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那攝影愛好者拍下整個行兇過程之後, 心裏仍是害怕得很,萬一那人發現自己,把他也殺了滅口怎麽辦。
于是就悄悄地收起相機躲了起來,直到看到那人匆匆離開, 他才跑到半山亭看看情況, 然後就遇見了蘇明川夫妻倆。
還差點互相把對方都當成了壞人。
照相機現在已經交給警方了, 只要照片沖洗出來, 就是那人殺人的證據。
哪怕是在派出所裏,那人也還有些緊張, 不停地小聲念叨着,萬一那人有同夥怎麽辦?同夥要是知道是他拍下的照片,會不會對他打擊報複啊!
林秋靜和蘇明川就坐在他旁邊,見狀只能安慰他:“不會的,你要相信我們的人民警察, 就算那人有同夥, 也一定會被查出來一網打盡的。”
“真、真的還有同夥嗎?”
“呃,我不知道啊, 這不是順着你的意思說嘛,對了, 你看見被推下去的兩個人是什麽樣子的嗎?”林秋靜問。
那人搖搖頭:“太遠了,看不清。”
“那穿的什麽衣服, 是男是女,年輕的還是年老的?總有個大致的印象吧!”林秋靜有點着急。
“應該是一男一女, 穿得……比較破舊, 像農村人, 年紀應該比較大了,我看那身形比較佝偻, 腰都挺不直了。”
林秋靜總算是放心了一些,既然這樣,總不可能是莫祈婳了,沒辦法,因為案情重大,警方收繳了他們的手機,暫時不許他們跟外界聯系。
她也沒有辦法打電話去确認其他人的安危。
幸好她一早出門之前聯系了白京玲,讓她早上早點過去照顧倆孩子,送他們去幼兒園。
可那會是誰呢?林秋靜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什麽頭緒。
這時,有警察過來,叫林秋靜去審訊室。
蘇明川站起來,表示想要跟她一起進去,被拒絕了,只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別怕,有什麽就實話實說。”
林秋靜當然不怕啊,她什麽都沒幹,問心無愧得很。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段錄音,有人說手裏有她的把柄,讓她趕緊準備十萬塊錢給他,不然的話,就要把她做過的醜事宣揚出去。
“笑死!”耐着性子聽完之後,林秋靜說,“我這輩子行得正站得直,從來沒幹過什麽虧心事,我怕個鬼啊!還十萬塊錢呢,十塊錢都不可能給。”
負責審訊她的是兩個年輕的小夥子,聽她這麽說有點想笑,又忍住了:“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嗎?”
虧得她還有原主的記憶,聽得出來:“知道啊,是我在鄉下的那個爹,嚴格來說,應該是我的養父,他們從小就虐待我,只想把我賣出去給他們掙彩禮,我們的關系并不好,已經沒有聯系了,所以我并不打算贍養他們,至于什麽十萬塊錢,更是想都別想,他說的那什麽把柄,我根本就沒有在怕的。”
進了審訊室,一點兒都不緊張,還這麽理直氣壯侃侃而談的,也真是不多見,一般人就算沒做什麽壞事,在這樣威嚴的場景下,白唰唰的燈光這麽一打,到底還是會有點兒緊張的。
這姑娘倒好,跟唠家常似的。
林秋靜甚至還主動問:“對了,這個錄音哪兒來的啊,他們已經來了城裏了?還真來了啊,我還以為他們不敢來呢!膽子挺大哈,不過就算來了,他們也不該找我啊,應該找他們那個親生兒子要錢去啊!這事兒說出來有點複雜,也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的親生兒子另有其人,就是那個趙光宗,從山坡上滾下去的那個人,至于當初為什麽會換錯了……”
“這些遲點再說。”警察打斷她的話,并且扔過來兩張照片:“你先看一下,認識這兩個人嗎?”
