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沒信心?”居然說自己在在賄賂他?這簡直豈有此理。
雖然被罵,可張向陽卻非常高興。這說明啥?說明他的努力是有結果的。瞧劉導不是看到他的閃光點了嗎?
“那成,我回去好好看!”張向陽朝團長笑笑,揚了揚手裏的書,在經過對方的同意後,大步出了辦公室。
張向陽回到家裏,何方芝正在奮筆疾書。看到他回來,她把筆放下,揉了揉已經發痛的肩膀。
張向陽把書放到桌子上,給她按摩,“媳婦,你看過這本書嗎?”
何方芝拿起書掃了一眼,“看過啊。之前吳主任還曾拿過幾本書讓我點評一下呢,其中就有這本書。”
張向陽突然想到吳主任好像也是個非常有名的作家。憑吳主任的身份當茅盾文學獎評獎委員,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只是他好奇的是他媳婦的想法,“你覺得這部怎麽樣?”
何方芝說起來那是侃侃而談,“這很有深度。從表面上只是講述一個勤勞能幹的農村婦女跟右|派分子的愛情故事,但造成兩個愛情如此曲折的根由卻能反應社會現實。你比如說‘四清’,那十年運動,都在主人甕的坎坷際遇中反映出來了。還有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但兩人卻一直不曾放棄,這已經不僅僅只是愛情,更多的是不服輸的精神。你要細細地讀,要慢慢地品,不能操之過急。”
張向陽手越來越沉,動作也開始變慢,照他媳婦這樣說的話,那這部并不好演。
在後世,有許多都曾被搬上熒幕過,忠實讀者更想看原汗原味被拍出來。但是大多數情況是不可能實現的。
可以用一大段文字來介紹人物的背景,可以用文字來描寫人物的心理,但是電影裏就不那麽好演了,演員需要用精湛的演技把握人物的心裏活動表達出來,這相當考驗演員的演技。
張向陽覺得這部對他來說是塊燙手山芋。
“你怎麽問起這部了?”何方芝見他手停下,後知後覺想到他今天有些不對勁兒,她轉了轉眼珠子,“你們團該不會是想拍這部吧?”
說起來,文藝團已經好久沒拍電影了。就算再缺錢,也不能兩年不出一部作品吧?
張向陽點點頭,“對,要拍!”接着,他就把電影要改革這事跟她說了。
“那也挺好的,應該不會再讓你去當主持人了。”何方芝很為他高興。
張向陽笑了笑,他真的挺想後悔的。可想到這次這部電影請的居然是許英來跟他搭戲,他又有點舍不得了。
前世,他就聽說過許英的名頭,這人絕對是演藝界的大咖。得過六屆大衆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兩次金雞獎,三次金馬獎影後和柏林電影節特別獎。
不過前世他只是遠遠見過她一面,那時她已經滿頭白發,演一些家庭倫理類的片子。但是收視率卻不低。
如果他能跟這種大咖搭戲,絕對可以受益匪淺。
張向陽左搖右擺。
何方芝見他他一直不說話,扭過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了?”
