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成為星際最強 - 第 33 章 隊友

隊友

033.

新家的陽臺上種滿了多色繡球花。

花團錦簇,象征着團圓美滿。

天然植物在這個世界極其貴重,光是一束鮮花就要上百聯邦幣。

這麽多花蕊也不知道尖吻蝮是從哪裏搞來的,估計是跑了趟地下黑市吧。

鄢零想起轉正後那段時間。

一天傍晚,尖吻蝮打電話來問她,喜歡什麽樣的花。

“月季?玫瑰?還是鳶尾?”他選不出來。

“有繡球花嗎?”她隔空比劃,“圓圓的那種。”

“有!”尖吻蝮笑了,“你別說還真挺圓的!”

他像個不大會向女兒表達愛意的父親,拐彎抹角道:“挺好,團團圓圓,是吧?”

當時兩人距離幾千米,鄢零能想象到尖吻蝮撓頭的模樣。

說好的團團圓圓。

怎麽變成她一個人的團圓了。

鄢零在陽臺上站了很久。

為了讓繡球花更好的生長,陽臺做了半封閉處理,還有一輪小小的人造太陽挂在頭頂,在雨季為這些珍貴的花朵提供陽光。

她站在陽光之下,聽着戶外的雨聲。

一個女聲插進來。

“尖吻蝮在遺囑裏把這套房子留給了你。”

獵鷹不知何時來到身側。

她說:“跟我來。”

獵鷹領路的背影如此駕輕就熟,顯然不是頭一回到這裏來。

她們經過客廳,走廊,獨立浴室,客房。

然後是第一間卧室。

門開着,裏頭的裝潢可以用單調來形容,要不是有被褥和枕頭,根本想不到有人在這裏住過。

“這是他的房間。”獵鷹說。

鄢零走進去,落腳很小心。

她怕自己動靜稍大點,尖吻蝮留下的痕跡都會被打散,消失不見。

整個房間裏最顯眼的是床頭櫃上的照片。

一家三口,站在荒漠的舊屋前,相擁而笑。

鄢零知道尖吻蝮曾經有過妻女,但這是第一次見。

他的妻子是個樣貌普通的女人,長頭發,灰眼睛。

女兒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眼睛像媽媽,臉型像尖吻蝮。

笑起來很腼腆,想必是個很安靜的小女孩。

“她叫薇妮。”獵鷹說,“死于127年,也就是十二年前。”

鄢零捧着相框,與薇妮跨越生死進行對視。

她不敢問獵鷹,薇妮是因為什麽去世的,怕自己承受不住。

最後輕輕開口:“嗨,小薇。”

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感覺。

如果小薇還活着,兩人肯定能成為好朋友。

鄢零深吸一口氣,克制自己的思緒不要再往深處鑽,然後放下照片。

獵鷹還在門口等她。

兩人重新彙合,走向隔壁的另一間卧室。

和剛剛的那間截然不同,眼前的景象明顯更有生活氣息。

牆上有挂畫,地上有毛毯。

床頭有自動感應小夜燈。

和客廳的陽臺一樣,窗臺上開滿了繡球花。

是他給她的禮物。

一間溫馨的小卧室。

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

獵鷹打開衣櫃,裏面已經挂滿了衣服。

浴袍,睡衣,常服,都是鄢零平時會穿的款式。

她又蹲下,拉開衣櫃下方的抽屜。

抽屜裏是各種洗漱用具,還有女生的私人用品。

“這些都是尖吻蝮拜托我幫忙準備的。”獵鷹語氣淡淡,“他讓我不要告訴你,想給你個驚喜。”

說完,留下一句“歡迎回家”後便悄悄退了出去。

鄢零捂住心口。

每一次的心跳,都痛得她想掉眼淚。

……

另一頭,廚房。

游隼把剛烤好的蛋撻,挨個夾到盤子裏。

雪鸮和他背對而立,正在把西瓜和哈密瓜雕成一盤三百聯邦幣的模樣。

人在廚房,心卻惦記着卧室的情況。

雪鸮的異能一直開啓,随着時間的推移,整套房子都會保持在平和的氛圍裏。

今天的接力計劃是他精心設置的。

鄢零已經有好轉的苗頭,需要一個契機讓她徹底活過來。

正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

尖吻蝮是唯一能打開她心房的鑰匙。

念及尖吻蝮,雪鸮停下手中的刀活:“那件事,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她?”

游隼表情沒什麽變化,手稍微一頓。

縱使內心還有不忍,可身為王牌一隊的隊長,他必須以調查局的利益優先,容不得任何私心偏護:“越快越好。你很清楚,躲在暗處的敵人一直虎視眈眈。”

雪鸮閉上眼:“……”

良久,才艱難吐出三個字:“我明白。”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鄢零有顆足夠強大的心髒,能夠承受接下來的沖擊。

獵鷹和鄢零回來得比預計中要快。

王牌一隊第一次在除宿舍外的地方聚餐,黑鴉在一群心思沉重的人裏,表現得過于興奮,以至于有些格格不入。

他給每個人都倒滿果汁,舉起杯子:“為了明天,幹杯!”

