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孩子沒了
瑤洩氣地輕嘆了一聲,知道走不了也便不再言語,睜着一雙看不見的眸子,端坐如木偶。
開宴時,玘是牽着瑤的手入得淩雲殿,入殿後,并肩同坐,手也是緊拽着一直未放開過。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兩人的小動作,一場“鬥毆”,在底下的一衆眼裏那便是小夫妻間的打情罵俏。
因此,一直憋着笑的子忬忍不住也便借此打趣倆人:“帝君,您這是惹新娘娘不高興了,您是否得賠罪?不賠罪,小心回去後不讓上……不讓進屋。”
這老狐貍喝得也是差不多了,滿臉通紅通紅的。不過,腦袋還是挺清醒的,把到了嘴邊的不讓上床改成了不讓進屋。
聞言,看着瑤的玘是陽光燦笑,道:“子忬你看差了,新娘娘哪有不高興!本君看吶,本君的新娘子是難為情了!”
袖子底下什麽事看不見,這新娘娘撲了懷,那可是全瞧見了的。話語一落,一衆是呵呵直笑,樂翻了天。
難得見這一本正經的帝君如此的不正經,這下,一夥也是越發的開了話匣子。
這個說:“帝君太心急了!大庭廣衆的,新娘娘怎能不羞?”
那個又道:“娘娘不用害羞,我們什麽也沒看見!”
“是啊,我們什麽也沒見着,只聽得帝君說什麽要抱着回去!”
“帝君您可得加把勁咯,多造幾個小帝君,大家說是吧。”
“這一定得積極,不然怎興我神族,越積極越好。”
“對了,到時神主坐修期滿,我們就這喜酒和生辰酒一并兒喝,帝君做新郎,一衆小帝君做伴郎,帝妃娘娘可就是帝後娘娘了。”
這話是有由頭的。
神族規矩,帝者成婚,唯帝後有迎娶之儀,其妃子可随賜入宮儀式随意。昨日賜妃後衆神讨酒,玘曾對他們說過等妖神坐修期滿補辦迎娶之儀,這無疑也就是說明了這帝妃只是個暫時的稱呼。
因此,也便有了這麽一說。
“對對對,帝君抱着回去就造,到時我們再來讨酒。”
“多造多得,帝君可不能偷懶!”
酒酣耳熱,衆神仙也是沒了顧忌,左一句右一句的揶揄。瑤臉皮薄,不一會就被他們說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去。玘呢,卻是笑嘻嘻地任由着他們戲鬧,貌似還非常的受用。
無奈,瑤只得垂首一聲不吭。
片刻後,司禮送上了名冊錦盒,一衆才住了口,将注意力轉移在了一對對列隊而進的晚輩身上。
賜婚不比拿酒杯茶杯的,單手就行。錦盒擺落的霎那,瑤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終是可以擺脫魔爪鉗制了。
聽得,玘抿嘴一笑,衣揮一袖,那名冊便從錦盒中自動羅列而出,逐一飛懸在了他的眼前。
“今晚,我是不會放手了,除非随我去一趟惜園,你好好考慮考慮,等會答複。”眼眸看着賜婚冊子,臨賜婚前,這帝君還不忘“威脅利誘”了一番。
對此,瑤是垂首不理。玘笑了笑後,滿面春風地做起了月老。
……
外頭,木心欲回殿內時,被落璃以同伴有事相求喚去了蓮池一角。
那位置相當偏僻,見着是青鸾,木心當即便轉身欲回。
青鸾示意落璃遠遠地去了一邊,閃身擋了木心的去路:“師弟別急着走,看看這是什麽?”
說着,拿着一方繡着白碧桃花和一女子小像的雙面繡白絲帕在木心眼前晃了晃。
帕子是瑤的,繡着白碧桃花出自幻海,是她當年救木心時無意間遺落之物,後被木心撿着,加繡了她的小像,珍藏至今。
前日,木心去知應的落霞院不小心将絲帕落在了那裏,被前後腳而到的青鸾撿了去。自從丢了之後,他一直暗中在找,奈何就是不見蹤影。
這東西到了青鸾手裏,鐵定不是什麽好事。一見得,木心一陣脊背發涼,伸手便奪。
青鸾身影一閃,避了過去:“想要,想要就幫我一事。”言罷笑盈盈地看着木心。
“你想怎樣?”木心一臉寒霜。
“不想怎樣,我聽師父說你會煉制生香藥,就想請師弟幫我煉些香藥。最好是那種吃了能讓人滿身奇香聞之着迷的藥,怎樣?”
青鸾雖與木心同門,但兩人所學卻是各不相同,她善長武學仙術,知應便未教她岐黃之術。
“你想幹什麽?”青鸾多得是詭計,聽此,木心頓生疑心,“那來的生香藥,我不會。”
“放心,藥我吃,礙不了你心裏的那個人,我只想分點關心。當然,應不應由你。”把柄在手,青鸾一臉陰陽怪氣地看着木心。
這一說,木心倒是知道了她的心思,冷笑道:“你覺得用這樣的手段帝君就會疼惜你?你別做夢了!”
“不用你操心,操心操心你自己。”被潑冷水,青鸾有些惱怒,“沒人會願意讓一個惦記着自己女人的人待在身邊的。怎樣,幫不幫給個痛快!”