張向陽禿嚕了下自己的臉,“我決定演這個角色了。”
何方芝看了他一眼,“行吧。你自己做決定吧。”
接下來的半年,張向陽先是拍了一部警匪片,又從彭家木和馬大順那邊要了五十萬的投資,自己出了一百五十萬。投資拍了這部文藝片《柳源鎮》。
這部電影的票房除了跟電影院分成,剩下的他可以得到七成。
張向陽很快帶着根寶一起到北京郊外。這裏在兩個月就已經搭好了攝影棚。
因為想給前輩一個好印象,張向陽提前兩個小時就出發了。為此,根寶還抱怨三舅這個老板太能折騰。
張向陽也不管他的怨念。自己可是花了一百塊錢請他幹活的,不就得可着勁兒地使喚嘛,要不然怎能達到教育的目的。
根寶也就是嘴裏抱怨幾句,出了家門,坐上車,他立刻滿血複活,看着窗外的風景,他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三舅,我們這次要拍多久啊?”之前在香港拍了半年的戲,根寶可是跟着見了不少世面。別提有多興奮了。
他迫不及待還想到香港逛逛。但是很可惜,這次要讓他失望了,張向陽一句話把他的念頭給打死,“大概一年吧。”
其實張向陽也不太清楚,但是這部電影不好拍,劉導那樣精益求精的一個人,肯定會要把裏的東西都表達出來。絕對不會糊弄的。
想到這裏,他還有些心虛,擔心自己會給大家拖後腿。
根寶垂頭喪氣趴在公交車的後座上,嘴裏咕哝着,“三舅,你為啥不在香港拍戲啊。”
張向陽涼涼地道,“這邊才是我們的根。”
根寶癟了癟嘴沒說話,覺得三舅真是傻,明明香港那麽好,賺錢的機會那麽多,可他三舅居然跑到荒郊野外來受罪。
“咱們下車吧。”到了站,張向陽戳了下撅着嘴滿臉不高興的根寶一下。
根寶這才提着大包小包下車。
張向陽到的時候,除了場務的人,其餘人都還沒到。
張向陽領到一個帳篷,根寶瞅着自己的小帳篷,心瞬間涼了。跟着三舅,前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獄了。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
張向陽沒有理會他的怨念,老老實實坐在帳篷裏研究角色。為了演好這部作品,他還特地從報紙和雜志上搜羅關于這本的各種點評。
每個人的觀點都讓他耳目一新,也讓他對主角的印象更加深刻了。這些日子,沒事的時候,他就在琢磨怎麽演好這部戲。
劉導來的時候,其他人差不多也都到達了。
張向陽聽到哨子聲,起身從帳篷裏出來。
張向陽也有幸看到年輕了幾十歲的許英,沒想到幾十年後,滿頭白發,皺紋滿布的許英,年輕時這麽漂亮,身材高挑,臉頰紅潤,像極了開得正豔的牡丹花。
張向陽只是愣了一下,就擡頭看向劉導。但他旁邊的根寶卻是直接愣住了,這人不是許英嗎?天吶,他居然看到許英了。
第 170 章
根寶一整天都處于激動當中。往常張向陽拍戲的時候, 他就在場外瞎溜達,要麽睡覺。
但今天, 他卻非常乖, 一直盯着他三舅拍戲。确切地說,是盯着許英拍戲。
這個劇組裏, 幾個主演,只有張向陽的資歷是最小的。他演的戲最少。其餘人都算是大咖。
對于演繹精湛的演員,劉國藝自然不需要給他們演戲。
而是讓副導演跟他們說接下來要拍什麽樣的場景,就開始讓場務幫忙準備了。
作為半舊不新的演員, 張向陽很緊張, 手心後背全是汗。
好在此時是冬天, 衣服很厚, 即使裏衣濕了,從外面也看不出來。
一場戲拍下來, 張向陽神經緊繃, 差點要窒息。
剛剛那個場景, 他只是個配角, 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着女主角跟她的頭一個丈夫受苦。
許英是個非常好的演員,她厲害到一舉手一投足, 就能把人物的閃光點給抓住。
劉國藝對她很滿意, 配角跟她搭戲,也都能被她帶入進去,基本上是一遍就過。這進程讓人看了直咂舌。
很快就輪到張向陽了,他反反複複琢磨了好幾遍, 自己所要表現的人物。
當他被污蔑時,他的忐忑,他的不安,都該用什麽方式來呈現?
