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內。
寬大的金絲楠木書案前,封烺正指導蕭杜煜處理政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王爺,玉鏡殿宮女蘿北求見。”
執筆的動作一頓,封烺忽的有不好的預感,他高聲道,
“讓她進來。”
門應聲而開,而瘦削的宮女一進門就跪了下來,匍匐在地語氣緊張,
“王爺,娘娘被太後娘娘身邊的小安子帶走了!”
劍眉一皺,封烺心道糟糕,然一旁的蕭杜煜卻是不屑一哼,
“母後見皇後這等小事,也需要禀告十三皇叔?!”
然封烺擡手制止了蕭杜煜的話,只站起身走上前冷聲道,
“起來,随本王去安和殿!”
就在封烺準備推門而出時,外頭突然響起禦林軍的呵斥聲。
一道清脆的哭喊聲順着門縫鑽了進來。
“皇上!求求您救救娘娘吧!您若再不去,貴妃娘娘她就要死在安和殿了!”
方才還一臉不屑的蕭杜煜猛然站起,将毛筆往書案上一甩,快步沖向殿門。
而此時殿外,禦林軍正準備将這個不知禮數的小宮女押走。
推門而出,蕭杜煜面色沉沉,不怒而威,他俯視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宮女厲聲問,“怎麽回事?!朕的嫣憐怎麽了?!”
方才豁出性命一般奮力的喊叫仿佛用盡了蜀錦全身力氣,現在回過神來,只覺雙腿無力,她渾身顫抖地跪倒在地,帶着滿面淚痕哽咽哭訴。
“回皇上,娘娘今晨起身後盛裝打扮便去安和殿同太後娘娘請安,但沒想到太後娘娘的面沒見着,
一位叫小安子的太監傳了太後娘娘的懿旨,說貴妃娘娘恃寵而驕,不将她老人家放在眼裏,命娘娘在院內罰跪,沒有太後娘娘允許不得起身!”
說完她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皇上明鑒,貴妃娘娘自清晨跪到現在已經一個時辰了,娘娘身子骨弱,若再這麽跪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而且皇後娘娘方才來了,卻是連一個眼神也未給貴妃娘娘,甚至還同那小安子一起有說有笑進了安和殿,皇上,求求你,救救娘娘吧!”
聽了這話封烺臉色一沉,兔子似的皇後豈會如這小宮女口中那般心機深沉?
思及此,他語氣帶上愠怒,
“本王知曉皇後是什麽性子,休要口出狂言!”
雖知曉封烺與皇後來往密切,但蕭杜煜此時也顧不上這麽多了。
眉頭緊鎖怫然不悅,蕭杜煜沉吟片刻後沉聲道。
“朕念在你對貴妃一片忠心的份上便不計較你對皇後的大不敬,若要有下次,朕可就不會放過你了!”
整個人抖若篩子,蜀錦哪還敢有其他話說?她奮力磕頭,瞬息便将額頭磕破了,“謝皇上開恩!謝皇上開恩!”
見小宮女這般可憐模樣,蕭杜煜面色稍霁,話裏仍是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焦急,
“起來吧,都随朕去安和殿,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匆匆從地上爬起,蜀錦擡頭一看,封烺那五官深邃俊美的臉映入眼簾,她臉一紅,連忙低着頭跟在幾人身後往外走去。
當衆人浩浩蕩蕩抵達安和殿,蕭杜煜快步跨進朱紅門檻,跑向一派寂寥的院裏。
卻不想,一幕叫他肝腸寸斷的場景直直撞入他的眼簾。
只見前方跪着幾個女子,外圍幾個宮女一臉焦急呼喊着“娘娘”,“娘娘”。
而被她們圍在其中雙目緊閉一臉慘白的女子,正是蕭杜煜心尖尖上的杜嫣憐!
心間一陣悶痛,蕭杜煜連忙跑過去蹲下來顫抖着手将杜嫣憐攬在懷裏。
擡手替杜嫣憐将擋着她精致面孔的鬓發輕柔拂至一側,蕭杜煜一臉盛怒看向幾個跪倒在地的宮女,厲聲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盛怒一問,直接将幾位宮女吓得縮成一團,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回答皇上的話。
輕柔摟着杜嫣憐,蕭杜煜不敢用力。
見宮女們不答話,他怒極,直接吼了出來,“都啞巴了嗎?!”