林秋靜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胃裏一陣翻湧不休,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手裏的照片也忙不疊地往外一丢:“什麽玩意兒,吓死我了。”
那居然是兩張血肉模糊的現場照片。
“仔細看看,認識上面的人嗎?”
林秋靜強忍着惡心,小心翼翼地捏起照片,隔着老遠斜着眼睛去看:“認、認識的。就是剛才錄音裏的那個人,還有他老婆,也就是我的養父母,林老栓和胡招娣。”
說真的,林秋靜說不上來自己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确實讨厭這虐待過原主的人,但也從來沒想過要讓他們去死啊,而且還是這麽可怕的死法。
“今天早上從半山亭被人推下去的就是他們?是,是趙光宗幹的?”林秋靜終于不複之前的淡定,聲音有些發抖。
一股涼氣從腳底下直沖頭頂,自己認識的人竟然是個殺人犯就已經很可怕了,殺的人竟然還是他的親生父母,這就更可怕了。
“這也太沒有人性了吧,好歹也是他親生父母啊!”說着,她突然把一切都串聯起來,想明白了,後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那,那個,警察同志,我可以問一下,那錄音帶是在哪裏找到的嗎?”
警察倒也沒瞞着她:“在半山亭附近的草叢裏。”
主要是他們都已經看過剛洗出來的照片了,兇手确鑿就是如今正躺在醫院裏的趙光宗。
至于審問林秋靜,只是要弄明白,她跟趙光宗有什麽關系,會不會是他的同謀,或者說,會不會是她收到林老栓的威脅之後,指使趙光宗這樣做的。
林秋靜一拍桌子:“烏龜王八蛋趙光宗,我說他今天早上為什麽突然要騙我上山呢,他這是處心積慮地殺了人要嫁禍我呀,太惡毒了。”
“你再把具體的情況都跟我們說一下,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林秋靜自然是把她說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
從審訊室裏出來,她臉色都白了,背後也一身冷汗,蘇明川連忙迎上去,握着她冰涼的雙手,把她往懷裏帶:“不怕,沒事的,我在呢!”
林秋靜靠在他身上,喊他的名字:“蘇明川——”
她喊一句,他便應一句:“嗯,我在。”
漸漸的,她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下來:“其實我也不是害怕,只是有點難受,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說到底她上輩子過得還是太順風順水了,還真沒有直面過這樣的陰暗面,一時之間感覺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事實真相很快就查出來了,趙光宗犯罪事實鐵證如山,而林秋靜這邊,自然是沒有任何罪名的,警方把手機還給了他們,讓他們可以回家了。
林秋靜的情緒有些低落,任誰得知跟自己有過關系的人突然死了,不管跟對方關系怎麽樣,心情都不會好的。
“當初我要是不特地去慫恿他們來城裏找趙光宗就好了,如果不是我告訴他們地址姓名,他們也不會就這麽找過來。”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有些自責。
蘇明川勸解:“這怎麽能怪你呢,他們要找趙光宗,自然會去想辦法,就算沒有你,也肯定能找到的。”
“我真的只是想給姓趙那家人添點堵而已,我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真的,太可怕了,那是他的親生父母啊,他怎麽下得了手的。”
蘇明川索性在路邊停下車,傾身過去将人摟在懷中:“別想太多了,這不是你的錯,壞人要做壞事,無論怎麽樣他都是找得到機會作惡的,如果他們不是太過貪心,想要的太多,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那這次趙光宗肯定會判死刑的吧?”
“嗯,肯定的。”
“他活該!”如果原主的靈魂可以知道這一切,她一定也會高興的吧!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白京玲正在家裏陪着兩個孩子,桌上還有給他們留的飯菜。
見他們回來,白京玲忙迎上來問:“發生了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晚回來?”
