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聞舟說完這句, 南煙笑容擴大：“過譽。”
楚聞舟：“……”
下一刻, 南煙站起來, 帶頭鼓掌。
她這鼓掌突兀，楚聞舟想也沒想, 配合着，楚聞舟一旦開始鼓掌，王總也跟着鼓掌起來, 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也是一片誇贊的掌聲。
南煙心無城府般, 誇贊道：
“果然趙老師還是前輩, 這爆發力和表現力, 拍的真好。”
何項實事求是：“之前的就不說了，這一版不錯的。”
編劇內心嘀咕——
可是趙佩佩親上嚴禮了啊, 之前她不拍這個戲不就因為這個嗎, 就算是拍的再好, 能用嗎？
南煙帶了個頭, 何項又說了句，看不清形勢的工作人員總是有表揚的。
果然，在如潮的盛贊聲中，趙佩佩的臉色越發蒼白。
越誇臉色越難看。
嚴禮安靜站在一邊。
他臉色也不是很好。
他之前找趙佩佩想說的就是這個尺度問題。
之前他和南煙演戲，基本上是靠着直覺走的, 伸手去推南煙那一下, 他們演的來像是互相拉鋸，他死死控制着對方，對方還想往前進。
但那只是在外看起來的樣子, 實際他當時只是被吓到下意識的伸手推，沒多大力道的，南煙就順着他的手，假裝寸步難進，其實肢體語言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但是南煙的表情配合實在是太到位了，她的臉一入鏡，誰的關注點還在這些細節上啊！
他就是想給趙佩佩說，不要沖的太猛了，要是要照着南煙的那個方法演，關鍵是在臉上，身體上的力道千萬別一股腦的也跟上……
誰知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嚴禮捏眉心，頭疼。
趙佩佩不想和他拍吻戲，他就願意有吻戲嗎？他的粉絲還有大半是女友粉呢，他也不想在轉型徹底完成前，貿然的拍吻戲啊，這些事情都是互相的。
長吐口氣，嚴禮睜開眼睛去看趙佩佩。
她臉色難看，像是完全的怔住了，面對劇組的贊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那可不是，一次反悔，是有個性。二次反悔，是信譽度還沒耗光。要是第三次還想反水改口，那就是無恥至極了。
思忖半晌，嚴禮上前一步，也不說趙佩佩半句壞話，主動攬責道：
“何導，還是用我和南煙的那場戲吧，我覺得這一場戲我發揮得不怎麽樣。”
趙佩佩一個激靈，趕忙道：“對對對，用那場吧。”
何項心裏哪有不明白這兩個演員想什麽的，可他說了也不算啊！
回頭看楚聞舟，楚聞舟不說話，開口的是站起來的南煙。
一開口，又是猛誇：“趙老師我真是誤會你了，原來您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嚴老師他那是自謙，再說了，他不好也沒關系啊，這場戲您的發揮簡直炸裂，讓我這種新人長了見識，果然，我還是有很多該精進的地方！”
趙佩佩笑比哭難看：“這、這戲……”
“這戲好啊，讓我受益頗多，現在我是滿心滿眼對趙老師您佩服崇敬的。”
南煙笑眯眯的。
這笑真是噎得趙佩佩難受得慌，像是嗓子眼裏卡了塊骨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開這個口了。
這場戲讓給南煙就是。
她怎麽就這麽多事啊？！
剛剛已經NG那麽多次，最後這一段何導已經說了“過”字，即使要再拍，趙佩佩現在的慌亂狀态，也再拍不出來了。
真是……真是……
對着南煙的笑臉，趙佩佩罕見的失語了。
滿頭焦急，就是苦楚說不出來。
楚聞舟還在這兒呢，娛樂圈的事情楚總又不懂，她怎麽能說和嚴禮拍了吻戲會人氣下滑？這種措辭劇組內部能理解，對楚總這麽大的集團負責人，他不會管的！
趙佩佩左手握着右手，右手指死死摳着左手，糾結難受死了。
嚴禮觀察南煙一刻，南煙仍舊是帶着笑的，眼睛都笑成月牙狀，可是說的話，有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她這是故意将趙佩佩的軍。
之前他們并沒有告訴楚總趙佩佩換戲的原因，那既然開頭遮掩了過去，現在在提起來，也不合适，所以，南煙也并不是要趙佩佩暴露這個原因……那麽，就只能是……
嚴禮輕咳一聲，道：“我覺得還是南小姐演繹的到位。”