很快,場務又開始布置新一輪場景,劉國藝一扭頭就看到張向陽緊張極了,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陽子,下一場演的是女主喪夫後,你偷偷安慰她的那幕戲。你好好看。兩分鐘後,開拍。”
張向陽立刻翻到這一幕的劇本,他把臺詞都過了一遍後,緩緩舒了一口氣。
兩分鐘後,在劉導的示意下,張向陽緊張兮兮地左顧右盼,出現在小鎮上的一處街道,察覺到左右無人,他加快腳步,淌過泥坑,快速拍響女主家的木門。
按照前一幕,女主原本正在屋裏準備拿着剪刀自殺,聽見有人敲門,她忙把剪刀放回去,走過來開門。
因為衆叛親離,她心灰意冷,才想自殺,沒想到男主會突然上門,對這個壞份子,男主以前是不屑一顧的。
但是她現在的處境跟他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他。聽到他的關切,她被傷害的心立刻暖了起來。
這幕戲很簡單,難得是動作神态要能表現出男主的慌張和害怕。
他既想關心女主,又怕被別人知道他偷偷來看女主,一旦被人抓住,肯定會給他和女主帶來不小的傷害。
此時的張向陽穿着一身爛衣,手裏拿着掃把跑到女主門前,邊掃邊警惕地看着周圍,等着女主過來開門。
很快門吱呀一聲響,門開了,男主立刻回頭,上了石階,看着女主的眼睛,“你…你還好嗎?”
“停!陽子,緊張夠了,但是你說話的聲音不夠關切,我聽不出你對她的愛!”
張向陽有點尴尬,他已經好久沒拍感情戲了,這乍然間拍愛情戲,他還真有點吃不消。
這場戲拍了好幾回,都是因為他說話不能體現出愛意,最後劉國藝暴脾氣也上來了,黑着臉,走過來,“陽子,這麽個大美人在你面前,你居然一點愛意也沒有,你眼是不是瞎啊?”
張向陽其實很想說,她再漂亮,也不是我媳婦啊,有個屁愛意啊。只是他卻不能直白地說出來,這樣豈不是打許英的臉嘛。他只好不停地跟許英和劉導道歉。
劉國藝揮了揮手,“得了,你再給我醞釀一下。兩分鐘後再拍。”
說完,他轉身就走。
許英走過來,無奈地攤了攤手,“這還是頭一回有男人面對我的時候,演不出愛意。”
張向陽尴尬地直撓頭,“不是這樣。是我自己放不開。你跟我媳婦長得差別有點大。我代入不了。”
許英怔了怔,何着他以前演愛情戲,都是把女主角的臉代入他媳婦。她不由得樂了,“真羨慕你媳婦。”
這樣外表俊朗,性子卻老實憨厚的男人比她家男人靠譜多了。
根寶從場外跑進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許英,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看着張向陽,“三舅,許英姐姐長得多好看啊。你居然都演不出來。你怎麽當演員的?”
許英噗嗤一聲樂了。
根寶擠開張向陽,對上許英,一只手緩緩伸到她面前,深情款款地道,“小花,你還好嗎?”
少年稚嫩的嗓音是濃濃的愛意,剛剛還桀骜不馴的眼裏全是關切與擔憂。
張向陽怔了下,許英卻是噗嗤一聲樂了,朝張向陽道,“你這個外甥不錯,還知道教你演戲呢?”說完這句話後,她轉身走了。
根寶被誇,臉頰瞬間紅了,朝她的背景露出羞澀的笑容。
張向陽一陣惡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到底我是你老板,還是你是我老板,你怎麽這麽沒大沒小的?”
根寶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眼睛一直盯着許英的後背看,“三舅,許英長得可真漂亮。如果以後我能娶到這麽好看的媳婦就好了。”
張向陽嗤笑一聲,“你啊,就算能娶到,也守不住。”什麽樣的鍋配什麽樣的蓋。長成這樣,身上還沒閃光點,還想娶個漂亮媳婦?他咋不上天呢。
根寶不高興了,“我肯定能的。”他嫌棄地把張向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三舅,你到底咋想的啊?愛意?面對這麽個漂亮的姐姐,你連句甜言蜜語都不會說,說我算是服了你了。我三舅媽也真是可憐。哼,紅心還說你演技有多好,還說你演的戲把她吓哭過,你該不會只能演壞人。不會演好人吧?”
張向陽氣得想拿手抽他。這熊孩子!真是哪壺不開他提哪壺,能不能不要提這事兒?
