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九和奶奶的關系打小就不好。
蘇九是蘇家這輩的第一個孩子,奶奶自然盼着是個孫子,結果是個女孩。
蘇九媽媽生完蘇九沒多久就檢查出有腎病,自然不敢再要孩子,于是蘇九奶奶對于蘇九媽媽和蘇九的不滿就越來越多了。
蘇九小時候沒少聽媽媽吐槽奶奶,也沒少在奶奶家聽着奶奶說人家誰誰誰家媳婦又生兒子了。
而且蘇九奶奶相當嬌氣,比一般人家的老太太嬌氣得多,她初一十五要到廟裏吃素,即使不去廟裏遇到初一十五也一定要吃素,蘇九家裏有一整套專門為她準備的鍋碗瓢盆,放在單獨的櫃子裏,從來不碰油,就怕老太太又嫌棄挑毛病。
蘇承厲是個孝子,蘇九的大伯蘇承風也是,蘇九爺爺在世的時候據說對蘇九奶奶也非常好,蘇九爺爺一走,蘇九奶奶瞬間成了家裏的老佛爺,她說東,沒人敢說西。
老太太非常在意自己的身體,但凡有個咳嗽打噴嚏,馬上給兒子們打電話,然後就到私立醫院去住着,哪怕不打針不吃藥,也要在裏面讓醫生護士給她調養幾天。
小時候蘇九很少和奶奶獨處,因為奶奶嫌棄的原因,她心裏也不喜歡奶奶。不過自從媽媽不在之後,奶奶倒是對她态度好多了,也不再說她媽媽的壞話了。華夏的傳統文化,死者為大,蘇九奶奶在很多方面向來遵從傳統。
她去得早,給奶奶打了電話,帶了粥和一些易消化的糕點給奶奶當早餐。
家裏有專門照顧的人,不過老太太早餐從來不在家裏吃,覺得外頭做的比較好吃。
“你吃了嗎?”
“吃了。”蘇九點點頭,她對老太太有些心有餘悸,所以乖乖的像只小白兔。
老太太吃了早餐,蘇九收拾了桌子又洗了碗,回到客廳剛剛坐下老太太已經開始了吐槽。
現在的吐槽對象已經換成了李蘭芳,“早就和你爸說這女人要不得,長得漂亮有什麽用,等着老了一樣醜,又不會賺錢還不會生兒子。”
“你看看,你爸原來的生意做得好好的,跟她結了婚現在店全關了,去什麽Q市,那Q市只有她妹妹家在,你爸一個人,還不是人家說什麽是什麽。”
“……”蘇承厲結婚的時候蘇九在K市,她是全家人裏知道得最晚的那個,她知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結婚兩個多月了,所以蘇九并不知道之前的事,也沒有問過。
“也不知道那女人給你爸灌了什麽迷湯,原來最聽我和你小姑的話,現在管不住了。”
“……”
“那女人沒欺負你吧?”老太太突然想起一茬了,本來叼着牙簽斜倚着沙發悠悠閑閑的吐槽,突然頭一轉嘴邊的牙簽拿下來,目光淩厲的盯着蘇九。
蘇九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老太太噗了一聲,“你別怕,她要是欺負你,或者你跟她要錢她不給你你打電話給奶奶或者給你小姑,我們過去抽她大耳瓜子。”
“……”見老太太還盯着自己,蘇九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我知道了。”
老太太轉回目光盯着電視,又恢複了細嗓的調調問她,“你大伯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大伯說今年春節到他值勤,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請假回來了。”
“嗯。”老太太念叨起大兒子,又想起孫女了,“思懿一起回來嗎?”
“小妹過幾天要開學了。”
“哦~也是。”
唠嗑真累。
蘇九逃命似的從奶奶家的小區奔出,見到坐在摩托車上等她的傅修白想都沒想跑過去就抱住了他的脖子,“傅修白~”
這歡天喜地的口吻比昨天還明顯,傅修白應了一聲,站起來給她拉了拉跑亂的圍巾,“着急什麽?”
蘇九吐了吐舌頭,“你不知道,和我奶奶聊天太累了。”
她神情有小女孩的狡黠又藏着小小的歉意,對自己不是真心實意陪奶奶聊天的歉意。
唉,傅修白心裏嘆了口氣,這小家夥怎麽可以讓人這麽喜歡,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了還不夠,每天都要對她多一點喜歡憐愛。
他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頭,“你呀~”
蘇九接過他遞過來的安全帽帶上,坐上後座圈住他的腰,靠着他的背聲音滿足,“你穿這衣服真好看。”
這是她買的那件外套。
傅修白衣服多,許佳欣每次買自己的衣服都會給他一起買,現在連帶着也會買蘇九的,她不想要又不好拒絕,許佳欣買的都放在她在傅家午休的那個時間裏,現在鋼琴搬出去加了個大衣櫃,也已經快要放不下了。
傅修白每次看到這件衣服洗幹淨了只要天氣适合都會挑這件穿,許佳欣每次都看的磨牙,明明她買的更好看,不過管不住,只能放任,有時候還會賭氣故意交代阿姨不要洗這件衣服。
傅修白輕輕笑了笑,側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我穿哪件不好看?”