這段時間她幾乎天天過來,知道這兩人都不是這麽不靠譜的人,如果有什麽事不回來吃飯,肯定會事先打電話說一聲的,更不用說今天兩個人都沒回來,也沒去接孩子了,肯定是遇上了什麽事。
她接了孩子回來之後,便一直都心神不定,又不敢在孩子面前說什麽,只能強作鎮定地陪着他們。
林秋靜搖了搖頭,有點累,不是太想提起這些糟心事:“沒什麽,遇上點麻煩,現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幫忙接朵朵。”
白京玲:“那你們吃飯了嗎?還有些飯菜,要不要去熱一熱給你們?”
蘇明川:“你看着孩子吧,我去熱就好。”說着端了飯菜進廚房。
倒是林躍彬,看見蘇明川的車回來,知道是他們回家了,趕緊過來:“我聽說那姓趙的出事了,怎麽樣?你沒事吧?”
林秋靜:“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林躍彬告訴她,是莫祈婳先從她爸媽那邊聽到趙光宗出事的消息,然後趕緊來問他的,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都找不到林秋靜和蘇明川,電話又打不通,都擔心一天了,還不敢跟他爸媽提,怕老人家擔心。
林秋靜有點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啊,害你們擔心了。”
“跟我們還說這些幹嘛,你現在趕緊打個電話給婳婳倒是正經。”
這些事林秋靜懶得跟白京玲說,主要是因為她不知道前因後果,解釋起來太累。
但趙光宗跟林躍彬和莫祈婳都有關,跟他們倒是說得着的。
林秋靜索性打了個電話給莫祈婳,然後開了免提,三個人一起把這件事給說明白了。
林躍彬自然是拍掌稱快:“你也別覺得有什麽內疚的,聽你這麽說,死的那兩個也不是什麽好人,他們還真打算勒索你呢!被人害死也是活該。”
莫祈婳那邊也覺得松了一口氣,以後可再不會有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地招人煩了。
最後林秋靜也沒忘記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宋蘭香。
宋蘭香這回可算是大仇得報了,雖然并不是她親手報的,而是對方自作孽,不可活。
但結果總是好的。
宋蘭香這邊還覺得有點不甘心,她跟劉彥紅一起,把狀告趙光宗的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有幾位女同志不願意親自出面打官司,但也同意把自己的受害經過寫出來,作為證據給她們提交上去。
正準備好好幹一場呢,這突然間那趙光宗自己作死自己了,感覺就好像拼盡全力出了一拳,結果卻打在了棉花裏,實在不太得勁。
事後,宋蘭香又去找了劉彥紅商量,兩人經過仔細考慮之後決定,為了保護受害姑娘們,這亂搞男女關系這一條就算了,反正那趙光宗是死定了,就算多告了這一條罪名,也不能讓他再多死一次。
徒然給別人增添談資而已。
但劉彥紅是不怕的,她要告趙家以婚約為手段,騙取了她的大量錢財,要求趙家賠償。
人死了還不算,得把錢都拿回來了才夠解氣。
這戀愛腦的女人一旦覺醒,也是很硬氣的。
而林秋靜,則是不嫌事大地把這些事全都捅給了報社的記者,這樣的重大新聞,自然會引起新聞媒體的重視,經過一番調查之後,一篇關于高官養子殺害親生父母的案件得到了重磅報道,在社會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為了平息民憤,趙光宗很快被公開執行了死刑,而趙國利和歐桂玲夫妻倆也因為教子無方,影響不好,被撤了職。
同時單位也啓動了對他們的調查。
調查結果,他們在位期間,多次收受賄賂,貪污公款,濫用職權大肆斂財,拔出蘿蔔帶出泥,甚至還查出了一整條利益鏈。
一堆利益相關的人因為被牽連而落馬。
最後,趙國利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歐桂玲稍微好一點,只被判了五年,他們家的財産全都被沒收充公。