“你打我也沒用!你倒是給我演一個啊。”根寶說完,遠遠跳開,雙手捏住眼角,扯開嘴角沖他做了個鬼臉。
張向陽憋了一肚子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差勁了。就連根寶都能演出來,他卻不行。只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面對許英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幾十年後的臉,并不能瞬間就切換成他媳婦的臉。這可就難辦了。
或許他沒必要演出愛慕之心,可以演出關切之心也不錯。面對幾十年後垂垂老矣的許英,他表現出對長輩的關心,似乎也不是很難啊。
他一拍巴掌,就這麽幹了。
劉國藝很快發現,張向陽居然開竅了,他面對女主的時候,演繹出來的人物在面對女主時表現出的是小心翼翼的關切。
他不敢擡頭看許英,卻偷偷用眼尾掃了一下她的手,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他又羞澀地低下了頭,捏着衣角,緊張兮兮又帶着明顯關切地聲音問,“你還好嗎?”
他說話時的語氣,他的眼神無不讓人感受到他對許英的關切。
劉國藝這次沒有再喊卡,張向陽松了一口氣。
直到拍完,張向陽這根緊繃的神經才算是松開。過了這一場,他倒不像第一條這麽緊張了。
張向陽把他搜羅來的資料都通過動作和眼神表達出來。劉國藝對他的變化非常滿意,甚至還不吝誇贊,說他演技又上了一步臺階。
甚至就連許英和幾位老戲骨都說他進步很大,接下來張向陽演起來也越來越如魚得水。
張向陽原本以為這部戲要一年才能拍完,實際上,只花了三個多月。
剩下的就是後期制作,劉國藝帶着專業人士負責剪輯。
張向陽和王遠山遠赴香港拍廣告。此時已經是一九八七年了。
他們到的時候,新年剛過。街上到處都是慶祝節日的彩燈,炫麗奪目。
王遠山去年剛剛和對象結婚。他也跟張向陽一樣進入了八一制片廠。
這次兩人都得到了一筆獎金,雖然只有一百塊,可對王遠山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王遠山神秘兮兮地湊到張向陽跟前,“我聽說你拍的那部《柳源鎮》要在五一勞動節上映。”
張向陽斜睨了他一眼,“這事你倒很關心嘛。”
王遠山哈哈大笑,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我上回去領津貼的時候,聽會計說,如果這部電影片房不錯,廠長會給我們長工資的。”
張向陽呆了一瞬,自從他畢業後,他的工資一直就沒變過,五年前,三十塊錢也很值錢,能買兩千斤小麥,現在只能買一千斤了,物價長得太快,工資卻是一分都不漲。當然這也不怪團長,而是團裏沒錢,上面自然也不可能同意給他們漲工資。
張向陽有點不信,“真的假的?這事又不是廠長說了算?”
王遠山哈哈大笑,“這事就是廠長說了算。我聽說,以後咱們廠裏的資金是跟票房挂鈎的。聽說上面已經同意按一定的比例撥給我們制片廠,留作我們演員的獎金。”
張向陽怔了怔,那豈不是說,他以後能多得一份錢了?
現在的工資還是太少了。他以後也能只憑工資養活自己了。
根寶從身後跑過來,猛地拍了下張向陽的肩膀,指着側前方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三舅,你看!”
張向陽和王遠山都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原來是一個年紀很小的美女下面穿着露肚臍的襯衣,下面牛仔短褲,正朝三人抛媚眼。
張向陽和王遠山因為不是頭一回來香港,所以對這事已經司空見慣。兩人只輕輕掃了一眼就快速移開了。
倒是根寶,雖然之前來過,只不過那時他頭一回來,人生地不熟,不敢亂跑,只能乖乖待在劇組裏,所以并沒有出來行走。
這會子看到有人穿着這麽大膽,土包子根寶直接看傻眼了。
張向陽覺得他丢人,扯着他的棉襖就往前拖。
走了好一會兒,張向陽才松開手,警告地看着根寶,“你年紀還小,千萬別惹事兒。我跟你說這些女人都不幹淨,小心你沾上什麽不幹淨的病。”
根寶漲得滿臉通紅,見三舅誤會了,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三舅,你想啥呢。我就是奇怪,這麽冷的天,她穿那麽少,她不冷嗎?”
張向陽“……”何着還是個沒開竅的小屁孩!
