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毒盅 - 第 8 章 ☆、進宮

? 第二天起床,我一照鏡子忍不住叫起來:“啊——”

關信在外敲門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小七。”

我捂着臉去開門,門一開,我立刻跑回床上躲進被子裏。

關信坐到我床邊搖我:“怎麽了?”

“我的臉毀了,怎麽辦?沒法見人了。”

“讓我看看。”

“不要,醜死了。”

“快點讓我看看,你忘了師父是毒王,快讓我看看。”

關信将我從被子裏拉出來,掰開我的手,他的神色呆了一下。看見他的樣子我更傷心了,又重新縮回被子。

“別怕,我幫你把把脈,”關信幫我把脈,沒多久說:“沒事,只是出疹子了,我去開一副藥給你,敷了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嗎?”

“放心,真的沒事。”

“可是我今天還要進宮。”

“那有什麽關系,戴上面紗就行了。你等等,我去給你熬藥,敷了藥就好了。”

“謝謝你。”

“看來這次出谷你溫柔多了,乖。”

我從被子裏踢了關信一腳:“還不快去熬藥,少羅嗦了。”

“死性難改。”

沒多久,關信就端着一碗藥進來:“快出來我給你敷藥。”

“先把門關上。”

等到關信關上門還插上門闩,我才爬起來,用被子裹住臉,只露出兩只眼睛。

關信一邊調着藥膏一邊說:“出來吧,我幫你上藥。”

我慢慢的從被子裏透出來,低着頭不敢看他。關信走上前,扣起我的下巴端詳了我的臉說:“也不是很吓人。”

關信坐在床邊幫我塗上藥膏,突然近的距離讓我有些別扭。我眨着眼睛看着他,發現他的皮膚比姑娘家都要白皙清透,我想起整張長滿疹子的臉不覺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

“別動,還沒好呢,”他握着藥匙手輕擡了我的下巴。

他繼續幫我上藥,動作和眼神裏透出的溫柔專注和他平時欠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從額頭到臉頰,再到下巴,冰涼的藥匙若有若無的輕輕劃過我的嘴角邊,像有小蟲子慢慢爬過,有些癢癢的。我的目光時不時的掠過他的臉,偶爾間的眼神接觸讓我的心跳驀地加快起來。

好不容易擦完藥,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某種暧昧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關信的手中端着藥缽似乎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我,我去看下鏡子。”我躲開他跳下床一照鏡子,整張臉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青色:“今天恐怕進不了宮。”

“那也不一定。”關信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條紫色面紗遞給我:“戴上這個就行了,這藥膏一個時辰之後就會被吸收,到了皇宮,你就能把面紗摘下來。”

“謝謝。”

關信摸摸我的頭:“不錯,越來越懂事了。”

我打掉他的手:“滾開。”

這樣兩個人之間又回到原來的感覺了,我又覺得正常了。

關信帶我進入皇宮,那一堵堵宮牆像是被重新粉刷了一邊,可是再鮮豔的紅色也掩蓋不了牆底的斑駁。我不由自主的撫着紅牆,腦海裏出現一陣歡歌笑語。

“來追我啊,淳哥哥,快點來追我。”

“我肯定能抓到你。”

“慢點,別摔着。”

……

銀鈴般的笑聲,稚嫩天真的笑臉,殷切關懷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已蒙上了一層灰色,在歲月裏逐漸黯淡、斑駁,卻永不會消失。

關信拉住我:“你去哪兒?那兒是太子住的地方。”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自主的朝着東宮殿的方向走去:“是嗎?哦。”

“你怎麽了?”關信看着我問。

“沒什麽,我,我只是從沒進過皇宮,一時看不過來而已。”

剛剛踏進太醫院就看見沈曼和唐引游匆匆從裏面走出來。

“出什麽事了?”

“太子病危,皇上急召。”唐引游簡單說了句就跟着一個太監往東宮走去,我也不由得跟着走去。

“你幹嘛去?”

“去看太子。”

進了太子寝殿,裏面左右各站了一排太監和宮女,一個個斂聲屏氣不敢出聲。隔着屏風我看見那抹黃色身影正站在床頭。

“怎麽樣?淳兒如何?”

“回皇上,太子……恐怕……”沈曼回道。

“沈大夫,太子為什麽突然昏迷?”