這時,被皇上摟着的杜嫣憐微微皺了下罥煙眉,幽幽睜開了美眸。
面上露出一絲喜色,蕭杜煜輕輕将杜嫣憐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後柔聲問。
“嫣憐,可有不适?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同朕說!”
聞着鼻尖的龍涎香,杜嫣憐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杏瞳帶淚,仰起頭看着皇上,軟語中帶着些微委屈。
“皇上,臣妾無事的,太後娘娘罰臣妾也是應當的,臣妾萬萬不該将皇上一顆心全部占了去,這對皇後娘娘不公平。”
這話落在蕭杜煜耳裏,卻只聽到了她語氣中的委屈,蕭杜煜面色沉了下來。
“朕疼你寵你是朕心甘情願的,若要罰,太後應當罰朕才是,更何況,朕與皇後之事,怎的能牽扯到你身上?”
一旁的封烺聽了卻只覺刺耳。
這般田地了,還拉着菟姬不放?
眼淚應聲而落,杜嫣憐柔柔擡起手想捂住那雙微紅的眼,被蕭杜煜攔了下來,杜嫣憐連聲音都帶着沙啞。
“這怎能怪罪皇上?皆是臣妾不好,臣妾一顆心全交付給了皇上,就妄圖皇上也将一顆心交付給臣妾。
臣妾從未替皇後娘娘設身處地想過,若臣妾占據了您這一顆心,那臣妾便是愧對皇後娘娘,即使皇後娘娘真的心存不滿,也是臣妾罪有應得!”
且不說将心交付出去,此時此刻蕭杜煜這一顆心都要被她哭碎了,他連忙從懷裏抽出明黃的軟帕輕柔地替她拭去滿面淚痕,語氣裏沾染上了疼惜。
“嫣憐,莫要這般說,朕将你放在心尖尖上寵着,這些榮寵都是你該得的,而其他的委屈卻不是你該受的,你放心,朕絕不會讓旁人欺辱了你!”
“好!好一句絕不會讓旁人欺辱了你!”
二人正濃情蜜意,太後盛怒的聲音自殿內傳來,蕭杜煜擡頭一看,端莊賢淑的皇後正扶着太後慢慢走出來,而太後顯然将他的一番話全部聽了個明白。
心裏一虛,蕭杜煜到底還是怕這手握實權的太後。
不敢責怪太後,他卻将滿腔的憤怒全部轉移到一旁的菟姬身上了。
菟姬卻是比這裏任何一個人都要高興。
太好了,攝政王來了!
咦?
怎麽連皇上都來了?!
一掃在殿內的溫和慈祥,太後面色沉沉走到正摟着杜嫣憐的皇上面前俯視他,冷冷問,
“皇上,您倒是說說,誰膽敢在哀家這欺辱了您的貴妃!”
原本氣勢十足的蕭杜煜在太後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怯弱。
沉默不語的封烺将目光從菟姬身上收回,上前一步擋在蕭杜煜身前,拱手朝太後沉聲道,
“太後娘娘,皇上年輕氣盛,過于擔心了,還望您息怒。”
而盛怒的太後見封烺也在場,面上的怒意散去不少,她美眸劃過一抹暗光,語氣莫測,
“封烺,你怎麽也來看哀家的熱鬧了,看來你平日還需更加悉心教導才行……”
見招拆招,封烺挺直脊背不卑不亢應了下來,
“您教訓得是。”
而在他身後的蕭杜煜不敢看太後,只是咬咬牙低着頭回答,
“母後,是兒臣嘴快說錯,但嫣憐她身子弱,經不起這麽長時間的跪地,您若想指導嫣憐,進了安和殿再指導也是可以的。”
蕭杜煜懷裏的杜嫣憐卻是掙紮着再度跪下,甚至還磕起頭來。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都是臣妾不好,二位對臣妾的指點皆是為了臣妾好,請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勿要怪責聖上偏寵,以後、以後臣妾定當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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