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內的侍衛是被剛才那姑娘的一聲驚叫吸引過來的, 紛紛提着油燈奔至畫廊處,開始進行地毯式搜查。
而在他們趕到前一刻,林尋月和裴朝踩着點剛好離開畫廊, 勉強脫險。
然而回房間的路上全是奔赴畫廊而來的侍衛。
裴朝無奈之下, 只能帶着林尋月迅速躲進了距離畫廊最近的宴會廳內。
此時的宴會廳內幾乎一片漆黑,遮擋物也多, 是躲避的好去處。
然而林尋月一邊貓腰走路,一邊還是免不了有點緊張, “你說,他們不會搜查整個別墅吧?”
“不知道,但很有可能。”
裴朝壓着聲,認真尋找宴會廳除了正門之外的其他出口,“我們最好還是得找機會趕緊回去,房間裏那位很可能也快醒了。”
林尋月點點頭,蹑手蹑腳跟在他身後,忽然被什麽東西啪叽絆了一跤。
唔, 似乎還是一個軟乎乎的大型物體……
微弱的月光投射進來。
林尋月爬起身來,頓時睜圓眼睛。
這不就是剛剛在畫廊裏的那位姑娘嘛!
那姑娘大概是從畫廊跑出來後也躲在這, 無意間将林尋月絆倒,看到林尋月的第一反應又要尖叫, 被她一把撲過去捂住嘴。
那姑娘連忙掙紮起來:“嗚嗚嗚嗚嗚嗚——”
裴朝已從前面趕回來, 給林尋月遞了一個需不需要幫忙一掌劈暈她的眼神。
林尋月笑眯眯搖頭。
她在心中已經将這姑娘的玩家身份猜了八九不離十。
雖然說玩家不能在NPC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要是想識別NPC和玩家其實有個非常簡單的方法。
“別叫了別叫了。”
林尋月放開捂着她嘴的手,“我問你, 今年是幾幾年?”
那姑娘愣了一下,脫口而出:“4060年?”
林尋月挑了下眉。
當下游戲背景可是在中世紀。
能說出4060年的人,不言而喻,肯定是玩家。
那姑娘自知失言,自暴自棄嘆了聲:“好吧。”
她像是被抓起來的犯人,倒豆子一樣地把自己的身份卡內容全部說出來。
“姓名,索菲亞。”
“身份,小偷,冒領了威塞克斯家小姐的身份參加了這場畫展,目的是為了偷走喬治公爵家一副價值連城的世界名畫。”
她說完後靜默三秒,發現腕表仍未震動,系統音也沒響起,後知後覺道,“诶,沒有懲罰嗎?”
不是說被其他人發現身份就會受到系統懲處嗎?
她以為她被抓到了就該淘汰出局了啊?
林尋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般給出自己的推斷:“可能玩家之間互通信息是會被允許的,只有被NPC發現身份才不行吧?”
要不她和裴朝在認出彼此的時候就該被懲罰了。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系統說的“如果行動過程中被發現玩家身份”這一字眼說的也很模糊。
似乎……并沒有點明被誰發現才不行。
林尋月微微皺眉,将這個困惑先放置一旁,再度望向眼前少女,開口詢問:“所以你當時假裝摔倒,也是在扮演角色人設嗎?”
畢竟小偷肯定不會适應這個裙裝,合情合理。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大型戲中戲。
“那倒不是。”
索菲亞搖頭,坦誠道,“我是真的不适應這身衣服。”
林尋月:“……”
看來是她想多了。
“那,失竊的畫是你偷走的嗎?”
“當然不是啦。”
索菲亞看起來有點氣鼓鼓的,“要真的是我偷的,那我都得手了,現在還來幹嘛?”
林尋月皺眉:“你的意思是,你還沒動手,畫就已經失竊了?”
索菲亞點點頭,吐出一口氣:“我也很納悶。”
林尋月低頭看了一眼。
腕表任務那一行并沒有被勾選掉。
如果索菲亞真的不是他們要找的小偷,那就說明偷畫者另有其人。
她和裴朝的任務是同一個。
那也許,另有玩家和索菲亞的任務也是同一個。
林尋月:“那你今晚過來是——”
“當然是為了完成任務咯。”
索菲亞一本正經道,“都說了,我的目的就是來偷掉一幅據說叫夜行人的世界名畫。”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名畫,在現實中也從未聽聞過就對了。
她一連回答了好幾個問題,喘了口氣,才好奇看向裴朝和林尋月,“那你們呢?你們的身份是什麽,半夜來這裏的任務又是什麽?”
