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五十二條(加更)
三分鐘後。
一群星盜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上, 為首的瘦猴仰躺在身下穿着歷史系裙裝的大漢身上,滿臉扭曲的用手扒着蘇予踩在他胸上的腳。
“這人是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抓的人?”瘦猴驚懼地問旁邊倒在地上同伴。
他們到底是從哪看出來這人很弱的?!
蘇予單手拎着個從工具箱裏摸出來的榔頭,微微彎腰, 腳下用力, 慢條斯理道:“讓你們的駕駛員把飛船停下來先。”
“停不了,飛船的駕駛程序是固定的, 只有弄婆能改。”瘦猴盯着近在咫尺的錘頭,小心翼翼道。
“弄婆是誰?”蘇予問。
瘦猴身下的男人搶答:“我們星盜團的技術員。”
“人呢?”蘇予繼續問。
“我們也不知道,可能一會兒就和我們彙合了吧。”瘦猴眼神躲閃道。
弄婆是他們上級,他們根本就沒人見過她, 不過不管怎麽樣, 還是先穩住這個兇神再說。
“你們是怎麽進學校的?已經抓了多少人了?”蘇予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繼續問道。
他們學校的系統可不是只認校服的, 要不然早就亂了套了,而且她之前實驗過, 不管是什麽型號的飛艇都是絕對不可能像他們剛剛那樣直接飛出學校空域。
聽到這個問題, 幾個星盜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蘇予冷哼一聲,蒼白的臉上情緒平穩,一榔頭砸到了瘦猴胸口上, 将人打得呼吸一窒,威脅道:“說!”
“你是第一個, 不對,第二個。”瘦猴連忙開口,“上周末小六子去二等星比賽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和我們頭牌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女的, 然後因為好奇就要了她的光腦號, 當晚就把人騙了出來,結果拐到手之後發現那人不光是個男的不說, 他還打傷了我們好多兄弟。”
“然後呢?”蘇予冷淡問道。
她想起來了,當時比賽的時候白悅還因為一群人只要了胡利的光腦號而氣憤不已。
“我們就把他扔礦星幹活去了。之後弄婆說他的光腦有用,沒讓我們銷毀,自己花了兩天時間,通過他光腦裏的學生系統反向破譯了學校的門禁。”
瘦猴喘了一口氣,将嘴裏的血腥味咽下,眼見着蘇予的榔頭還昂着,繼續道,“不過你們學校系統的防護等級很高,她用了兩天也只能做到堅持十分鐘不讓人發現,還只能用一次。”
為了這次的行動,他們還專門踩過點找了安保最薄弱的時間行動,甚至還派了人在周圍埋伏給他們斷後,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是沒想到陰溝翻船,栽到了綁架對象本人身上。
所以,她就是個純倒黴蛋。
蘇予想着,問道:“按照你們的說法,你們廢了這麽大的功夫,為什麽只抓了我一個?”
“因為只有半人份的麻藥不會引發警報。”之前抓蘇予的那個男人坐了起來,捂着被踢斷了至少三根的肋骨說道,“但凡你當時稍微掙紮一下,喊一聲救命,我們就把針給你紮上了。”
“你們還覺得很可惜?”蘇予冷笑一聲道。
“當然可惜,這次算我們倒黴。”男人可能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他看了一眼剛剛動起手來幹脆利落,幾乎全是殺招t的蘇予,脫口而出道,“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
其他暫時還沒被蘇予打暈的星盜聞言也紛紛應和,神情悲憤。
“你以為我們是自己想當星盜嗎?要不是聯邦的那個破政策我們何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我當時在家裏睡得好好的,突然一群警察上門說我三天後要殺人,二話不說就要逮捕我!”
“就是,我們做星盜的大多數都是迫不得已,誰不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但是我們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所有人都怕星盜,但是除了這裏哪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們做錯什麽了?我們唯一的錯事就是不該生到這個聯邦!我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蘇予晃了晃手裏的榔頭,表情奇怪:“所以,你們現在是在和我打感情牌?”
“我們只是不甘心而已。”瘦猴道,“我家裏還有個弟弟,才九歲,如果我被聯邦抓走了,他會餓死的,他什麽錯事都沒有做過,為什麽要接受這樣的結局?”
