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中來報太子已經醒過來,只是身子格外虛弱,不能下床行走。來報信的是一個名叫姚若蘭的宮女,除此之外她也是來看望留在玉蚌閣的姐姐——那個名叫姚若雲的宮女。我才知道,這兩個宮女是太子身邊的婢女。她和姚若雲在房中絮叨,我在房外聽着,心裏忽然間有主意了。
獨自沉思時,房門忽然被推開,關信拿着個包袱走進來,剛想開口說話,我怨他打斷我的沉思,語氣極為不善的說:“你怎麽回事?進來之前也不敲門。”
關信愣在門口不知進退,好一會兒才走到我面前,放下手中包袱關切問:“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我自知有些失言,調整心神說:“沒什麽,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你看。”他打開包袱,裏面放了那天在流仙齋定下的那套飄雪白的衣服,他說:“訂好了衣服又不去拿,豈不是浪費我的銀子。”
我心下一暖,想起剛才對他的态度,心裏又是感激又是內疚,嘴上卻說:“誰說不去拿,我本來打算下午去拿的。”
關信皺皺眉不說話起身走了,臨走前說:“師傅這幾天都要留在玉蚌閣研制解藥,我也要去幫忙,可能沒時間陪你。”
“哦,知道了,”我頭也不擡的回道。
感覺他在我面前站了一會兒後才走出去。
打開窗戶,廣闊的黑色夜空中一輪朗月銀輝爍爍,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我記得娘親宮中的庭院裏有一棵參天榕樹,榕樹下有娘親特地命人做的石桌,每當皓月當空,娘親就會在石桌上擺上各種點心與果子酒,他站在牆根下搖頭晃腦的教我幾首與月亮有關的詩歌,大半詩歌我都忘了,只記得娘親溫柔的笑臉在樹影中若隐若現,他認真背詩的神情上則淌着清亮的月光。
“啪”什麽東西打在我的頭上,将我從回憶中拉扯出來,關信正倚着隔壁那間窗格笑看我。
我瞪他一眼:“你幹什麽?”
“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不關你的事。”我關上窗戶回到屋子,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
隔着門我問:“誰啊?”
“是我,”是關信的聲音。
“這麽晚了,有事嗎?”
“今晚月色這麽好,出來散散步吧。”
想了一會兒,我答道:“不了,我想睡了。”
門外的人影沒有立刻消失,我吹滅了燈爬上床,門外沒有響起離去的腳步聲。我擁着被子坐在床上,腦袋空空的不知道思緒該飄到哪裏,又該在哪裏停下。
忽然我從床上跳下來,打開門,他靜靜的站在門外,眼裏閃過一絲驚喜,最後化為臉上那抹玩笑。
我皺着眉問:“你怎麽還沒走?”
他笑着反問道:“你怎麽還沒睡?”
我沒說話,走在前面。我白天見到葉芝是如何開啓那道牆,本想走到大廳那盆水仙花,關信卻拉着我往陽臺走去:“我帶你下去,這麽晚了別吵醒樓下那些病人。”
他依舊抱着我從二樓陽臺上跳下去,可是這一次卻沒有松開手。
“喂,你做什麽?放開我。”
他不說話,一臉的壞笑看着我在他懷裏掙紮,卻始終不松手。
我急了:“喂,關信,你這個色狼,快點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明天我就去告訴你師父。”
他的臉色忽然暗了下來,手上的力氣也松了,我用力推開他惱羞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大色狼,我要回房間。”
關信并未理我,原地坐了下來。我看着那高高的閣樓,一邊開不了口叫他帶我上去,一邊暗自苦惱,只好背過身站在原地,我們就這樣兩廂僵持着。
“小七,”他忽然叫了我一聲。
我重重“嗯”了聲,他卻沒有下文了,我回頭問他:“喊我做什麽?”
他撐起頭來看我:“沒什麽,就想叫你,你坐下來,”他拍拍身邊的石頭。
我指着他說:“你不能再動手動腳了。”
他點點頭。
“小七,以後就住在毒王谷好不好?我讓師父收你為徒。”他低聲的說,聲音有些混沌不清,若不是深夜寂靜無人,我該是聽不清楚的。
我的心忽的砰砰亂跳起來,我忙站起來說:“不好。”
他一聽,也跟着站起來急忙問:“為什麽?住在毒王谷不好嗎?難道你想向從前那樣做個小乞丐,在街上流浪,吃了上頓沒下頓。”
我思索着回答:“至少我挺自在的,住在毒王谷哪也不能去,悶死了。”
他一聽笑了:“這好辦,你悶的時候我可以陪你出來玩。”
我又否定:“毒王谷裏到處是毒,一不小心就會中毒,太危險了。”
他上前一步,走到我面前說:“我可以教你辨識那些毒,教你解毒,而且你現在戴了綠雲簪,毒王谷裏大部分的毒對你都沒什麽作用。”
我擺擺手:“不要,不要,總之就是不要住在毒王谷。”
“那你想去哪兒?”
我轉過身,心裏慌亂的很,答道:“不知道。”
他又試探着問:“那在你想出來之前,住在毒王谷好不好?”
我明知故問:“你為什麽一定要我住在毒王谷啊?”
“因為,”他眼裏忽然又無限的溫柔:“我想跟你在一起。”
雖然心裏有底,可是親耳聽到他說出來,我的心還是震動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狠下心說道。
一剎那,關信的眼睛就像碎裂的玻璃,一粒粒的碎片割裂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