王遠山捂着肚子樂得一個勁兒地跺腳。
根寶朝他撇了一眼,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兒,警告道,“我覺得你倆才應該注意呢。我身上沒錢,即使有那花花腸子,也舍不得花。可你倆就不一樣了。”
根寶是個貔貅,賺來的每一分錢都存到銀行,想着等過了幾年回老家,買一大堆東西,回去好跟嘲笑過他的小夥伴耀武揚威。
讓他把錢花在這些女人身上,他死都不肯的。
王遠山和張向陽相視一笑,“你啊,管好自己就行了。”
根寶松了一口氣,又好奇地問,“你倆咋知道她是出來賣的呢?她又沒有在自己身上貼标簽?”
張向陽無語,“這還用問嘛。你看她那樣子不就知道了嘛。”
正常女孩會沖着陌生男人搔首弄姿做些挑逗人的舉動嗎?
根寶撓撓頭,‘哦’了一聲。
很快,他們就到了拍射場地,正式拍廣告。除了在警察審訊室的那一幕,還有一幕是專門拍射這摩托車的速度。
這一次,他們并不是在攝影棚拍的,而是在戶外。
場務在街道兩頭各拉一道繩,放了一部分人進去當群演。他和王遠山扮演的是警察與賊之間的較量。
兩人各騎着一輛摩托車,他在前面騎,王遠山在後面追。這之間,兩人沖撞了許多障礙物,人物受了點傷,但是摩托車依舊堅|挺,最終兩人同時到達終點。
他們是演員,自然不需要拍這種危險的動作,所以演繹摩托車有多好,是專門由賽車手來拍的。他們會的花樣很多,不像張向陽和王遠山只會四平八穩地騎着。
張向陽和王遠山化好妝出來後,準備拍前期動作。
導演還沒喊開始,就聽見一陣嘈雜聲響起,仔細一聽好似是在喊什麽口號。
張向陽和王遠山齊齊回頭去看,原來街頭湧過來一群人,他們手裏舉着高高的牌子,上面映得居然是他和王遠山主演的《卧底警察》劇照。張向陽和王遠山都懵住了。
根寶也驚訝地張大嘴巴,跑過來拉着張向陽問,“三舅,這些人幹啥呢?”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瞧着像要債的。
副導演大步走過去跟那群人交涉,很快跑過來,飛快地看了眼張向陽和王遠山,嘆了口氣,又朝導演飛奔而去。
“導演,這些人是影迷,想跟他們合影,要簽名。”
雖然張向陽知道自己已經擠進二線,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能遇到影迷。他心砰砰跳個不停,想着要不要答應他們的要求。
王遠山附手在張向陽耳邊嘀咕一聲,“陽子,我字寫得那麽醜,簽啥名啊,可別丢人了。”
張向陽推了下根寶,“你去跟他們交涉一下,我們現在拍戲,合影和簽名要等拍完再說。”
即使張向陽有點飄飄然,他還是記得自己現在的本職工作。不能因為影迷來看他,他就把全體工作人員就晾在這兒,這到哪都說不通。
副導演和導演都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後,舉起手就開始正式拍戲。
王遠山一開始就不想簽名,所以也沒什麽意見。
兩人很快就把這一幕場景拍好了,中間那一幕彪車技的,自然要等會再拍。
下一個場景就是結尾兩人同時到達終點的勁頭。
這個場景,他們是要騎一段摩托的。王遠山跟張向陽咬耳朵,“幸好他們送了我們一輛摩托車,我有好好練過,要不然就太丢人了。”
夏天的時候,張向陽和王遠山就收到了廣告商送的摩托車。張向陽那輛多數都是根寶在用。
王遠山卻是不太舍得。這年頭的油費還是不低的,他就那麽點的工資,哪經得起這麽糟蹋。可為了拍好這個廣告,又不能不練。所以他還是咬牙加了油,好歹是把摩托給學會了。
第 171 章
相比拍戲, 拍廣告要簡單多了。因為多數都是念廣告詞,不需要太過複雜, 只需要表情充沛就成。
