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八月,弘歷嫡福晉富察?溪菡誕下嫡長女,取名歆卿。璟珂前去探望,富察?溪菡已逐漸恢複了血色,小格格即安置在一旁的搖籃裏邊。
溪菡看似不大高興,像是生了女兒而失落不已。璟珂逗着小歆卿,喜歡得很,笑道:“瞧,這小模樣多像弘歷,尤其這雙眼睛,最像了。你看?”
溪菡淺淺一笑,讓侍女給她在身後墊了枕頭,侍女會意,便退了出去,溪菡調整了下姿勢,半靠在**上,“只是個格格……”
聽她這麽一說,璟珂不免覺得尴尬,仍笑道:“格格也好。人家都說格格同阿瑪親,你瞧弘歷都舍不得放了。”
“皇姐,我心裏苦啊!”溪菡說着,竟委屈地落下了眼淚。一想到侍妾富察?蘭馨先于她誕下兒子,而自己生的卻是個女兒,讓她顏面如何過得去?表面上再大度,再微笑,背地裏的辛酸苦楚誰人知曉。
其實璟珂是明白的,就如同公主大婚之前會有試婚格格,皇子大婚之前就會有侍妾。若是有些侍妾有了身孕,皇子的婚期也會提前而來。按照富察?蘭馨生産的日子推算起來,她是在弘歷大婚前夕懷上孩子的,這就真的會讓溪菡難堪。
“都會過去的。”璟珂微笑地安撫着溪菡,心裏卻在嘆着氣,“将來弘歷身邊還會有其他女人,你若是心裏苦,那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我懂,我都懂!”溪菡拭着淚,搖籃裏的小格格突然間哭起來,璟珂忙過去哄着孩子。
溪菡見孩子很快就不哭了,情緒也平複了些許,“皇姐,以後出現多少女人我都不介意。”
“你介意的是蘭馨在你出嫁之前懷了孩子?還是介意她出身比你低卻先于你誕下兒子?”璟珂淡淡地笑着,眯着眼睛,詢問着溪菡。
溪菡被璟珂說中了心事,便不語了。
“以言德于民,民歆而德之。”璟珂含笑着為熟睡過去的小格格蓋好被子,又坐回到**邊,輕輕拍了拍溪菡的手背,“弘歷心裏敬重你,‘歆卿’這名字既大氣又好聽,你可別給自己添堵了。”
“多謝皇姐開導。”同璟珂傾訴過,溪菡心裏舒暢多了。
璟珂其實也只能如此安慰了。弘歷的**基因已然被激活,前幾日她還聽聞弘歷同一個叫金芷淑的侍女**,使得背地裏金芷淑驕橫,與其他侍女不和,甚至還和此前弘歷看中的另一個侍女高翎燕厮打起來。
璟珂哭笑不得,這都還沒收房,就這般按捺不住,在富察?溪菡坐月子裏争風吃醋,這金芷淑和高翎燕都不是省油的燈。
溪菡看璟珂在想事情想得出身,叫喚了兩聲,璟珂回過神來,溪菡笑道:“皇姐可是想起前幾日的傳聞?”
璟珂正不想提這事,怕溪菡心裏添堵,沒想這溪菡自己先提了出來。
“這高氏是永壽宮裏出來的,金氏則是景仁宮裏待過的。”溪菡笑眯眯地給璟珂“科普”了這兩人的背景。
也怪不得這兩侍女都這般猖狂,原來都是仗着背後有人撐腰,才敢如此嚣張。皇後将金氏派來伺候弘歷,璟珂能想得到原因,烏拉那拉?瑾瑜年歲尚小,還不足以撐起烏拉那拉氏一族,先将金氏派過來,為瑾瑜鋪路。
而熹妃本就想喜歡富察?溪菡,怎又想着培養個高氏安插在兒子身邊,這就是璟珂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按理說,富察?溪菡出身名門,光是身份就足足甩包衣世家出身的高翎燕好幾個紫禁城,熹妃的目的,實在讓璟珂摸不着頭腦。
“皇姐怕是想不透額娘的用意吧?”
璟珂的确是想不明白,卻見溪菡了然于胸,倒是有些無可奈何。“額娘心裏提防着我。”
若是因為提防,才給兒子送女人,那熹妃的野心昭然若揭。她是又有多渴望權力呢?以後弘歷做了皇帝,尊她為太後,她是後宮最至高無上者,還有什麽她不能得到呢?
富察?溪菡雖得弘歷敬重,身為正室,她就必須要有大度、善良,朝着富察家給她設計的母儀天下之路前行。
在乾西二所待了有一會兒,璟珂才離開,出門時才碰到剛從上書房回來的弘歷,兩姐弟幹脆折向禦花園聊了聊。
這幾日弘歷忙着幫雍正處理國事,也沒機會找璟珂好好說說話。先前觀音保帶着小長臻來過,他愛不釋手,如今自己也有了女兒,更是怕捧在手心裏融了化了。
“你也該多關心溪菡。”璟珂想起那些傳聞,對這**胚子甚是無奈,“同侍女**不清,有損你清譽。忘了先前皇姐跟你說過的?”
“我沒忘記。”弘歷不好意思的撓着頭,“皇姐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日後有的是我想要的女人。可是……”
“可是什麽?”璟珂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可是你**成性?”
