令他戒備,反而加深了他的懷疑。
穆雷看着他并沒有變得輕松的臉色,心裏也跟着一沉。
赫沉話鋒一轉,問道:“葛恩那邊有什麽動靜。”
“沒什麽異動,但是派人打聽過密碼的研究進度。”像是真的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一問,但是穆雷知道葛恩的心思肯定沒這麽簡單。
聞言赫沉面色不變,淡淡“嗯”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擡手切斷了通話。
卧室再次歸于安靜。
他擡腳走到桌旁,拿起剛才放下的那薄薄一沓紙張繼續翻閱。
衛城私人日記的內容并不多,除了有關自己女兒的,就是一些自己的觀點。
【有個研究員跟我談起類人情感時情緒很激動,這樣的争論總是存在。人類奴役折磨仿生人固然有錯,但是仿生人覺醒後也實在冷硬過頭,我想是因為有關愛、憐憫與仁慈的情感沒有覺醒。但願他們擁有這些情感後能有所改變,這是我研究的初衷,它永不會變。】
愛、憐憫與仁慈?
赫沉眼底浮起幾分冷漠與輕蔑。
這些,都是情感中最軟弱的短板。
他翻動紙張,開始看下一頁文字。
【有時候我想把一切都教給珈珈,但是又很抗拒這一點,因為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在他們的統治下一生順遂……但是我也不知道能教她多少,至少,讓她學會最重要的。】
【我會把我最重要的心血交給她,也只有她才能解開。】
作者有話要說: 真香定律不分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