若被吃醋的帝君知曉,木心這九重天的日子肯定是待到頭了。
木心是真的不想做,怎奈把柄在人手上。不過也不能就此答應,便試探着說道:“就一絲帕,若說不幫,你還能掀了天不成!”
青鸾笑了笑:“無妨,我拿去當衆物歸原主,你的心思你說不出口,師姐幫你說了。”言罷,收了絲帕便疾速朝淩雲殿掠了去。
見此,木心心驚不已,已然追不上的他本能地出手掀了青鸾一把。
感後背疾風而到,青鸾“啊”一聲驚叫,順勢就撞在了淩雲殿門口不遠處的玉石廊欄上。
絲帕只是件引路之物,青鸾早想好了算計木心。這一掌,耿直的木心算是掉進了坑。
等他趕上,青鸾早已捂着肚子癱坐在了地上,腿腳、身下一灘的血。
本就在附近的落璃見此是吓傻了,閃身到了青鸾身邊,跪扶着人不知所措地狂喚:“來人哪!來人哪!……”
見着,木心心頭咯噔一下,學醫的他一眼便知是小産了。
不過,他倒是很鎮定,當即喂了青鸾一粒丹藥,號脈後搭着青鸾的手腕便運用起了仙療術,心想着,脈象尚可興許還能有救。
只是,這就是一個陰謀,那肯定就是沒救的了。曜夜指點青鸾以柔克剛,給了青鸾作假小産的藥借此博玘憐憫,重新靠近玘。
而青鸾如此作派,她是想牽制木心。因為在玘的眼裏她青鸾早已是劣跡斑斑,她需要木心的幫助。要讓木心無條件的幫她,只有讓這木心內疚。
一同長大,對于木心,青鸾是非常的了解。
聽着呼救,正在附近說事的曜夜和蔚時是第一時間到了現場,随後而來是那些散在外頭的小輩以及衆仙侍。
見得,曜夜眉頭微蹙,對身後的一仙侍說了一句:“請帝君。”
得令,仙侍立馬便奔去了淩雲殿。
蔚時一臉擔憂,焦急萬分:“怎樣?還有救麽?”
前後不過喘氣的工夫,脈相就已是無救,這下,木心也是愣住了,運氣仙療的手指僵硬在了青鸾的手腕上,搖了搖頭,跟着不甘心地往裏加送起了仙氣。
神族本就人丁不旺,更何況這是帝君的骨肉,見木心搖頭,蔚時當即心疼不已,責備落璃說:“你這丫頭,這怎回事?你怎侍候你家娘娘的?!”
“神尊,是……”落璃稍稍猶豫了一下,“奴婢該死,奴婢該跟着娘娘的。”
離得遠,落璃沒聽到兩人在說什麽,但木心出手她是見着了的。只是青鸾向來霸道,她覺得木心應是被逼無奈,想了想,便将看到的事給咽了回去,只道是自己沒跟着。裝着什麽也沒看到。
“天妃娘娘懷得是王子、公主,若有不測,你是該死。”蔚時惱怒低吼。
“是。”落璃委屈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木心給青鸾運法仙療不能分心說話,聽得,不由得內疚地看了落璃一眼。
對此,他倒是有所打算,若救不過來,他會主動跟玘請罪。
蔚時怒意不減,看着落璃還想苛責,被曜夜搖頭制止。
“神尊莫氣…”為了讓木心負疚,青鸾适時地接了話頭,“怪不得誰,只怪…只怪…青鸾自己大不小心了,走…得急,沒踩穩就摔着了……”
斷續的言語細若蚊聲,慘白的臉,緊蹙着的眉頭,無一不表露着青鸾此時的痛苦,樣子看着好不可憐。
聽得,蔚時更是心疼不已,道:“娘娘莫說,莫說,說話傷氣。”
青鸾善演,這三日來,正外人眼裏她青鸾就是個賢良淑德的,莫說蔚時,在場的一衆小輩聽罷也是暗生敬佩,覺着這落璃是遇上了一個好主子。
青鸾這樣說,木心倒是吃驚不已,不敢相信。做夢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懊悔的他拼了命地往青鸾身體裏渡起了仙氣,豆大的汗珠順頰而下。
說話的工夫,聞訊的玘帶着瑤亦飛掠了過來,手還是緊扣着禁锢着瑤。一衆位高權重的一并跟在後頭,随之而來。
“帝君,娘娘小産了。”見着玘,落璃哭着說道。
玘緊擰着眉頭,看着地上的青鸾怔了那麽一會:“怎樣?”
木心擡頭看着他搖了搖頭,心頭悔恨不已,想着當時要是應下也就什麽事都沒了。
作假的藥藥效霸道又逼真,這會的青鸾是半身血污,疼痛失血,臉蒼白得跟張白紙一樣。
不過,戲還是得演,聽得保不住,她當即便抽泣了起來,眼淚撲簌簌而下,仰望着玘哽咽道:“帝君,孩子沒了,青鸾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我真不該出來,真不該出來……”
一番話哀哀凄凄,聽得蔚時止不住地嘆氣,邊上一衆亦是嘆氣連連。
本就知道出了什麽事,聽得,瑤也是動了動手腕,意欲掙脫。
衆目睽睽,亦出于責任,玘無奈地放開了被自己禁锢着的手,命跟着的彩薇将瑤扶走後,從地上抱起青鸾,說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難得的溫柔,青鸾狂喜不已,虛弱地又言語了幾聲孩子沒了,便作假着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