弘歷無言以對,任由璟珂教訓。璟珂見他這般罵不還口,也不忍責備他太多,“溪菡始終是你的嫡福晉,凡事你要顧及她的面子。”
“我懂,謝皇姐教誨。”弘歷對璟珂向來恭敬,璟珂的話,他多少是聽得進去的。
兩人閑步至荷花池畔,尋一處石凳坐下。弘歷着人上了兩杯茶,道:“若是額驸想要納妾室,皇姐可允?”
璟珂見弘歷有意取笑自己,也不同他鬧,白了他一眼,自顧喝着茶。
弘歷覺索然無趣,便噤聲。時奉恩輔國公弘曣得召入宮與璟珂相見,尋至禦花園。
儀表不凡、白白淨淨的弘曣,出現在璟珂面前時,璟珂都認不出來了。一把抱住弘曣,姐弟倆泣涕漣漣。
“姐姐,我可想你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弘曣見着姐姐,分外激動。
前不久,由皇後做媒,為弘曣尋了和碩悫靖公主小女兒孫茉伊為親,待其及笄,便行大婚之禮。
璟珂上下打量着弘曣,欣慰不已:“許久不見,你長高了。姐姐都認不出了。”
兩姐弟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弘歷在一旁看着,心裏也為他們高興。
晚膳之後,雍正宣璟珂過去乾清宮說話。璟珂為他捏着僵硬的肩膀,赫然發現雍正竟也白了頭發,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已不再。
“丫頭,你這次回來可久了。”雍正閉目養神,享受着璟珂的拿捏,“不妨就在京城住下罷。別回去了。”
璟珂怔住,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然而她笑了笑道:“謝皇阿瑪恩典,只是,額驸畢竟是嫡子,恐不妥吧?”
“哦?”雍正覺得新奇,回頭不可思議地看着璟珂,“如今你倒是很為觀音保着想了。”
璟珂不禁臉紅起來,嬌笑道:“皇阿瑪,別取笑兒臣了。兒臣的意思是,回去同額驸商量過後再決定吧。”
“好,朕就等你去商量。”雍正嘴角微揚。他不想讓璟珂再去科爾沁受累。當初送她去那裏,本就是讓她享福,怎料離開了自己的保護,璟珂卻也是不開心,倒不如還是回來京城,自己還能照顧到。
入夜,待小長臻入睡,璟珂同觀音保和衣躺下,靠在他臂彎裏,呢喃細語。
“你做決定就好,你去哪裏我跟你去哪裏。”觀音保**溺地刮了一下璟珂的鼻子,溫柔地覆上她的雙唇,吮吸着她嘴裏的清香,欲罷不能,許久,見璟珂喘不過氣來,才放開。
璟珂嬌羞地埋進他懷裏,見他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深覺奇怪,擡頭一看,觀音保正笑眯眯注視着她,說:“早些休息,産後要多休養,照顧好身子。”
但是璟珂能明顯感覺到他體內的燥熱,會心一笑,主動吻了他,道:“我想給臻兒添個弟弟。”
說着,璟珂慢慢地要為他褪去衣裳,觀音保卻仍克制住體內的沖動,輕輕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下一步動作,溫柔耳語:“傻公主,不必為了滿足我而辛苦自己。乖,睡吧。”
既然他不強求,璟珂也不好意思這般主動,便靠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九月初九重陽登高,遍插茱萸。這一日對雍正來說是黑暗的一天,因為他最**愛的小兒子,人稱“八阿哥”的第八子福惠未及序齒即夭折。還差一個月就可以滿七歲的福惠,是敦肅皇貴妃年氏留給雍正的唯一兒子,由皇後代為撫養,受盡了雍正的**愛。
福惠死後,雍正下令辍朝,大內素服各三日,不祭神,诏用親王禮葬。福惠一死,把敦肅皇貴妃的一切盡數帶走了,雍正将自己關在養心殿裏不吃不喝,皇後、熹妃等人前來皆閉門不見。蘇培盛無奈之下,請示了皇後,出宮前往公主府親自請璟珂入宮相勸。
璟珂趕到的時候,一衆大臣嫔妃皆候在養心殿外,弘歷弘晝站在親王之前,見到璟珂,如同見到救星。
“皇姐,你快進去勸勸吧!”弘歷忙帶着璟珂前去。
璟珂重重敲了幾次門:“皇阿瑪,讓我進去好嗎?我是璟珂!”
這麽來回叫了幾次,屋裏久久沒有動靜。正當衆人失望之餘,璟珂又做出驚人的舉動,竟一腳踹開養心殿大門。
“公主不可!”一衆老臣驚呼着,可惜已經來不及,璟珂早就一腳邁進了養心殿。
衆人目瞪口呆之餘,妃嫔們是又着急又好笑,那表情,竟是滑稽得可愛。
大臣李衛出面安撫了衆朝臣,道:“諸位同僚,大夥兒就別擔心啦!相信公主吧!”
“這公主未免也太……”保和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張廷玉對璟珂方才的出格舉動實在不滿,又見皇後在場,話出半句,咽了回去。
李衛則勸道:“張大人,這就是您少見多怪了!方才若是沒有那麽做,那就不是淑慎公主了。”
想想也有道理,諸位大臣便沒再說什麽,等候璟珂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