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位的最後一年,十一月的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雍王府緊鑼密鼓暗地裏召集了所有人馬。
睡夢中的璟珂被外面的動靜驚醒,才想到四爺收到了消息,康熙要駕崩了!二話不說,璟珂迅速起**,穿好了衣服,不管不顧,跑到後院馬廄裏随便牽了匹馬,便往皇宮大內趕去。
風吹雨打,渾身濕透,璟珂要趕在四爺行動之前進宮見康熙最後一面,否則,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機會了!
“來者何人!”紫禁城皇宮大門,侍衛攔下了璟珂。
璟珂翻身下馬,往前沖去,大喊道:“我乃雍王府璟珂格格,皇上親封的淑慎郡主!有要事求見皇上!”
此時隆科多的人馬已經包圍了紫禁城,他的手下立刻将這事報告了他。隆科多在這節骨眼不想多添事端,璟珂畢竟是非同尋常的身份,他不能奈她如何,便親自讓人打開城門,自己引她進來。
“舅公,我知道您和阿瑪的大計,放心,我不會阻撓你們。”璟珂沒時間跟隆科多廢話,一路快步走着,一路對隆科多低聲說道,“這時候不論是你或者阿瑪去,都會讓所有人說你們是逼宮,只有我去,才不會讓人有所懷疑。”
隆科多素來知道璟珂是個聰明的丫頭,她這麽做絕不會是鬧小孩子脾氣,便應了她,帶她去了乾清宮。
雷電交加,璟珂争分奪秒沖進乾清宮。太醫已經全部在寝殿外跪着候了一地,璟珂顧不上換衣服,秘密沖進康熙寝殿內。
奄奄一息的康熙,身邊只有李德全服侍着,可見消息還沒傳遍整個皇宮。
“丫頭,你來啦……”康熙吃力地睜開眼,虛弱地看了璟珂一眼。
李德全早就是四爺的人,眼下自然曉得要擋住不相幹的人,便把寝殿門帶上,只留下璟珂和康熙說話。
璟珂在龍**邊蹲下,衣服上、頭發上的雨水,滴了一地,她渾身發冷,卻咬牙堅持着來看康熙:“皇爺爺,是我,我來了。”
“老四……終究還是行動了。”康熙無奈地笑了起來,期間不免咳嗽了幾聲。
璟珂握住康熙擡起來的手,也不知道臉色流的是雨水還是眼淚:“皇爺爺,璟珂有罪!”
“丫頭,你何罪之有啊?”康熙微微笑着,慈愛地看着她,“你是怕我怪你隐瞞自己的身世?呵呵呵……我早就知道了……”
“皇爺爺……”璟珂哽咽着握緊了康熙瘦骨如柴的手,“您不怪我嗎?我是前明公主的女兒……”
“丫頭啊,你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沒保住她……”康熙說着激動起來,劇烈地咳嗽。
璟珂忙給他拍着胸口,讓他平複下情緒,才道:“皇爺爺,儲位,您心中早就有數了對嗎?”
“丫頭,當初把你過給老四,朕就想好了……”康熙點點頭,辛苦地呼吸着,“朕……虧欠你……太多了……”
璟珂哭着拼命搖頭,趴在康熙身上,不願相信康熙即将離去的現實:“皇爺爺!您一定要撐住啊!”
“丫頭……你聽皇爺爺的話……把朕扶起來……”康熙掙紮着要起來,璟珂忙扶起他。
只見,康熙顫抖的雙手像是使勁了全身力氣一般,翻開了枕頭下的一個暗格,取出一個錦盒,鄭重地交給璟珂,托付道:“這是遺诏……大清的未來……委屈你了……”
盒子交到璟珂手上,康熙如釋重負,倒在**上。
“皇爺爺!”璟珂吓得慌亂,趕忙大叫着讓李德全進來。
“丫頭……”康熙搖搖頭,“不要浪費時間了……你扶我過去……”
璟珂攙扶着他到桌子旁,康熙用盡最後的力氣,提筆寫下遺诏落款時間,蓋上傳國玉玺。
大笑三聲之後,康熙擡到半空的手臂重重地落了下來。窗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足以震碎耳膜。
璟珂感覺手中的錦盒有千金重,顫巍巍地打開,傳位遺诏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傳位給四爺胤禛!康熙把遺诏交給她,是信任她,她也知道,接下去自己将會成為衆矢之的,尤其是弘皙,會恨死她一輩子的。
璟珂呆呆地走出大殿,乾清宮外,聞訊冒雨趕來的各家王爺阿哥,眼睜睜看着璟珂雙手高高捧着遺诏出來,心知晚了一步。
“皇上駕崩了——”殿內的李德全見璟珂出來,便高聲宣布了噩耗。
跟在八爺身後的九爺、十爺急不可耐,指着璟珂大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假傳聖旨該當何罪!”