拍了兩遍, 導演就通過了,接下來導演需要拍替身的戲。
張向陽和王遠山今天的戲正式結束, 接下來就是在錄影棚裏拍了,只能明天再拍了。
兩人往外面走,根寶手裏捧着一束鮮花,興奮地跑過來, 沖着張向陽擠眉弄眼, “三舅, 你看, 這鮮花這巧克力是你的影迷送的。”
一束紅色的玫瑰花嬌豔欲滴,看這束起碼得有99朵。
在內地, 王遠山的知名度要比張向陽高, 但是在香港, 王遠山就不如張向陽了。但王遠山一點也沒有羨慕的意思, 反而也跟着根寶一起取笑他,“哈哈, 我頭一回聽說送男人花的。”
雖然不知道影迷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是都不防礙他取笑張向陽。
張向陽板着臉,從根寶手裏抽回那盒巧克力,瞪他一眼,“這是影迷送給我的, 我還打算留着作記念呢,你居然給吃了。你個熊孩子。”
說着,自己也剝了一顆塞到嘴裏。
王遠山一臉古怪,忙從他手裏也搶了一顆往自己嘴裏塞。
這種巧克力是圓球狀的,吃在嘴裏,腮幫子鼓了一塊兒。根寶同樣如此,他把手裏的花往張向陽懷裏一扔,嗔怪道,“你閑我吃你的糖就直說嘛,還說要收藏。你不怕夏天的時候,巧克力化了啊?”
張向陽眼疾手快接住将要掉落的花,他低頭嗅了嗅,“可惜這是香港,等回去,這花也該枯萎了,沒辦法借花獻佛了。”
北京城可沒有賣這種鮮花的。張向陽其實早就想給媳婦制造一場浪漫,奈何沒有條件。
根寶一臉納悶,“你說這些人幹嘛要送你花啊?有什麽含義嗎?”
別怪他好奇,而是前幾天就是情人節,大冬天的,居然有好些男人給女人買花,他特地打聽過那是西方情人節,但現在又不是。
“這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張向陽把花塞到根寶懷裏,朝他道,“我去給他們簽名。”他側頭看向王遠山,“你去嗎?”
王遠山飛快搖頭,他的那個狗爬字,哪好意思出現在人面前啊。
張向陽也不勸,走到剛剛那防護帶旁。這些影迷看到他過來,發出陣陣驚叫,張向陽朝他們露出招牌式暖心笑容,引得影迷們連連尖叫,場面越來越失控。
張向陽擔心他們沖過來影響拍廣告,忙伸手示意他們慢慢來,“人數太多,不好接受合影,簽名可以,請大家排隊,節省時間。”
聽到這話,大家你推我搡,很快排好了隊,張向陽一一開始簽名。前世的時候,他曾經花了兩塊錢,在網上設計過簽名,雖然不是名字設計,但是還挺好看。
只是前世,他不夠出名,練會之後,就一直沒給人簽過。現在終于有了機會。
根寶見隊排好,從場務那邊借了一張桌子和凳子給張向陽簽名,搬好之後,他也沒走,站在旁邊看着三舅忙活。
一個兩個,張向陽寫着還挺順,等一百,兩百之後,他的手都開始抖起來。他不由得擡頭去看,好家夥,這隊伍怎麽還沒消散啊。
他朝根寶招了招手,小聲問,“還有多少人啊?”
根寶蹙着眉,有點傻眼,“三舅,我瞅着這隊怎麽越排越長啊。”
“那咋整?再寫,我的手要廢了。”張向陽已經快急出汗來了。他明天還要拍廣告呢。傷了手,還怎麽拍?
根寶也苦着臉,“三舅,要不我掩護你,咱快跑吧。”
這麽不靠譜的建議,他都能想出來,張向陽無語。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前世明星要給自己招保镖了。
他正木呆呆的簽着字,突然鼻端一陣脂粉香,張向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下。面前出現一張女人臉,唬了他一跳,他一蹦三尺高,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幹什麽?”
簽名而已,居然臉湊那麽近,她該不會是想非禮他吧?