“哦,那你們都沒錯,都是我的錯呗。”蘇予完全不吃這一套,翹着腿道,“就你們有家人,那些被你們賣掉的人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說完,她看向不遠處在星盜們的聲讨聲中偷偷摸摸往儲物櫃挪動的星盜,一榔頭扔了過去,直接将人砸暈。
“分散我的注意力想要去拿什麽?麻藥嗎?”蘇予似笑非笑地問道。
衆星盜群情激奮的聲音瞬間窒住。
蘇予拍拍手,站起來給差不多已經緩過勁來了的星盜們一人又補了一下,讓他們全部喪失行動力之後挨個仔細捆了起來,然後,呼出了一口氣,準備去駕駛室。
一般飛船的駕駛室的通訊系統都是能夠和外界最近的一艘飛船緊急建立通訊聯系的,只要随便聯系上一條商船,他們一行人就能獲救。
蘇予剛走了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怯生生的女聲。
“那個,同學,能先幫我解一下繩子嗎?我憋不住了。”
蘇予轉頭看去,一個穿着樸素的白色短袖的女生歪歪斜斜地擠在角落裏,眼眶通紅,臉上滿是淚痕。
她看起來過分纖細,瘦得從寬大的領口往裏看,鎖骨處深凹進去,被綁在身前的兩只手腕細的不盈一握,似乎一折就能斷掉。
蘇予對上女生水波潋滟的懇求目光,腳步一轉,徑直走了過去,幫她解開了繩子。
“謝謝您。”女生在蘇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些微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怯生生道。
“沒事。”蘇予簡短回答,俯下身準備去繼續解開其他人的繩索。
剛蹲下,她面前的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小心。”
蘇予猛地察覺到不對,就地一滾伸手拽住了剛剛第一個解開的女生的腿,将人直接撂倒在地上。
然而下一秒,後背一疼,蘇予手腳一麻,倒了下去。
倒下去時,蘇予下意識收緊了抓着對方頭發的手,整個身體往旁邊一偏,正好将她的整個頭發揪了下來。
一張和胡利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了蘇予面前。
“花姐?你怎麽在這?”瘦猴驚訝道,“你好好的頭牌不做還想逃跑?”
“一群廢物!”花姐坐了起來,一道中氣十足的擲地有聲的聲音從她口中冒出,“回去通通給我挖三個月的礦去!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
“等等,這個聲音,”瘦猴明顯是精神恍惚了一會兒,“你是弄婆?!”
花姐冷笑一聲,将指頭捏的咔咔作響:“你要是再管不住你這嘴,我可以幫你管管。”
一天天的,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蘇予躺在地上,看着一張臉酷似胡利的女人将瘦猴兩巴掌扇得嘴角流血,努了努力,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抛開身材來看,這個人也太像胡利了,說是胡利的克隆人都不為過。
“把她綁起來!”花姐一腳踹到瘦猴的屁股上,将他直接踹到蘇予旁邊,自己老神在在地在沙發上坐下,“之前是哪兩個崽種說得她很弱不用綁?”
在強大的氣場下,星盜們連滾帶爬地往後退了兩步,将之前抓蘇予的那兩人讓了出來。
“你們倆,互相抽嘴巴,直到我叫停為止。”花姐往後一靠,睥睨道,“一天什麽都不上心,能幹成什麽大事?”
随後,清脆的巴掌聲出現在了船艙裏。
蘇予被瘦猴結結實實地捆好,被擺成面向花姐的姿勢,她無力地靠在牆上,看着滿臉暴戾的女人,瞬間就将她和胡利區分開來。
“你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花姐發現了蘇予在看她,徑直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你還是第一個被騙之後,看我的眼神竟然不憤怒的,有趣。”
“這個人就別放到待客部去糟蹋了,讓她去挖礦。”花姐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微紅的眼尾上挑,眼裏滿是陰郁。
“花姐,您怎麽在被抓的人裏面?”瘦猴微微弓着腰,谄媚道,“這次可多虧您了。”
不過,讓這人去挖礦是不是太浪費了?
他們當初不就是覺得軍校生身份能賣個好價錢才冒風險去抓人的嗎?
瘦猴眼神一轉,沒敢多問。
“我在裏面很稀奇?不然靠誰穩住這些尋死覓活的人?靠你們這群廢物嗎?”花姐毫不客氣道,“而且你們竟然連自己抓了多少人都沒數,你們的腦子是擺設?!”