從此這趙家,就算是徹底敗落了。
判決結果出來的那天晚上,林秋靜特地做了一桌好菜,喝酒慶祝,不為她自己,只為了上輩子受了那麽多苦的原主。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如今的林秋靜自然還不知道後續的這些發展,在跟莫祈婳跟林躍彬聊了這麽一輪之後,她的心情好多了,因為林老栓夫婦慘死而帶來的那些隐隐的歉疚情緒也都消散了很多。
白京玲原本是帶着孩子在客廳玩的,聽林秋靜打電話說了兩句,立刻就意識到這話題有點兒小兒不宜,便帶着倆孩子上了樓。
直到林秋靜打完了電話,她已經給倆孩子都洗好澡,哄得他們上床睡覺了。
這才下樓來,告訴了林秋靜一個好消息,她跟韓志文的官司明天就要開庭了,律師的意思是,她這邊的勝算很大。
“那太好了,明天什麽時候開庭,我跟你一起去聽聽。”林秋靜也很高興。
第二天開庭的時候,林秋靜不僅自己去了,還帶上了蘇明川,林躍彬一家人,還有她的好朋友莫祈婳。
白舜珺也是個促狹的,她居然以關心同事的名義,在學校裏找了好些當時沒課,正好有空的同事一塊兒過去旁聽。
韓志文一上庭,發現下面旁聽席齊刷刷地坐着那麽多熟面孔的時候,整個人眼前一黑,差點兒當場暈了過去。
白京玲這邊的律師毫不留情,當庭把韓志文做過的醜事全都揭露出來,下面旁聽的同事們紛紛感嘆,天哪,真沒想到,這人表面上看起來溫文雅爾,道貌岸然,私底下居然是個自私自利的暴力狂。
他還暗地裏做過許多背刺同事的事,這些都是這段時間白京玲花錢找人查出來的,這時候拿出來證明他人品惡劣,實在不堪為人父。
被他坑害過的同事都憤怒了,要不是在法庭上,說不定就直接沖上去揍他了。
最後,韓志文自然是毫無疑問地敗訴了。
韓志文灰溜溜地像一只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地落荒而逃。
回去之後,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之前就因為家裏的事處理不好,影響不好而被學校停了課,現在更是被調去了檔案室坐冷板凳,單位雖然沒有辭退他,但以他這麽要面子的性子,丢這樣大的臉,比殺了他還難受。
而且由于白京玲的堅持,吳秀華也被判了刑,吳秀華她媽黃翠花直接撬了鎖搬進了韓志文的屋子裏,非要住在這兒讓他養老。
說是自己家閨女被他害了,他就得為她負責養着她。
在這樣的刺激下,韓志文再也不藏着他的壞脾氣了,跟黃翠花天天幹仗,家裏的杯盤碗碟,能砸的都砸得稀巴爛。
鄰居們也不厭其煩,紛紛找領導投訴,想讓韓志文搬走,韓志文硬是死賴着不走,這日子過得雞飛狗跳,沒個安寧。
這是裏子面子全都沒有了。
他過得怎麽樣,白京玲自然是不會再關心的。
她甚至連韓星敘留在韓志文那邊的所有東西都不要了,全都買新的,作為他們母子倆一個全新的開端。
林秋靜十分高興,表示要請全部來旁聽打官司的人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白舜珺拒絕了,她和同事們趕着回去把今天聽到的八卦告訴其他沒來的同事們聽,沒空去吃飯。
看着那一個個紅光滿面,眼中閃耀着八卦的光芒的教授講師們,林秋靜感覺有些幻滅,這些真的是她心目中斯文清高的知識分子們嗎?
跟街頭吃瓜群衆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啊!
結果這頓飯就只有他們這幾個年輕人一起去吃的,白京玲自然不會讓林秋靜請客,這是她的大喜事,當然是她請客的。
不過請客的地點是林秋靜提議的,就是之前他們辦過認親宴的珍味軒。
在本市比較有名的酒樓裏,這珍味軒的出品她還是比較認可的。
到了珍味軒,正好老板也在,而且這老板居然還認識林秋靜。
“這不是林小姐嗎?歡迎歡迎,可算又把你給盼來了。”
林秋靜愕然:“老板,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要不是林小姐你上次幫我們發現了菜品的質量問題,我們店的口碑怕是早就敗壞了,還能不能做得下去都還難說呢!”
