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送，不是趕不是賣，多少是留了點兒情面的，墨肅在心裏苦笑，知道那只是辭香在面子罷了，她已經學會向人低頭，學會了委屈自己，他這個哥哥還真是失敗。
墨肅寧願她質問自己為什麽要将她賣掉，也不願意看她這和和氣氣的模樣。
卿卿現在會來問他，必定是因為有人跟她說了什麽，究竟是李婉兒還是菡淩？
墨肅現在沒工夫細想是誰在搗鬼，沉默了會兒便開口道：“卿卿你的心魂還在。”
他沒有問的意思，語氣平緩就像是在說一個事實，李婉兒微微愣了下，昨晚辭香不是說她用過了？不是說只能用一次，怎麽還在？
李婉兒覺得是墨肅在胡說八道，沒想到辭香沉默了會兒，輕聲道：“還在。”
辭香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現在的心情，還在那兩個字讓她明白，墨肅知道她用過一次心魂，那時只有她和沈淵，墨肅為什麽會知道，不言而喻，可是——
“阿爹留在卿卿心魂裏的東西也已經消失了，是不是？”墨肅繼續說道，打斷了辭香的思緒，讓她震驚。
“你怎麽知道！”他怎麽知道阿爹在她的心魂裏留了東西？明明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當然知道。”墨肅臉上露出些無奈的痛楚，“阿爹說，只有它消失，我才能來找你。”只是，它消失了，卿卿也消失了。
墨肅一直以為自己父親為了卿卿布置了那麽多，必定不會願意看到卿卿跟自己離了心，必定會讓卿卿回來，可是現在，卿卿待他，連陌生人都算不上。
陌生人，呵！
“阿爹？”辭香驚訝，但驚訝還沒來得及翻騰，就被一種叫做果然如此的情緒壓了下去，意外？哪有什麽意外？阿爹在她的心魂裏下禁制，又怎麽會沒有在其中。
只是她一直不肯往這邊深想而已。
“卿卿，黑龍一族的心魂只能用一次，你的用了幾次了？”墨肅輕聲問道，全把李婉兒當空氣。
李婉兒驚訝的看着這兩人，如果說昨天她還懷疑墨肅是在玩文字游戲，那現在她就是真有些相信他的話了，無關黑龍一族心魂的價值，而是它可以再次被使用，已經違背了黑龍一族無數年來的認知。
她沒有足夠的天賦，哪怕有墨肅護着她，都擋不住旁人的窺視，更何況是在族裏，那樣個可以打着希望你為種族付出的借口，名正言順将你剝皮拆骨的地方。
并不是李婉兒要将旁人想得那麽壞，而是事實！
任何種族裏，沒有天賦沒有特點的族人，最終都會淪為底層，而那些沒有天賦卻有某種特點的人，就會因他的特點在族中有不同的待遇，如果是貌美，大概就會好生養着，用來聯姻也好送人也好，這還算是好的。
像辭香這樣，心魂的價值不大，但違背血脈可以重複使用，族裏首先要确認的，就是這種變異會不會危害血脈，其次就是确認這種變異能不能穿到其他人身上，以及如何讓心魂變得更有價值。
既然能從一次性變成可以重複使用，那麽心魂可以變換出來的東西，應當也是可以有某種變化的。
這所有的事，無一例外，最開始都會現在辭香身上試驗。
想要讓她逃掉，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着她還沒有被發現，将她送得遠遠的，沒有人了解她，就算見到她多次使用心魂，也不會有人疑心，只以為是黑龍潭的秘法。
可是這麽重要的事，墨肅以為他做了黑龍潭的五公子，有機會繼承族長之位，就能保護得了辭香？
黑龍潭人口衆多，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就是族長也不能說是掌握了黑龍潭，他現在不過是衆多的繼承人之一而已。
李婉兒飛快的權衡着，越想越心驚，對辭香沒把話說完的那點兒怨氣早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只剩下不解和惱怒。
辭香沉默着，心魂她沒有用過幾次，她實力不夠，變出來的也是些沒用的東西，後頭遇見沈淵，他的手段完全能替代她的心魂。
可是墨肅的話無疑證明着菡淩是對的，他們有事情瞞着她，說不定連霄伯伯也有事瞞着她。
她是聖龍護法的女兒，別說族長不能在她沒有犯下彌天大錯時就把她送出來，就是旁的勢力看上她，也沒有那個臉面和實力去向族長要人，也只有和阿爹私交極好的霄伯伯，能找着名正言順的理由将她帶出來。
“你們，究竟瞞着我什麽？”辭香擡眸問道，她已經不想再去猜測，霄伯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這些年都沒有虧着她，都對她很好。
墨肅無奈的看着她，她的臉色很平靜，語氣有些沉重，說明她已經收到影響，可不是因為他，這件事就算從旁的人口中說出來，她同樣會是這樣的反應，不，說不定會更激烈一些。
比如說李婉兒。
墨肅看了眼安分在一旁看戲的李婉兒，卿卿喜歡她，可惜他現在不可能跟外族女子結親，李霄雲也不會樂意把女兒嫁到黑龍潭，聽說她還有個師兄，關系很好。
趕走不合時宜的想法，墨肅開口說道：“卿卿，你是在海底出生的。”
李婉兒驚訝，黑龍一族雖然喜水，以至于好生生一片大陸，都叫做黑龍潭不說，他們還只在沿海建城，大陸中間出了幾座用于收集資源的城池外，根本沒有他們活動的痕跡，可再喜歡水，也沒見跑海底去生孩子的呀。
辭香垂眸聽着，她比李婉兒了解得更多，那一百年間，左鄰右舍都有生孩子，阿爹阿娘疼愛她，由着她整天亂跑湊熱鬧，所以她知道，黑龍潭一族生孩子，都是要到城裏的靈池去。
靈池裏靈氣充沛，生産也會順利些，再讓剛出生的蛋在靈池中泡上三五日，一來是更容易孵化，二來是蛋殼上聚集的靈氣越多，說明裏頭的小東西天賦越好，孵化出來吃掉蛋殼後，起點也會比旁人高。
當然，靈池不是白白使用的，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效果有着天壤之別，價格自然是天差地別，但在黑龍潭，無論家中是富是貧，都會極重視這件事，就是舉債也要去靈池裏。
像墨肅現在，自己府中就有靈池，其中的靈氣充沛更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