這姑娘五官驚豔,化着精致的妝容,癡迷地看着張向陽,“向陽哥哥,我是你的粉絲,我愛你!……”
根寶驚訝地張大嘴巴,已經成了o型。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王遠山也察覺到不對勁,捧着鮮花湊過來,“怎麽…”了?
他話音未落,眼睛一瞄似乎有什麽東西飛向張向陽,王遠山以為是什麽暗器,忙把手裏的鮮花往張向陽面前扔。
噗呲一聲,是鮮花被毀滅的聲音,有人發出一陣尖叫。
張向陽忙退後一步,根寶也吓傻了,看着那白沫在地上發出呲呲的聲音,“這是什麽東西?”
張向陽忙伸胳膊蓋住半張臉,扯着根寶退後幾步,警惕地看着這東西的方向,只見那裏立着一個年輕男人,年紀約莫二十來歲,他手裏舉着一個玻璃瓶子,裏面裝着透明液體,張向陽自然不會認為這是清水,他蹙着眉,“你幹什麽?你居然對我潑硫酸?”
聽到他的話,剛剛還在排隊的影迷們吓得四處亂蹿,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剛那位姑娘卻沒走,側頭看向那男人,“阿虎,你怎麽來了?”
阿虎攥着妹妹姑娘的手,用飽含愛意的眼神看着她,瘋狂而又執着地道,“阿詩,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只要我把他給毀了,你就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那姑娘漲紅着臉,“我已經跟你分手了,你聽不懂嗎?”
阿虎很是激動,沖着那姑娘歇斯底裏地喊着,“我們沒有分手!我們之前還那麽相愛,還打算結婚生寶寶的,可就因為看了他演的那部電影,你就瘋狂愛上他了……”
劇組這邊的人也停止拍攝,膽子大一點的也湊過來看。見一個男人手裏拿着硫酸,地上還潑了一灘,立刻猜到是怎麽回事,吓了一大跳,紛紛往旁邊的小巷子裏躲,生怕被連累到。
張向陽緊張地一個勁兒地咽唾沫,這都是什麽事啊。之前演壞人,差點被人當街圍毆至死。演好人,居然被人當街潑硫酸,這是不給他留活路啊。
張向陽很想趁着兩人争執時跑掉,可他又怕這個男人惱羞成怒,因愛成恨,把這個姑娘給毀容了。
前世這樣的報道不要太多。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他能眼睜睜看着對方被毀容嗎?
好吧,其實他沒那麽聖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姑娘是他的影迷,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張向陽飛快地跟王遠山商量對策,至于根寶,他已經腿軟了,早讓場務把他給扶到旁邊小巷子裏了。
王遠山以前當過兵,哪怕這麽年沒練過,他的準頭也比他好。
兩人商量一番後,張向陽輕聲咳了下。正在争吵當中的兩人,聽到他的聲音,紛紛回過頭來,男的怒目而視,女的依舊癡迷。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阿詩不會跟我分手,你這個人渣,我今天非要把你毀了不可!”說着男人就要把手裏的瓶子往這邊扔。
張向陽立刻舉起手裏的巧克力盒擋住自己的臉。
只聽咔噠一聲,男人手裏的瓶子掉在地上,張向陽側頭去看王遠山,他得意地沖張向陽笑,“我幫你兩次大忙,你可要好好報答我。”
張向陽沖他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蹙眉看着瓶子掉落的地方,又擡頭看向一臉灰敗的阿虎,沉着臉,“我沒跟你搶女人。你女朋友只是我影迷。”
阿虎手裏的瓶子被王遠山随手撿起的石子打落後,愣怔了下,面上有些懊悔,擡頭瞪向張向陽,瘋了似的想要撲過來,“你沒跟我搶?可阿詩卻要跟我分手?”