林秋靜哪敢居這個功啊,上輩子沒有她,這老板還不是一樣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過獎了過獎了,老板,今天我幾位朋友來吃飯,有些什麽招牌的好菜介紹一下啊?”
“招待林小姐,當然是我們店裏最好的招牌菜。”珍味軒老板于文晔親自幫他們點了菜,然後交待下去,給他們這一桌打八折,并且還送了一瓶好酒。
弄得林秋靜都挺不好意思的,這老板也太客氣了。
席間,白京玲舉杯:“這段時間,我最需要感謝的,就是秋靜夫妻倆,要不是你們,我也不知道星星在韓志文那邊,過的居然是那樣的日子,沒有你們的鼓勵,也可能也沒有這個勇氣跟他打官司,沒有你們,就沒有我跟星星的今天。”
“大恩不言謝,這一杯我先幹了,說句不要臉的,我現在有錢,在國外也算是有點兒能量,你們以後要是有哪裏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只要一句話,我拼盡全力也是要為你們做到的。”
說完,一口氣就幹掉了杯中的酒。
林秋靜也豪爽地喝了一杯:“經過這一遭,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你放心,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肯定不會客氣的。”
蘇明川無奈地搖搖頭,悄悄把她的酒杯挪遠了一些,倒了一杯橙汁放在她的手邊,又給她夾了喜歡的菜:“你不是喜歡這鹿筋嗎?多吃點兒。”
這麽一來,別人就都明白他的意思了,也就沒人再找林秋靜喝酒了,倒是這菜,味道确實十分不錯。
既然打贏了官司,白京玲自然要把韓星敘接回去住了,林秋靜也問起了她今後的安排,勸她先買了房子安頓下來,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裏。
雖然白京玲不差錢,但房子以後會瘋狂漲價,還是早些買的好。
不料白京玲卻說:“房子暫時不打算買了,我想着帶星星出國定居。”
“啊?”聽到這話,林秋靜心裏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那朵朵怎麽辦?
“我姑姑在那邊留下了不少生意,都做得挺好的,關系着不少人的飯碗呢,一時之間全部結束了回國來也不現實,我得過去那邊管着。”
“而且那韓志文雖然敗訴了,但我擔心他會不甘心,以後會來騷擾我們,他到底是星星的爸爸,我也不能做得太絕,以免星星心裏難受,還不如遠遠地避開,以免再有什麽糾葛。”
“國外的教育條件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的,趁着星星現在年紀還小,過去了也比較好适應,我打算這幾天就帶他走了。”
“這麽快呀!”林秋靜驚訝,“那手續有那麽快辦好嗎?”
“已經托人在辦了,應該很快就能辦好。”原來白京玲早就有了這個打算,官司還沒打完,就已經着手辦理帶韓星敘出國的事了。
她是鐵了心,不管打官司的結果怎麽樣,孩子她都是一定要帶走的。
“這次我回來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我也不多說什麽客氣的話了,只希望以後你們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來招待你們,現在出國其實容易了很多,特別是申請旅游簽證,還是挺簡單的,有機會你們一定要來玩啊!”
白京玲倒是知道,他們不差錢,出國玩對他們來說,不是能不能的事,而是他們想不想去而已。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林秋靜還能說什麽呢!
老實說她也覺得白京玲的這個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最佳選擇,只是朵朵可能要傷心一陣子了,好在年紀小,忘性大,應該難過不了多久。
可惜啊,她也沒法親眼看着這個漂亮的小男孩一天天長大了,真不知道那孩子長大之後會帥成什麽樣子呢!
“以後記得多寫信,寄小星星的照片回來給我們看看啊!”