“趙老師，您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嚴禮提醒了趙佩佩一下。
這一聲，宛如救命稻草一樣，在趙佩佩渾渾噩噩中給她遞了一塊浮木。
但是順不順着上，就是趙佩佩自己的事情了。
顯然，趙佩佩還沒蠢到無藥可救。
“對對，我、我也覺得南小姐的演繹，更打動人。”
說的不情不願，笑容僵硬尴尬極了。
南煙喜歡這種臉色，故意推辭道：“趙老師您就不要打趣我了，我也就是一般，您謙讓也不用強行誇我，大家都是有眼睛的，好就是好，一般就是一般。”
“我沒有謙讓！”
“哦？”
南煙笑的霎是漂亮，水靈靈的眼睛就看着趙佩佩，一副洗耳恭聽狀。
幫一把是應該的，但是這種局面也是趙佩佩自己找的，再多提點幾句，怕是南煙不樂意了，嚴禮深知人心喜惡，此刻也垂目不語。
趙佩佩窘迫過一刻，咬牙。
知道南煙想要什麽，她內心又開始糾結起來，要她贊賞南煙，她是萬萬不想的。
她不說話，那就換南煙說，于是南煙道：“趙老師，您看，您都不知道我好在哪裏，還說不是誇我呢，我看還是用您的這場……”
南煙剛開了個頭，趙佩佩一聽慌神了。
一閉眼睛，趙佩佩終于豁出去了。
“不不，還是你演的好！”
“你的情緒更有層次感，動作細節更到位，而且南小姐你是一次性過的，我的NG過這麽多次，顯然我的想法是錯誤的，這場戲不适合我，再有靈感，也是演的磕磕巴巴的。本來我也只是想試試，試出來演的不如你，是……是我想岔了。”
南煙不言不語。
趙佩佩看對方還沒松口，眉心緊鎖，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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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我也不對，既然答應了不再演這場戲，那這場戲就該是你的。我自己試了一次，突破了我的桎梏，已經得到了提升，演員嘛，得到提升就是最好的，至于戲。”
“南小姐你演的那麽好，不用可惜了。”
“最後你泫然欲泣的時候，會給這個角色增色不少的，好的電視劇，也需要各種鮮活的人物，這一幕，就很能體現大小姐露露的性格，我覺得……選用你的片段，你當仁不讓。”
人嘛。
不懂事就該教訓下。
教訓之後，這不就識時務了嗎？
不逼一逼，南煙也不知道趙佩佩能張口就對自己一頓猛誇呢！
“真是為難趙老師說那麽多……”
南煙剛開了口，趙佩佩聽着口風不對，連忙道：“不為難不為難，演藝圈就需要南小姐這樣的新鮮血液。”
俨然已經是草木皆兵了。
南煙失笑，不管趙佩佩，重複了一遍，把話說完。
“為難趙老師說那麽多，我也看出來趙老師是真心想用我的這段戲，既然我們互相都覺得對方的戲好，那就看何導和編劇的意思了。”
南煙端是會做人，即使有楚聞舟撐腰，該給導演和編劇的面子，她是給足了的。
就這一點，就比趙佩佩強太多了。
嚴禮搖頭，這個小演員平時看着不開腔不吭聲的，真的被惹到了竟然如此難纏，趙佩佩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
何項和編劇能有什麽意思。
他們自然唯楚聞舟是聽。
楚聞舟瞧着南煙三言兩句的，整的趙佩佩幾乎把手給絞成了麻花，臉上也是要哭不哭的，看南煙滿意的神色，他尋思着也是差不多了，再往下逼，就過了。
遂果斷點頭，認同了南煙的戲。
趙佩佩滿頭冷汗松一口氣的同時，換戲的事情終于也塵埃落定。
不過她心裏想的還有更多。
那就是現在劇組的人一定要把招呼打好，不能将她和嚴禮拍了吻戲的事情說出去，即使不播出，要知道流言蜚語也是能傷人的。
她得趕緊的讓公司公關好內部的人。
不過這些，和別人無關，就只是趙佩佩和嚴禮該頭疼的了。
楚聞舟看過兩場戲，還有些興趣，讓他們繼續把後面的又拍了一場。
南煙今天的戲份完了，坐着陪楚聞舟看的後面，中途依然是楚總伺候着，給南煙紙杯裏摻水，南煙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拍完戲，一行人再往劇組其他地方瞧瞧，視察就差不多了。
劇組的人已經看清楚了這次視察的真正目的，一經結束，紛紛讓南煙推着楚總在學校裏風景好的地方再瞧瞧，美名其曰視察辛苦，該放松放松。
大家對此內心都很有默契，紛紛祈禱，有什麽私人的話，別再誤傷了，趁着他們給騰地方，趕緊麻溜的，這兩個人說完得了。
他們實在是不想再插在中間難受了啊！
這合楚聞舟的意思。
南煙知道躲不過，也同意了。