眼看着人又要動手,瘦猴立刻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讨好道:“您說得是。”
花姐微微擡起的手放下,從一旁的儲物箱裏又取了一根針劑出來,給蘇予補了一針。
蘇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周圍只剩下了昏黃跳動的燈火,以及一股飄蕩在空中的奇怪的惡臭味兒。
蘇予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将視線從隔壁房間滿臉黢黑、渾身髒兮兮的男人身上移開。
這邊的布置很像是古裝劇裏的那種大獄,每個房間由粗壯地木條隔開,地上滿是泥土,房間的角落,只擺着一張低矮的生鏽鐵床,看上去就不結實。
“哎,新來的,你男的女的?”房間的栅欄上,隔壁的男人抱着柱子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女的。你看不出來嗎?”蘇予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臂,對于自己沒有被上任何限制力氣的工具感到不解,随後試探着用手敲了敲面前看起來不太結實的木條。
“誰知道是不是又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呢,”王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小聲說道,“咱們這一排都是剛被抓來的,對人還算友好,你可別和其他人說你的身份啊,小心會被欺負。”
“知道了,謝謝。”蘇予問道,“你說的那個好看的男人也在這邊嗎?”
“在,就在我們房,他好像剛剛被管事的叫走,一會兒應該就回來了。”王六說着,看蘇予還在觀察房間上的木條,勸道,“到這就別想逃了,這邊是個礦星,吃的喝的都是用飛船空投過來的,就算你把這邊完全占領了,都找不到能走的飛行器。”
“知道了。”
蘇予收回視線,試探着用了下精神力,發現能用,立刻放了出去。
半晌,她輕啧了一聲。
“這裏也太偏了。”
她的精神力能到達的範圍都完全沒有人的痕跡。
王六不知道蘇予突然在發什麽呆,見人沒有了想要逃跑的想法,立刻收回了視線。
下一秒,遠處的通道口打開,一道亮光照了進來。
一個腰上環着鞭子的挺着肚子的明顯是監工的男人走到了她的房間旁,打開了王六的房門,将手上的人塞了進去。
“這個沒想逃跑?”監工眯着一雙小眼睛,居高臨下地瞥了蘇予一眼,問王六道。
王六立刻回答:“沒有沒有,我勸過了。”
“嗯,幹得不錯。”監工誇了一句,從腰上取了兩小瓶營養液出來,遞給蘇予和王六一人一小罐。
蘇予接過,然後發現周圍的人的眼神瞬間直了,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你要是暫時還不餓,就快藏起來。”王六将營養液快速地灌進肚子裏,催促蘇予道。
蘇予點頭,将手裏的管子交給了剛剛被監工推進來的嘴唇蒼白幹裂正望着她發呆的胡利。
胡利這會兒臉上滿是塵土,上一次見面時畫的誇張眼影還若隐若現,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大不一樣,所有的柔和完全被收斂了回去,只剩下石頭一般的堅硬棱角。
他似乎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了男人。
蘇予微微皺眉。
“你怎麽會來?”胡利沒有接,舔了舔已經幹涸的嘴唇,壓低聲音不t可置信問道,“他們真破譯了門禁?!”
“你怎麽知道?”蘇予強硬地将營養液塞到胡利手上,問道。
胡利搖搖頭沒有接:“弄婆是我姐姐。”
“哦,果然。”蘇予表情沒變,“怪不得你們長得那麽像。”
“我倆是雙胞胎,在八歲時,星盜出現在了我們的星球上,當時我們的父母去隔壁星球幹活,為了躲避星盜,姐姐和我一起躲到了家裏的地道裏,結果聽着隔壁的地道被扒開,姐姐為了保護我沖了出去,自願被星盜抓走了。”
“之後,為了彌補對姐姐和父母的虧欠,我開始扮成姐姐可能成為的樣子。”
胡利嘆了一口氣:“我時常在想,如果當時被抓走的人是我就好了。”
所以,他當時在收到光腦信息說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想和他見一面之後,他立刻請了假去赴約。
然後,就被已經成為了弄婆的姐姐敲昏帶走。
“小五,對不起,還連累了你。”胡利低着頭,自暴自棄道,“從小到大,我好像什麽都做不好。”
“哇哦,好感人~”
一旁的王六聽得眼淚汪汪,捧着臉感嘆道。
蘇予想要安慰的話語被王六的一句感嘆打斷,她伸手拍了拍胡利的肩膀,問道:“你幾天沒吃東西了?”
“三天。”胡利說道。
“那趕緊把這營養液吃了,”蘇予說完,見胡利還想拒絕,直接道,“你要是想一輩子留在這裏,你就拒絕我。”
胡利聞言,手指收緊,接過了蘇予手裏的營養液,一口氣灌了下去。
“有力氣了?”蘇予問道。
“有一點了。”胡利微微抿唇,表情逐漸堅定起來。
這一次的事情因他而起,不管怎麽說,他至少也得要把蘇予平安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