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毒盅 - 第 10 章 ☆、“姚若蘭”(一)

? 清晨,我看着姚若蘭走出玉蚌閣,我悄悄的跟在她身後,一直到她走過人煙稀少的街巷時,我走上前去……

快到宮門口,我掏出懷裏的小銅鏡,确認了一下之後才敢對着守門侍衛亮出腰牌,然後進宮。

太子住的睦赫宮裏有不少宮女看到我都紛紛朝我行禮,看來這個姚若蘭在太子身邊的地位不低。

一位模樣熟悉的小太監看見我,忙朝我走來:“你怎麽才回來?”

“路上有點事,就,就耽誤了些功夫。”

見我一直盯着他看,他不滿的說:“才一天的功夫,你怎麽就像不認識我似的盯着我看?”

路上有宮女朝他行禮:“夏公公。”

我忽然想起他是一直陪在太子身邊的小夏子,忙說:“沒有,沒有。”

“太子要起來了,趕快去伺候。”

我忙說:“是。”

重新踏進東宮,心不禁輕輕顫了一下,我看着這熟悉的一切,剛想在心裏感慨一番,就聽到太子的咳嗽聲,小夏子在後面推了我一把:“愣在這兒幹什麽?趕緊進去!”

兩個宮女要攙着太子從床上坐起,我忙上前幫忙,小夏叫了我一聲:“若蘭,你糊塗了,見了太子該先行禮!才出去一天就連規矩都忘了!”

我又慌慌忙忙的跪下來,可是該說什麽?太子吉祥?還是見過太子?最後我直接說了句:“殿下,我回來了。”

“起來吧。”僅僅三個字,他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來,我心底隐隐作痛,忙起身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來。

他的臉色比前幾日還要蒼白,像是打了一層厚霜,了無生氣。

“殿下,您好些了嗎?”

他擺擺手,不停的咳嗽,我忙端來一杯茶讓他喝下,他才稍稍緩過氣來:“你姐姐怎麽樣了?”

“姐姐她……”我沒說話。

就在這時,藥房端來一碗藥,小夏子說:“這是昨日沈閣主新開的藥,殿下趁熱喝了吧。”

我接過小夏子手上的藥,太子推開說:“先放在那兒。”

小夏子着急的說:“沈閣主說了,這藥必得趁熱喝才見藥效,殿下趕緊喝了吧。”

太子瞥了他一眼,小夏子忙跪下:“殿下恕罪,小夏子是一時心急才……”

太子臉上浮起一抹嘲笑:“前幾日父皇和沈閣主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喝不喝藥不都一樣,放那兒。”我只好将藥放在桌上,小夏子一急,眼裏湧出淚水:“殿下,您,您千萬別這麽說,你可是千歲,千歲,至少能活到九百九十九的,”說完他瞪了我一眼,好似在說“你怎麽不幫着我說句話。”

我攙着太子走到窗前,太子盯着窗外喃喃道:“活到一千歲又如何,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不如早些去地下見她。”

扶着太子的雙手忍不住一顫,我忙低下頭:“奴婢該死。”

“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我順手将那碗藥帶了出來。

一出寝殿,小夏子立刻走上來責問道:“若蘭,你今日是怎麽了?剛才太子不喝藥你怎麽不幫着勸?”

我沒答話,将藥倒在花叢裏說:“我再去煎一碗。”

晚膳過後,小夏子是又跪又求的,太子終于肯喝藥了,我從藥房端出來服侍他緩緩喝完藥,他微一皺眉:“今日的藥好像有些不同,怎麽好似有血腥味?”

我作勢聞了聞說:“沒有啊,或許是因為換了藥方,早上夏公公說了,這是沈閣主新開的藥。”

太子皺皺眉沒有說話,等我準備退下時,他忽然開口說:“你平日都是叫小夏子,今日怎麽突然改口了?”

我一驚,忙跪下,思忖着說:“早上被他給責罵了一頓,心裏有些不爽利,所以,所以……”

“我只是随口問問,你起來,”太子輕笑道:“他罵你做什麽?”

