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一沉吟,擡眸堅定看向管家:“快,帶我去見。”走出幾步,又想起一事,“帶上幾位太醫!”
到達的時候,安擎軒①正躺在一張破草席上,我皺眉,問管家是怎麽回事。管家說安擎軒本也是一位有點錢財的富主,但是他的妻卻是有預謀嫁給他的,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可是他的妻竟卷走了他所有的錢財和別人跑了,臨走前還親手将剛滿月的孩子給扼殺在搖籃中,安擎軒得知後一口氣悶在喉中不得抒解,眼前一黑便昏倒了,然後便染上了惡疾。家裏的下人看安擎軒沒了錢又染了病,将安擎軒家中一切能帶走的全帶走了,最後安擎軒家裏的管家竟還翻身做主人,霸占了安擎軒的房子,将安擎軒趕了出來。安擎軒沒有栖身之地,只能到一間無主人的茅草屋中茍延殘喘。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丢錢丢人還丢了房,病也一日日越來越重。
我正嘆,要上前查看一下安擎軒的病情,管家卻一把攔住我,說:“少爺不可啊,萬一這病是要傳染的可怎麽辦?”我仔細一想覺得也是。管家卻像變戲法似的從他随帶的小包中拿出一娟帕子遞給我,“少爺用這帕子将就着捂住下口鼻吧,還是讓太醫先看看為好。”
我點頭,太醫從我們身後微微欠身後便上前去查看安擎軒,幾番檢查後,轉過身來對我作揖說:“禀公子,他的病并不會輕易便傳染的,只是小病而已,卻在前期沒有好好治病,錯過了治病的最佳時期,導致病情增重了罷了。”
一聽我便放心了,上前去查看安擎軒,卻見他蒼白幹澀的唇一張一合,似夢呓,卻奈何聲音太小聽不清切,我俯下身來細聽,聽清他在說什麽後我卻緊抿着唇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在叫:“紹司……”
我抿着唇起身,對太醫吩咐好好治療他,然後便負手走開了。管家見我神色不對,也忙跟上來;我眼角的餘光瞥見管家的身影,對他道:“少夫人得知那位被騙後定會傷心;所以管家你去追捕安擎軒妻子,勢必要追捕到她,讓她将卷走的財産全還來。”
這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說夢但夢境卻太過真實了,但若說真實我搜遍記憶卻也沒有關于這個夢的絲毫印象。
夢裏安擎軒和孫紹司挽着對方,在我面前張揚走過,我感到十分恐慌,想要伸手去抓紹司,曉敏卻忽然出現了,她擋在我前面,向我款款走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然後場景變換,我一身惡疾纏綿在病榻,紹司坐在我床前神色淡漠,曉敏貼心為我打水洗臉,替我嘆不值。最後又是一個場景變換,紹司和曉敏在互相打罵,曉敏氣得扇了紹司一個巴掌,将紹司的半邊臉都打得通紅,我滿是心疼,想要去安慰紹司卻忽然有一個無底黑洞向我襲來,将我吞沒。
然後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意識昏昏沉沉,耳邊卻有紛雜的人聲,有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有水盆被打翻的清脆金屬聲,有管家厲斥後的抽噎聲,有下人七手八腳的慌亂聲,還有一個柔柔似春風的女聲,我清楚地聽到那個溫柔的聲音在擔憂地問:“怎麽樣了?”然後我又陷入了昏迷,再無知覺。
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屬于我的床的鑲着淡金色花邊的床幔,然後是趴在一旁桌子上的曉敏,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青黑,原本光滑飽滿的額頭此刻卻有着青筋凸顯,臉頰的消瘦使得她的顴骨看起來格外凸出。我在心底默嘆了一聲,翻開被子便要起身來;曉敏的神經估計是繃得太緊,稍有動靜便讓她頓時驚醒,一見是我醒了眼中的戒備馬上換成了驚喜,她站起來想要來扶我一把,卻因跪趴時間太久導致腿腳有些麻,但還是一瘸一拐地上來扶住我,還邊說着:“少爺你才剛醒,怎麽能就這樣下床了呢!”
我擺擺手,剛想說話卻覺得全身累得似乎沒了一絲氣力,我問她:“我怎麽了……”
曉敏咬了一下唇,有些不忍地別開了眼,又轉過來笑着對我說:“少爺,屋外的花開了呢,曉敏扶您去瞧瞧!”我問:“我怎麽了。”曉敏實在忍不住,眼淚就掉了下來,略有些哽咽着對我說:“那位的病是好了,可少爺您卻被感染了!”
我從未見過曉敏有如此失态的模樣,一直以來我的印象中曉敏都是淡然若水、傲然如梅的,從未見過她強顏歡笑,還哭的如此失态。
我說:“太醫不是說他的病不易傳染的嗎?”
曉敏哽咽道:“可你常年勞心勞力,那幾日你又睡眠不足,當晚你還夢魇纏身,病邪自然容易入了體!你心中的郁氣梗塞,更是加重了……你的病情!”我默默沒有答話。
我問她:“今日是幾號了?”曉敏雖不解我為何我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今天初五了。”我對她說:“這幾天是紹司的經期,你注意些,她來月信時不能碰冷的,否則肚子便會受不了,更不能碰辣,紹司從小便吃不得辣……”接着我又對曉敏交代了一些紹司經期的注意事項,最後我對她說:“這幾日照顧我你也辛苦了,如今我已醒來,你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曉敏動了動唇,卻只道:“曉敏知道了。”
送走了曉敏,我随手披了件外衣到書房辦事,喚來管家,邊提筆處理着這幾日因病耽擱下的事務,邊問他:“我病了這件事,紹司知曉嗎?”管家在一旁幫我研磨,說:“知曉的……是曉敏姑娘告訴她的……”我又問:“她知曉後什麽反應?”管家說:“淡淡地答了聲‘哦’,便走開忙店裏的事情去了。”
我手中的毛筆突然“啪”一聲斷成兩截。
管家有些擔憂地望了我一眼,我卻只是默默地拾起這兩截斷筆,交給管家說:“最近我病倒的幾日裏,府裏的下人也開始怠慢啦,連毛筆的質量也竟這麽差!”管家将斷筆接過,躬身說“是”,還說他回頭一定好好說說府中的下人。說完又重新尋了一支毛筆來給我。
我接過毛筆,輕蘸了蘸墨說:“沒你什麽事了,我知道你也有不少事要做,便忙你的去吧。”
管家說“是”,臨走前還忍不住回頭擔憂地望了我一眼。
我終于忍不住,将案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落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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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安擎軒:曾與孫紹司有過一段戀情,後遇見其妻,與其妻迅速相戀并成婚,成婚一年多後其妻卷走安家所有財産,與真正心上人遠走,後林荊岳下令追捕其妻,其妻便與心上人開始逃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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