張向陽沒再說話,擡眼看向他身後姍姍來遲的便衣警察。
原來之前已經有民衆幫忙報案了。
張向陽,王遠山以及根寶都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這還是張向陽頭一回來香港警察局,這邊除了比大陸的裝修好一點,其餘也差不多。
張向陽做筆錄的時候,那位姑娘就在旁邊,因為她也是當事人之一,所以也被一起帶回來了。
張向陽口述時,那位姑娘不錯眼盯着他看,眼神迷離。縱使厚臉皮如張向陽也被她看得頭皮發毛。警察捂着嘴偷笑。
等張向陽簡述一遍過後,那位姑娘更是誇張地拍起了巴掌,“向陽哥哥,你好厲害!我聽說你是大陸人。你怎麽長得,怎麽這麽好看?”
張向陽有些頭疼。他發發誓以後再也不說黑紅麻煩了,明明正紅比黑紅更讓人頭疼。
等他們做完筆錄後,警察就讓他們離開了。
那位姑娘想跟上去,卻被警察抓住做筆錄,沒能走得開,那姑娘急得一腦門子汗。
出了警察局,根寶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嘆了口氣,感慨頗深,“三舅,你掙點錢也不容易。”
原本他還覺得當演員挺有意思,可沒想到當演員不僅要克服天氣差,還有生命危險,今天鬧這一出,差點把他的心髒給跳出來。
“幹什麽都不容易。”張向陽嘆了口氣,擡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要是剛剛那姑娘追上來就遭了。
王遠山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立刻拽着根寶跟了上去。
三人在門口等出租車,可惜遲遲沒來等到,那姑娘卻已經做好筆錄追了上來。
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的跑過來,“向陽哥哥,你們去哪啊?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張向陽揉了揉臉,阿虎碰到這麽個沒心沒肺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他眼瞎,還是他前世造了什麽孽。
張向陽轉了轉眼珠子,眼神鋒利如刀,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緊緊蹙着眉盯着她的眼睛,“我說姑娘,我有媳婦有孩子,你跟着我算是怎麽一回事啊?”
那姑娘沒想到張向陽會突然變得這麽嚴厲,她臉頰羞紅,委屈得要掉眼淚,聲音低低地,“我不介意的。”
我擦!這年頭還有人上門當小三的!
對于這種人,張向陽從來都是鄙夷的,哪怕她是自己的影迷也不妨礙,他哼了一聲,聲音變冷,“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媳婦是醫學院博士,廚藝精湛,還會寫詩作畫,經營公司,你有哪點比得上她?”
姑娘傻眼了,她木呆呆看着他,死鴨子嘴硬,“可我年輕漂亮!”她今年才十八,花骨朵一般的年紀。
“我媳婦也不老。還有……”他頓了頓,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嫌棄地撇撇嘴,“你沒我媳婦漂亮!她長得好看不說,還特別矜持!”
說完,張向陽上了一旁的出租車。
姑娘咬着下嘴唇,眼淚将落未落,好不可憐,她沒想到自己這樣低聲下氣,他居然一點也不領情,反而說自己不如他媳婦。
他媳婦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會讀書嘛,她也會!她握着拳頭,看着他車離開的方向,恨恨發誓,自己有一天,也要成為博士。
出租車上,張向陽疲憊地揉揉眉心,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根寶雙手捧着自己的臉,欽佩地眨啊眨,“三舅,你太厲害了。居然成功把她給勸退了。”
王遠山也跟着一起笑,“如果弟妹知道你這麽誇她,估計能樂翻天!”
張向陽抽了抽嘴角,他們以為他沒當着她的面誇過嗎?他平時很少在家,為了讓媳婦不忘記他,他每次回家都是變着法兒的誇她。
可惜,他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他腦海裏的詞彙已經被他講完了。
現在的他只能從頭開始講,每回都是換來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而後搖頭道,“人家都說老了,才會回憶起往事,怎麽你還沒老,就開始想當年了。”
好吧,他算是被她的好記性給打敗了。
第二天,他們一大早就去錄影棚拍戲。這次他們出門前,還特地裝扮過。
拍完這支廣告,三人也沒在香港逛,直接回了內地。
張向陽特地帶着根寶和王遠山到深圳來一趟。
比起香港,根寶更喜歡深圳,這邊讓他更自在。
張向陽來深圳是想問李世榮關于之前拍的那部警匪片的近況。
在香港的時候,他就跟根寶去看過,電影已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