脫離了浩浩蕩蕩的劇組人群，南煙也不想推輪椅了，小方過來接了手。
走在學校的操場裏，南煙靜默，楚聞舟心頭有些七上八下的。
南煙臉色又恢複冷冰冰，她不開口，楚聞舟一時也不想追着她問。
就這樣，四個人安靜的散了會兒步。
南煙默了半天，還是開了口，轉頭問小圓：“他這次是住院幾天出院的呢？”
小圓愣了愣，後知後覺南煙問的是發生意外後，楚聞舟搶救回來的那次住院。
小圓也摸不準現在的狀況，輕聲道：“九天。”
“九天？那恢複得挺快的。”
南煙喃喃道。
楚聞舟眉目微動，問：“你最開始想的是多久？”
南煙口吻涼涼：“最開始，多開始？我把你送到醫院的時候？”
不等楚聞舟回答，南煙自問自答：“那個時候我覺得你要完犢子了，在想我要是氣死了你，算是你自殺還是我需要負責的他殺。”
楚聞舟：“……”
南煙：“等半夜醫生說你搶救過來了。”
“我回憶起來你罵了我一路，心想，你真是命大，又很生氣，一時半會不知道你是半路完蛋我更難受，還是被搶救回來我更難受。”
楚聞舟：“…………”
南煙看都不看楚聞舟，繼續紮刀：“句句可都是真話！”
楚聞舟深呼吸：“聽出來了，要是假話，不會這麽氣着我。”
說到“氣”這個字，南煙腳步頓了頓，瞧了眼楚聞舟，這一眼太涼薄，不帶任何的感情，瞧得楚聞舟心裏打鼓。
“怎麽了？”
楚聞舟問，直覺南煙情緒不對。
南煙自嘲：“沒什麽，突然又不想說話了。”
“為什麽？”
“怕再氣到你，您老現在是病人，而我……被你急救那事情可弄得很後怕。”
南煙沒說假話。
她只要一回想那個場景，就脫不去自責和難受。
心裏有陰影了，這種感覺下意識的讓她不想見楚聞舟，就怕哪天……
南煙深呼吸，長吐口氣，看向遠處。
真情實意的說：
“在國外那麽艱難的情況下，你第一期手術也過來了，術後恢複也良好，可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有什麽，我不知道怎麽面對外婆……外婆對我很好……”
你也對我很好。
小方和小圓也對我很好。
要是有什麽，南煙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的。
楚聞舟這一刻感受到南煙的情緒，張口無言。
在這樣正經又嚴肅的氣氛下，他反而有些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
好半天，楚聞舟道：“我、我不會再那樣了，你不用害怕。”
南煙同時道：“對了，你不是說要和我離婚嗎？這件事怎麽樣了？過幾天我們就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嗎？？”
小方：“！”
小圓：“！！”
啊啊啊啊少爺出門的時候吃鎮定劑沒有？
小方趕緊瞧妹妹。
小圓連連點頭。
伸出兩個指頭。
吃了吃了，兩片呢！比平時多一倍的劑量，哥！！
楚聞舟腦子空白，眨眨眼，好久，認真問：“我真的說過離婚嗎？”
反應看起來還是平靜的，小方和小圓松了口氣。
南煙認真瞧楚聞舟的臉色，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你不記得了？”
問完，楚聞舟坦坦蕩蕩和她對視，并不藏着掖着，那他說不記得，也就不是假的。
楚聞舟：“我在車上的時候，已經迷糊了。”
“那，需要我給你一點提示嗎？”
“願聞其詳。”
南煙清了清嗓子，想着那天車上的樣子，生動模仿開來。
——“你這個騙鬼的女人，放開我，我要等小方來，誰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我不可能上他們的車，放開，我不坐生人的車！！我告訴你，只要你今天要把我塞上去，離婚！回國我就要和你離婚！！沒有商量！！！”
楚聞舟：“……”
小方和小圓：“……”
楚聞舟輕咳一聲，眨巴眨巴眼睛。
就在南煙想看他還要耍什麽花樣時。
男人正兒八經否認道：“這不像我，我不可能說這種話，你是不是……記錯了？”
語氣還有些無辜，像是南煙污蔑了他一樣。
南煙：“……”
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楚聞舟：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否認三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