“自戀~”
“這不是自戀,是陳述事實。”
蘇九發現,傅修白臉皮越來越厚并且越來越沒下限了。
相比于在奶奶家的驚弓之鳥,在傅家蘇九完全就是脫離牢籠快樂的小麻雀。
天氣冷,加着剛過了年沒幾天,傅封也沒去公司,一家人下午在暖房裏喝茶,傅爸爸和傅爺爺下棋,傅媽媽和傅奶奶在一邊研究繡花圖案手法。
最近流行十字繡,兩個女人買了一堆回來每天折騰得不亦樂乎。
蘇九和傅修白跑腿,端茶送水削水果皮剝瓜子。
蘇九不在傅修白絕對沒有這樣的興致,要不然不在家裏,在家裏也是随便和大人打個招呼就回房間研究他最近感興趣的股票去了。
蘇九不在C市,傅修白每天都感覺灰蒙蒙的。別說蕭默他們那一群了,就是家裏的人傅修白除了除夕那天其餘時間也沒什麽好臉色。
趕着他好興致又任勞任怨,四個大人想着花樣的使喚他。
傅氏之前一直做的是餐飲用品行業,幾乎壟斷了C市一半的市場,前面兩年政府倡導産業轉型。傅封也想趁機再擴展一下企業版圖,和公司一群決策者們磨拳擦掌。
傅修白也不知道哪裏聽到了他的想法,做了一份完整的計劃書和測算預算報表給他。
傅封簡直激動得不能自己,立馬就把傅修白招進了公司去幫忙。
初二的傅修白在會議室裏面對下面一群平均年齡40歲的商場老将們,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姿态悠然,話語條理分明,利弊總結完整。
站在臺上的樣子完完全全诠釋了□□的那首沁園春·長沙: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不僅讓質疑他年紀經驗的老人們閉了嘴,方案全票通過,當時他做出來的三個創意方案還在傅氏新型産業第一筆單子就搭上了國際性的大公司。從此傅氏的新行業一路順順當當。
傅修白在傅氏有一個統稱:傅總。
他前前後後斷斷續續在公司沒待足兩個月,傅封也沒給他任何職位,但是那場會議以後傅修白只要去公司,從前臺到股東都這麽叫他。
這是最高認可。無關他是傅封兒子的身份。
這也是傅修白在一群大人心裏和另外幾下小子分了高下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雖然許佳欣一直在給他生活費和零花錢,但絕對不是因為傅修白需要。他手裏捏着從傅氏行業方案和之後創意方案的分成,還有傅封直接轉讓給他的股份。之後沒再去過傅氏,但是他已經開始做自己的事了,夫妻兩具體沒搞清他在做什麽,最近又研究上了股票,許佳欣見到他房間裏對着他那些數據表都頭暈。
傅封知道傅修白之前從傅氏賺到的第一桶金是多少,也估量過轉給他的股份的價值。但是現在傅修白手裏有多少錢,他還真不知道,許佳欣就更不知道了。
到了四點半蘇九準備回家了,傅修白很自然的站起來準備送她。許佳欣有些舍不得,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傅封和她說就當多養一個,她倒是想直接當成自己家裏的好了,但是人家小姑娘不僅有家人,問題是年紀還小,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搶回來家裏。
許佳欣抓着蘇九的手一路走到門口還不想放開,傅修白拿了她的圍巾和大衣過來,直接無視掉許佳欣。
許佳欣那個心塞呀,傅修白在給蘇九戴圍巾,她一看傅修白也套上大衣了,便開口問道,“你送小九?”
“嗯。”
“這大冷的天,摩托車太冷了,讓她打車回去。”話音落又覺得不行,轉頭又喊傅封,“老傅你過來送小九。”
傅爸爸在裏面應聲,蘇九趕緊搖頭拒絕,“不用了阿姨,我打車回去。”
她倒不是怕冷,畢竟她一直是躲在後面那個,關鍵是心疼傅修白。
“我送她。”
傅修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軟軟的頭發被他手指撥亂,不由心情好起來,對着許佳欣和顏悅色的道。
許佳欣扯了扯嘴角,她太了解傅修白現在的狀态了,反正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頓時擺手轉身,“管你們的,反正又不是我冷。”
得,傅媽媽被氣走了。
傅爸爸拿着車鑰匙過來,迎面就是氣沖沖的許佳欣,拖着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後扯。
傅封退了兩步才穩住了身子,側頭看了許佳欣一眼,男人通常神經比較粗,粗神經的傅封奇怪的問,“不是要送小九嗎?”
再添一把火,成功把許佳欣燃炸了。
蘇九本來想上前去解釋的,不過傅修白直接拉着她出了門。
“你幹嘛?”
傅修白拉着她進了車庫,彎腰過來偷親了她的側臉一下,嘴角含笑,“我爸把他老婆惹生氣了,讓他自己哄。”
好像也有道理,蘇九彎了彎眉眼,趁着他推摩托車的時候也湊過去偷親了一下他的側臉,“傅修白,你太壞了。”
他坐上摩托車,沒有跟着把安全帽遞過來,沖她勾了勾手指,蘇九覺得有詐,但是抵不過他眉梢眼角的清月風情,抿着唇湊了過去。
傅修白修長微涼的食指撚住她的下巴,微薄的繭子輕輕觸着下巴的軟肉勾着她往他那靠近,舌頭伸出來輕柔又帶着些聲色在她唇上繞了一圈,“小乖,有一句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側頭往她耳朵裏吹了口氣,低沉深沙,“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