林秋靜沒敢立刻把韓星敘要出國的消息告訴蘇朵朵,光是他要搬走,不再住在家裏的噩耗,就已經讓蘇朵朵崩潰大哭了。
“哇哇,我不要小星星搬走,不讓小星星走,小星星要住在朵朵家!”
蘇朵朵一邊哭,一邊整個人都躺在了裝着韓星敘衣物的行李箱上,死死地抱着不讓人拿走,大有一副你們要想搬走,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的氣勢。
最終一屋子的大人還是沒有拗過她,讓韓星敘又在這邊多住了一個晚上。
結果第二天,兩人去上學之後,狠心的林秋靜就讓白京玲把韓星敘的東西都搬走了,放學的時候,白京玲直接去幼兒園接走了韓星敘。
蘇朵朵原本還傻乎乎地沒意識到什麽,直到看見白京玲牽着韓星敘上了另一輛車,她才剛想鬧騰,就被林秋靜眼疾手快地塞進了自家的車裏。
然後就是一路嚎叫着回了家。
回家之後的蘇朵朵發現,家裏所有屬于小星星的東西都不見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爸媽,只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可是不管她怎麽鬧,小星星搬走了就是搬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鬧騰了一個晚上,飯也沒好好吃,澡也沒好好洗,林秋靜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總算把鬧累了的孩子哄睡着了。
看着她哭得紅腫的眼睛,睡着了還時不時扁扁嘴巴,仿佛随時都能哭出來的樣子,林秋靜有些心虛地問蘇明川:“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應該告訴她小星星出國了,讓他們好好地道個別?”
是的,小星星走了,今天晚上的飛機,可憐的蘇朵朵,到現在還不知道今天是她跟韓星敘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不能跟他一起玩了。
蘇明川也是一臉無奈:“你覺得要是真說了,小星星今晚還能走得成嗎?”
“唉,也是,這鬧騰起來,怕是沒完了。”
晚上林秋靜擔心蘇朵朵半夜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又會哭起來,便丢下蘇明川,來朵朵房間陪着她一起睡。
半夜蘇朵朵果然又哼唧了好幾次,被她及時摟着拍背安撫,總算是順利地過去了。
第二天要上學的時候,林秋靜發現蘇朵朵的書包鼓鼓的:“書包裏帶了什麽?”
蘇朵朵打開書包給她看:“這些都是我送給小星星的玩具,他忘記拿走了。”
林秋靜:“……”求助地看向蘇明川。
蘇明川:“老師不是說不許帶玩具去幼兒園嗎?”
“可是我想帶給小星星,爸爸媽媽,你們就讓我帶吧,我不會讓老師發現的。”小家夥可憐巴巴地求他們。
這兩個當父母的蘇朵朵的面前都沒有太大的威嚴,注定是要被這孩子拿捏的。
“好吧,那你不許拿出來玩哦!”
林秋靜難得早起,也陪着一塊兒去幼兒園。
送到的時候,還特地悄悄地跟班主任汪老師說了一聲蘇朵朵書包裏的玩具的事,讓老師盡量不要批評蘇朵朵,因為她失去了好朋友,已經很難過了。
蘇朵朵從進了教室之後,就開始找韓星敘,教室裏沒找到,就伸長了脖子等他來,沒等到之前,連早飯都不願意吃了。
汪老師沒辦法,只好告訴她,韓星敘已經轉學了,以後都不會來這兒上幼兒園了。
蘇朵朵石化成了一座小石雕,天又一次全塌了。
小星星就這樣沒有了嗎?怎麽會就這樣沒有了呢?