“太子中了食心蟲,此毒暫無解藥,只能靠毒王谷的安息香暫時止住毒性,可是太子發現的太晚了,現在用安息香恐怕太遲了。”

“秦羽樓?”皇上皺着眉頭看向沈曼:“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沈曼和唐引游互相看了一眼,作揖道:“請皇上恕罪。”

皇上皺着眉頭不說話。

“安息香是毒王谷秘制的暗香,臣去找秦羽樓要一些來。”唐引游說。

皇上從內室走出來,我略低了低頭,拿餘光悄悄的打量他,才四年的光陰他就不再是當年那個叱咤風雲的南宮邬,鬓角白發都沾染了滄桑,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屏風擋住了躺在床上的人的模樣,只有斷斷續續的□□聲傳來,我拼命克制心裏那股想要進去的沖動,低着頭裝作聾子。

“見過皇上,”唐引游進來。

“如何?”皇上問。

唐引游從懷中掏出一個綢袋子:“這裏是些安息香,可以暫時止住太子體內食心蟲的毒,不過秦谷主說太子中毒太深,發現的又太遲了,安息香只有十天的功效,十天之後,如果找不到解藥,他也無能為力。”

南宮邬的臉上閃過一絲希冀,可是聽完唐引游的話後又落回一片黯沉。

“此香的用法只有毒王谷的人才知道,關信,你去為太子點上安息香。”唐引游将安息香遞給關信。

“是。”

我也跟着上前:“我幫你。”

跟着關信進入太子內室,終于看到躺在床上的他。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眉頭擰成一團像是承受極大的痛苦。

近在咫尺的距離,我明明可以救他,将他從痛苦,從死亡的手裏解救出來,可是身體卻無法妄動。我好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麽不跟母親回宮?為什麽要聽母親的話遠離皇宮?為什麽這些年都未曾來看他,把他一個人留在皇宮?

“火折子。”關信叫我。

“哦。”我将火折子遞給關信。

“錦然。”他昏迷中忽然輕聲念出這兩個字。

我心裏一驚,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我忙彎腰撿起對關信說:“對不起。”

關信奇怪的看着我,他點燃了安息香,放在太子的床頭,然後拉着我走了出來。

“你今天怎麽了?怎麽魂不守舍的”離開皇宮的時候,關信坐在馬車裏問我。

我搖搖頭,靠在車廂上說:“我有點累了。”

關信坐到我旁邊:“是不是那些皇宮大院把你眼睛給看花了?還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乞丐啊。”

我閉着眼沒搭理關信,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他痛苦的面容。

“你的手怎麽了?”關信忽然問我。

我攤開手掌才發現掌心有幾道細細的血痕,是剛才指甲掐入掌心弄成的。

“沒事,不小心的被刮傷的。”

我想握起五指,關信卻抓起我的手:“別動。”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到了一點藍色粉末在我掌心,然後撕下衣服一角替我包好。

“只是一點小傷,沒什麽大不了。”

“就算是一點小傷,如果不護理好,也會很嚴重的。”關信笑着看我.關信的笑容溫暖幹淨,我突然發現他的眼神格外清澈明亮,從前從沒有發現過。

關信輕輕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你傻了,幹什麽這麽看我?”

“沒事啊。”我摸着掌心的包紮,随意的說。

關信似有意或無意的打趣道說:“哦——看你剛才盯着我發呆的樣子,還以為你喜歡上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想起了什麽,睜開眼剛好碰上關信的目光,一觸到我的目光他慌忙轉過頭,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眼裏流露出來的溫柔讓我的心輕輕一震,我一下忘記本來要說的話。

馬車行到玉蚌閣停了下來,關信帶我走進玉蚌閣一樓,玉蚌閣前廳是藥鋪,繞過藥櫃,後面是一個院子,院子回廊上排着準備看病的人,院子中間放了幾個正在煎藥的藥罐,還曬着一些藥草。小璇坐在一個藥爐旁看火,看見關信開心的放下手中的蒲扇朝我們跑來:“關信,你回來了?藥快煎好了,你等會兒,我端進去給姚姐姐喝就出來。”

“沒事,你忙你的,我是帶小七來看看。”

她這才朝我瞟了一眼又轉過頭笑着對關信說:“哦,那我去看藥了。”

她回到藥爐旁,将藥罐裏的藥倒入碗內,端着藥進了回廊上其中一個房間。小璇扶起床上的那個女子,熟悉的粉色衣袍,是那天從車上下來差點摔倒的宮女。

小璇細心喂她喝藥,對着我的那股敵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七姑娘,”葉芝在我身後喚道,她端着一個擺滿藥瓶的盤子朝我溫婉一笑,我忙讓開道。

她轉身要關門,我忽然撐住門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小璇叫道,葉芝露出歉意笑容,門緩緩合上。

“上樓吧。”關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