一時沒有人理他。

黑鴉的手舉在空中,尴尬的氣氛蔓延開。

終于,鄢零舉起果汁杯,和他的杯口輕輕一碰。

她的嗓音很平靜:“幹杯。”

其他人也舉杯,一一和她碰杯:“為了明天。”

……

晚餐過後,戶外那場不知道連續下了多少天的雨,終于停了。

獵鷹提議大家步行走回調查局,不僅能欣賞夜景,還有助于飯後消食。

下到一樓,所有人都走出電梯後,鄢零突然想起什麽:“你們先走,我回去拿個東西。”

電梯門重新合上,數字上行。

“放心讓她單獨回去?”白鹳嘴角噙笑。

黑鴉聳肩:“有什麽不放心的。”

游隼帶頭往外走,其他人緊随其後。

看,雨停了。

電梯回到五十八樓,鄢零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尖吻蝮的房間。

她要把那張合照帶回去,放到尖吻蝮的墓碑前。

這是她現在為數不多能為他做到的事了。

拿到照片,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要離開。

行至玄關處,餘光瞥見客廳中央,似乎有個虛影在晃動。

斷斷續續的線條在一陣短暫的拉扯過後,凝成一個完整的全息投影。

那是尖吻蝮。

鄢零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是欣喜若狂,還是悲痛難忍,已經不重要了。

她使勁眨巴眼睛,反複确定,是尖吻蝮沒錯。

即便此刻站在眼前的,只是尖吻蝮留下的一個全息投影,也足以讓她喜痛交加到失聲難言。

“阿零。”

熟悉的粗犷嗓音,給她帶來無法取代的安全感。

“你會看到這段全息錄像,說明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別難過,我已經提前知道,我會死在某個下雨天。”

“聽起來很好笑是吧,明知道自己要沒命了,不想着怎麽避開,卻在這裏搞什麽狗屁錄像。”

尖吻蝮的投影忽地咧嘴笑起來。

鄢零明明很難過,也不自覺跟着一笑。

“你別怪我,該來的總會來,我沒法對抗未來。”他說,“我只遺憾,沒能和你早點認識,早點成為一家人。”

“看,新房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我死之後,它就是你的家了。”

話至此處,尖吻蝮忽然嘆了口氣。

“我其實很不想說接下來的這番話,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說了。”

“阿零,在我死後,你要想辦法離開調查局,遠離你在這裏所接觸到的一切。以你現在的本事,逃到一個沒人認識的角落,靠我留給你的積蓄,改頭換面重新開始生活,安全活到七老八十不成問題。”

如果說前半段讓她感動。

後面這番話,則讓她的指尖漸漸發涼。

“我心底很清楚,你不單只是一名大學生。你的身手,你的危機反應,你的作戰方式,太像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還有你過于穩定的理智值……我因為和你親近,先一步能察覺到了。等日子一長,其他人遲早也會發現。”

“人類或許可以信任,但你要小心調查局的人工智能,它們無時不刻不在監視你。”

“還有七賢者。”

“他們之中有一個能看到未來,你也見過她。”

“別怕,她現在還沒看穿你的身份。”

“所以你一定要趁她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之前,離開調查局。”

“之前提出讓你搬出宿舍和我一起住,除去我個人的私心之外,也是怕你暴露。先搬出來,再慢慢找機會讓你脫離調查局,我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現在看來,不行了。”

尖吻蝮一直平視前方,與她跨時空對視。

他一向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

可人類就是這樣奇怪,在得知死亡即将來臨之際,以前再怎麽難以啓齒的話,現下都能流利地表達出來。

“阿零,我不在乎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我也不在乎你進入調查局有什麽目的。”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會做你頭頂的一把傘。”

“可如今我已經死了,我沒法繼續保護你,我們的家也不再安全了。”

“走吧,越遠越好,不要回頭。”

尖吻蝮的全息投影開始閃爍。

這是結束的預兆。

鄢零急步走上前,慌亂地想要抓住他的身影。

一伸手,從他半透明的心口直接穿過。

“對不起。”

“留下你一個人面對這些。”

尖吻蝮的面容正在變得模糊。

“阿零,活下去。”

鄢零擡起頭。

她努力在黑暗中,在偌大的天花板上,試圖找到一點紅光,找到那臺微型投影儀。

她不想聽道歉。

她不想聽讓她離開調查局什麽的那種屁話。

她不想再一個人了。

一閃而過的微弱紅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找到了!

“阿零,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留下最後一句話,投影儀發出“滋滋”的雜音,随即飄出一股難聞的焦味。

根據提前設定好的程序,它自我銷毀了。

活下去。

鄢零蜷縮在黑暗中。

她手裏緊緊攥着那張照片,額頭抵在相框邊緣。

“我知道了。”

她對着照片裏的人,輕聲許下承諾。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活下去。”

*

大雨滌蕩過後的夜空,雲層變得很稀薄。

穿過層疊交錯的霓虹燈,依稀能看見飛空艇飛出空港,似海上的艦船駛向宇宙深處。

有人燃放了電子煙花。

視覺效果和普通煙花沒有差別,甚至更加炫彩奪目,還不會污染空氣。

第一朵煙花在夜幕炸開時,鄢零正好走出住宅大樓。

她原以為其他隊友已經先走了,畢竟自己又在房子裏呆了好一段時間。

聽見煙花炸開,鄢零擡頭。

看見的那一幕如同電影裏的慢放鏡頭。

煙花最燦爛之際,五人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齊轉身。

白鹳,獵鷹,游隼,雪鸮,黑鴉。

都在等她。

“阿零。”不知道是誰大喊她的名字,可能是黑鴉吧,“快看,煙花——”

他們望向她。

目光堅定,沒有一絲猶疑。

救贖的最後一棒,在此刻遞到了她手上。

原來,她并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