“放肆!”璟珂打開遺诏,冷冷瞥過九爺和十爺,又掃過其他阿哥,還有處變不驚的四爺和十三爺,提高嗓門音量,“皇上遺诏,各位阿哥還不跪地聽旨!”
“臣聽旨!”十三爺率先甩袍作揖跪地,四爺也緊跟着跪了下來。
随着三爺、五爺、七爺等陸陸續續跪下來,年紀小一些的十七爺、十九爺也跪了下來。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皇上剛駕崩,你們是否有不臣之心?”三爺呵斥道。
八爺只能跪地聽旨,九爺和十爺見八爺也屈服,只能心不甘情不願跟着跪了。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迩、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歷觀史冊,自黃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餘年共三百一帝,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朕臨禦至二十年時,不敢逆料至三十年,三十年時不敢逆料至四十年,今已六十一年矣……”
璟珂不卑不亢地一字一句宣讀遺诏,阿哥們,還有随後趕到的各宮娘娘們,在雨中跪了滿滿一地。
“太祖皇帝之子禮親王王之子孫,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卯”
宣讀完畢,璟珂蓋上遺诏,見沒人有反映,又大聲問了句:“沒人接旨嗎?”
“兒臣謹遵遺訓!”十三爺率先接旨,勝券在握,欣慰地看向四爺。
只見四爺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朝璟珂走去,接過她手中的聖旨,那冷漠的眼神中飄過一絲贊許與感激,繼而轉身,将手中的聖旨高舉。
“兒臣謹遵遺訓!”十二爺等人也紛紛接受了現實。
只有九爺,站起來指着璟珂罵道:“你一個黃毛丫頭懂得什麽?皇阿瑪不至于糊塗到把傳诏大事交給你!”
“九哥!說話小心些,你這是對皇阿瑪不敬!”十二爺聽不下去,呵斥了一聲。
“十二弟,你一向最公平的!”十爺也不服氣,站起來幫九爺說話,“大家都知道皇阿瑪最中意十四弟,眼下十四弟未能趕回來,你們就假傳聖旨,對得起皇阿瑪嗎?”
璟珂知道他們會來這一招,正準備說什麽,跪在人群中的弘皙也站了出來,滿臉不服:“璟珂!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假傳聖旨,該當何罪!”
“弘皙,我敬重你是我兄長,你別出言不遜!”璟珂忍無可忍,走上前去要與其理論。
四爺及時攔在璟珂前面,冷冰冰地說道:“遺诏是皇阿瑪親筆所寫,這點朝中重臣都可以作證,你們是否抗旨不遵?藐視大行皇帝,罪加一等!”
緊接着,朝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紛紛站出來作證,證明康熙
“皇阿瑪——”
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十四爺一身狼狽,沖到前面,狂哭不已,狠狠地瞪着四爺和璟珂,怒道:“你們……你們……”
“十四弟,節哀順變。”四爺安慰了句。
十四爺眼下正在激動,什麽都聽不進。德妃見到許久未見的小兒子,本已流淚滿面,現在更是決堤,上前抱過十四爺,哭道:“我可憐的兒子啊,你受苦了……”
“放開我!”十四爺推開德妃,德妃重重摔在地上。
四爺和璟珂忙扶起德妃,德妃悲痛交加,對十四爺的态度心痛不已。
“皇額娘,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慈寧宮的主人!”四爺小心地扶好德妃,才大聲地對德妃說道,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尤其是十四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沉默了片刻,衆人齊呼萬歲。
璟珂親眼見證了四爺成為一國之君,又見多雙眼睛恨不能殺了她,心中忐忑不已。
“九弟,十弟,十四弟,你們還打算繼續抗旨嗎?”四爺冷冷地掃過他們一眼。
八爺趕忙拉過他們,勸他們識時務者為俊傑,莫要同四爺作對。
九爺等人見八爺已無心争奪皇位,也只能作罷,跪地高呼萬歲。
“弘皙,你呢?”四爺冷冷地看着弘皙。
弘皙心有不甘,見其他人都服軟了,也只能作罷,但痛恨璟珂的眼神愈發濃烈。論嫡庶尊卑,他作為皇長孫,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可是,連璟珂這個親妹妹都幫着四爺,弘皙是怎麽也想不明白個中緣由的。
至此,康熙王朝在大清歷史上正式告一段落,随之而來的,是只有短短十幾年的雍正王朝。從今夜開始,璟珂不再是郡主身份,從今以後,她是大清國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