“小夏子怪奴婢今晨沒有勸太子喝藥。”

“他是心急我的病,你也不要介懷。”

“奴婢不敢。”

“沒事了,你下去吧。”

我退出寝宮,輕輕呼出一口氣,僅憑一個稱呼就能看出我的不同,淳哥哥,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剛行出東宮,就被人扯到一個陰暗處,有人從身後抱住我說:“小寶貝,可想死了我。”

我心裏一驚,剛要大聲喊,嘴巴就被人捂住:“是我,別叫,別叫。”

我立刻推開他:“你是何人?竟敢對我動手動腳,你不要命了嗎?”

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但見他腰間的佩劍,應該是巡邏的侍衛,他說:“小寶貝,雖然沒點燈,但是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

我心裏不解,不敢随意答話,想着難道是這姚若蘭在宮裏的相好?

就在這時,我聽見小夏子叫我,他在我耳邊飛快的低聲說道:“後天子時,我在老地方等你。”說着身子就沒入暗處。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忙答應着小夏子,心裏卻在想剛才的話,老地方?

小夏子急急忙忙問我:“你去哪兒了?太子吐得厲害。”

我沒答話,只是疾步走進寝宮,太子正不停的嘔吐,似是要将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一樣。

我忙坐在他身邊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小夏子臉色大變:“姚若蘭,你怎麽敢坐在太子身邊?”

我看了他一眼說:“趕緊端杯熱水給太子漱口。”

小夏子說:“趕緊去宣太醫。”

我想阻止,但一想,把太醫叫來也無妨,若是出聲阻止免不得又要惹人懷疑。

即便我早已知道他會有這個反應,可是看見他吐得如此辛苦,還是忍不住心疼,等到他吐完之後,我看被子弄髒了,就讓人把被褥通通換了。

折騰了大半宿,等太子吐完之後,他又昏迷過去。太醫給太子把脈,卻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太子恐怕吃錯東西了,引起腸胃不适。

送走太醫之後,我讓小夏子将下人都帶出去,今晚由我替太子守夜。

我替他掖好被子,就靠在床邊。想着這是第一天,看他的樣子頂多再有兩天毒就該清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他中毒太深,只這一次就該好了。

到底是誰給他下的毒?

我離宮已有四年,對宮裏的一切已經不甚熟悉,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他,這四年沒有母後和我陪在他身邊,他一個人應該很辛苦吧。

朦朦胧胧,我聽到有人叫:“錦然。”

我模模糊糊的答應了一聲,忽然驚醒過來,睜開眼,寝宮裏沒有人,是太子在說夢話。我輕輕松了一口氣,坐到太子床邊。

長眉修然,雙目緊閉,我想輕撫他瘦削的面龐,卻見他睫毛微顫,像是要睜開眼。我心裏有一絲不忍,轉過臉去。

“錦然,錦然。”

一聲聲的呼喚像一把錘子重重的錘在我心上,我終是不忍,低下頭,心念一轉,再擡起頭時就看見他微微張開的眼。

他似是不相信的問:“錦然,是你嗎?”轉而又輕笑道:“是了,肯定又是我在夢中,可是能在夢裏見到你也很好。”

他的手無力的想要擡起,我握住他的手輕輕叫道:“淳哥哥。”

“定是我大限将至,所以你來接我了是嗎?錦然。”

“淳哥哥,你不要這麽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好嗎?”

他閉着眼搖搖頭:“錦然,我累了,不想一個人再面對着偌大的皇宮。自從你走後,沒多久母後也走了,就剩我一個人在皇宮,日日夜夜的都提心吊膽,要提防着有人來害我,一開始我還能告訴自己是為了要等你回來,可是現在,我是真的累了,我只想早早去見你和母後。”

“不,淳哥哥,你要繼續等我,我還沒有死,你看我還好好的。”我将他的手貼着我的臉,試着讓他去感受我的溫度。

慢慢的,他眼底有了生機:“真的是你?我沒有做夢?”

我點點頭,他費力的支撐着起來,不相信的看着我。

“淳哥哥。”

他緊緊抱住我:“錦然,你回來了,太好了,不要再離開我了。”

我輕輕的拍着他背:“淳哥哥,只要你好起來,我就回來。”

他靠在我肩膀上,又慢慢的昏過去,我将他輕輕的放下來,握着他的手說:“淳哥哥,只要你好起來,錦然就會回來的,你一定要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