林尋月想了想,七分真三分假道:“來看看畫失竊的情況,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結合索菲亞的敘述,她至少推斷出兩點。
玩家因為身份不同,劇本不同,所以拿到的任務也不同。
但不管是什麽任務,都似乎是圍繞着畫進行的。
換言之,畫廊就是這整場副本的中心。
剛剛走的匆忙,沒有仔細觀察。
看來明天,她和裴朝還得找機會去一次畫廊才行。
—
最終裴朝和林尋月驚險地躲過侍衛的搜查,和索菲亞交換完信息後,回到了自己房間。
幸好那位守門的NPC還沒醒。
裴朝忙趁他昏迷将衣服重新換了回來,并将他丢出門口,僞裝成他一直酣睡的樣子。
如他所料,NPC醒過來的時候果然不記得發生過的事情,一臉茫然地撓了撓頭,以為只是自己做的一個懵,繼續站崗。
然而,由于偷畫者還沒被查出來,且昨天畫廊疑似又有小偷出沒,所有貴族依舊被禁止出房間,連一日三餐都由下人親自送來。
出門頓時變得更難了。
林尋月望着手腕上的腕表,思前想後,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她和裴朝商量後,決定去見公爵老爺套套情報。
裴朝有點不放心地看着她:“要不還是我去吧?”
林尋月搖頭:“不行,只能我去。”
她理直氣壯,言之鑿鑿,“按照身份卡設定,我看起來就像那種很熱衷讨論上流貴族圈八卦,用以包裝自己的虛榮女性。”
“去打聽一下情況,再奉承一下老爺,剛好能和公爵套個近乎,再符合人物設定不過。”
裴朝:“……”
他忍不住彎了下嘴角,擺擺手,示意林尋月按照自己想法來。
林尋月得到首肯,連忙蹦跶着前去開門。
她剛一擰開門把手,就被侍衛攔下,“老爺有令,禁止任何人——”
林尋月禮貌對侍衛道:“我知道。但我有事想面見一下公爵老爺,勞煩閣下替我通報一聲。”
侍衛想了想,應下來:“好。”
離開時,他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裏疼疼的,是錯覺嗎?
不一會兒,侍衛回來,并帶來了管家。
管家給林尋月鞠了個躬:“老爺身體不适,不便見人,有什麽需要您可以直接和我說。”
林尋月:“……”
不至于吧!少了張畫就生病了!
看起來這位公爵應該是NPC了,不然一般玩家哪兒有這麽脆弱啊。
林尋月琢磨一陣:“老爺既然不便見人,那畫師在嗎?我想和他談談。”
管家想了想:“這個當然,我即刻去請畫師德蒙過來。”
片刻後,畫師德蒙前來拜訪。
“早上好,夫人,聽說您有事想問我。”
為了掩蓋真實的目的,林尋月硬着頭皮對着德蒙畫師東拉西扯十分鐘,從以前就聽聞喬治公爵家有一位出色的私人畫師,到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參加畫展見上一面,總之滔滔不絕地表達了對他畫技的欣賞。
最後,她才裝作漫不經心道,“可惜有幅畫失竊了,我可能無緣得見了。”
“不過,我很想知道,那張不翼而飛的畫的內容究竟是什麽?讓小偷都這麽心馳神往。”
德蒙眼底有一瞬的水紋波動,相當細微,幾乎無人察覺。
“那副畫叫父親。”
他禮貌道,“應該是我畫的公爵老爺注視遠方、思念離家的少爺的人物畫。”
林尋月微微擰眉。
畫的是公爵啊。
那不排除小偷可能是和公爵有關系的人。
不過,被偷走的畫,她本能覺得不對勁的畫,和索菲亞說自己要偷的畫這三幅每幅都似乎都差得很遠,看不出什麽關聯。
非要強行說的話,這三幅似乎都是人物畫。
……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畢竟當下正是流行寫實人物畫的年代。
林尋月想了想,又看向面前畫師,想試探一下他是否也是玩家:“哦對了,畫師,你知道——”
她話頭忽然一頓。
就算畫師是玩家,只要她問出口這句話,就等于在他面前點明自己的玩家身份。
對于索菲亞可以,是因為她看起來思維比較簡單,也很坦誠。
但面前畫師,卻讓她有點捉摸不透。
德蒙疑問:“嗯?”
玩家未必全是一派,彼此間任務也很有可能是對立的。
林尋月思考片刻,将自己想問的話咽了下去:“沒事了,謝謝您。”
“不客氣,夫人。”
德蒙向她禮貌道別。
然而關上門後,眼神卻驀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