但她沒有哭,懂事的孩子知道,在幼兒園哭鬧打滾是不對的。
一整天,她都乖乖地按照老師的要求去做,該上課的時候就上課,該活動的時候就活動,只是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老師提問的時候,也不再積極地把小手舉得高高的。
好容易熬到了放學,汪老師對來接孩子的林秋靜夫婦輕輕搖了搖頭:“孩子今天情緒不太好,你們好好開解一下她。”
一上車,蘇朵朵整個人就紮進了林秋靜的懷裏,也不說話,就小肩膀一聳一聳地抽動。
沒多久,林秋靜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淚水打濕了。
這樣默默無聲的哭泣比大哭大鬧叫人心疼多了。
一時之間,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讓小姑娘默默地發洩她的情緒。
終于,蘇朵朵開口說話了:“媽媽,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小星星了?”
“怎麽會呢,小星星雖然跟他媽媽出了國,但我們也可以出國去找他的啊,他也可以回來找我們的啊!”
“出國是不是就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一次?”她知道的,以前小星星就告訴過她,他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他就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媽媽,才會被他爸爸和那個後媽欺負。
林秋靜嘆氣,對這麽小的小孩子來說,出國确實是很遠很遠,一兩年的時間,也确實是很久很久了,久到都已經占據了她一半的生命。
于是她說:“雖然是有點兒遠,但爸爸媽媽答應你,一定會帶你去找他的好嗎?”
蘇朵朵又問:“那小星星以後是跟他媽媽在一起嗎?”
“是啊!”
“那他爸爸和那個後媽不會再欺負他了吧?”
“當然不會,小星星的媽媽很疼小星星,小星星以後會過得很幸福的。”
“那好吧!”蘇朵朵說,“我不生氣了。”
林秋靜有些驚訝,這麽好嗎?她竟然這樣就自己想通了?
蘇朵朵繼續說:“就像朵朵一樣,以前朵朵跟媽媽住在破破爛爛的房子裏,沒有飯飯吃,還有人打朵朵,現在朵朵來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有漂亮的公主城堡,還能天天吃好吃的,有漂亮的衣服穿,小星星也一樣。”
林秋靜緊緊地把她軟軟小小的身軀摟在懷裏:“對,小星星以後也能過得很好很好的。”
回到家蘇朵朵沒有再哭,但變得很粘人,林秋靜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吃飯要挨着她坐,洗澡也要一起洗。
林秋靜連提都不敢提讓她自己一個人睡。
睡到半夜,林秋靜被熱醒了,感覺自己像是抱着一個小火爐,用手一摸蘇朵朵的額頭,燙得吓人。
急得她立刻大聲喊蘇明川。
兩人匆匆忙忙開車送蘇朵朵去醫院,守着她一個晚上,打了點滴,到了第二天早上,燒才退了,但整個人恹恹的。
林秋靜便打了電話去幼兒園給她請假了。
蘇朵朵這一病就是三天,這三天裏,林秋靜跟蘇明川自然是放下一切,一心一意照顧好她,小家夥雖然有些難受,但也感覺十分幸福。
不但爸爸媽媽每天都能在身邊陪着自己,莫阿姨和彬舅舅也買了好多禮物來看完她,新的爺爺奶奶也對她非常好,她想要吃什麽就給她做什麽吃,就連平時媽媽不讓她喝的可樂,這次都喝上了。
要是能一直生病就好了,蘇朵朵想。
可惜病還是好了,她想裝作還在生病的樣子,可是媽媽一眼就看出來了,然後決定送她上幼兒園。
小星星的事就這麽過去了,蘇朵朵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活潑樂觀,在幼兒園裏又有了天天玩在一起的新朋友,偶爾說話的時候,她也會提起小星星,但已經不再難過和哭泣了。
林秋靜很欣慰,也有點傷感,這就是漸行漸遠啊,人這一生,會有很多的朋友,但終究會漸漸地走散了。
不知道她跟蘇明川,跟蘇朵朵的緣分,又能持續多久呢?
她把這段時間蘇朵朵跟韓星敘一起玩的時候拍的照片都洗出來,整理成冊,然後收了起來,等以後蘇朵朵長大了再拿出來給她看吧,也不知道到時候的她,還記不記得小星星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