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倒黴孩子
水雲居。
坐在房中,瑤對琴音謀刺琰的這件事是怎麽也想不通。
奈何鐵證如山。
這事還得從噬神劍說起。
玘第一次作客岚岕,在天湖底的噬神劍自己找上了他,認他作了主。
噬神劍有靈有性,一般會随着主人的心性。
只是肅炎用魔毒修煉成神,斬殺時,噬神便沾染他的血氣也變成了邪物,不像以前那樣甘心受玘的驅使,變得瘋狂嗜血。
聖物變成了邪物, 玘便将劍交給了瑤,囑托她帶回岚岕封印回天湖底。
事畢,當時在無盡海的衆神,本欲各自離去,只因次日便是海王獨子慶王生辰,昂再三挽留,盛情難卻,衆神留了下來,只有琅玕因事先行離開了無盡海。
第二天,三界神仙紛紛來賀,再加上得知四位天神都在無盡海,賓客更是走了一批又來一批。
因賓客的接蹱而至,宴席從午時到了申時末,還大有停不了節奏。
瑤沾不得酒,衆神仙是輪番着敬酒,三位男神是喝了自己的,又為她代酒,幾個時辰下來,玘和琴音喝得是暈頭轉向。
敬酒的還是絡繹不絕,瑤便悄悄離席避之,回到了昂為自己準備的,宿了幾日的房間。
回房後,獨自一人,瑤拿着噬神劍是對劍發愁,心想着這麽好的劍封回湖底是太可惜了,封回去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又自動解封,出來為禍,想着想着,便想試着用自己的血淨化噬神劍上的魔氣。
想定,她是咬破手指,便滴了幾滴鮮血在了噬神劍上。
只見滴上去的鮮血暈開即逝,就像被劍吃了一般,瑤是愣了愣。
“姐姐,你在做什麽?”
話落,一個小男孩從床側的屏風後鑽了出來,一雙眼直盯着案上的噬神劍。
男孩是錦衣華服,玉帶軟靴,神采奕奕長得甚是好看。
回過神,瑤急忙收了手,掏出巾帕仔細地擦了起來,“擦劍呢,小孩,你叫什麽,又怎會在我的房裏?”
看着孩子的穿衣打扮和舉止氣度,瑤其實已猜到了幾分。
“沛睿。”男孩應道,一雙眼睛還是離不開噬神劍的他,湊近了瑤,又道:“好漂亮的劍,姐姐能不能借我看看?”
言畢,沛睿的手是不自覺地就伸向了噬神劍。
瑤怕劍上的魔氣傷着了孩子,便急忙收了起來。
見此,沛睿當即撅起了嘴,一臉不高興地白了瑤一眼,言語道:“小氣,我把房子都讓你住了,你倒好,多給我看一眼都不行。”
昂算是有心的,知道瑤喜靜,他是不惜将孫子的房間騰了出來。
生平第一次遭人白眼,瑤是嬉皮笑臉地說道:“占了你的地方,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就走了,公子就當行善,再借我住一晚可否?”
言畢,瑤是眨巴着星眸,戲谑地看着眼前的沛睿。
沛睿地位尊貴,在這無盡海,除了他母親慶王妃,一衆女眷是不敢這樣直直地看着他的,更別說這般戲谑的。
瑤這樣肆無忌憚地看着,沛睿被看得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低着頭脫口道:“讓你住一輩子都行。”言語後,他是又覺着不妥,便道:“只要你把劍讓我好好看看。”
沛睿的言語不是空穴來風,因為昂讓他讓出房間時,便告訴了他,是要借給他未來媳婦住的。
而這沛睿跑過來,也就是為了看看他這未來的娘子。
瑤笑了笑,“還知道兩相交易,不愧是昂的……”
孫子兩字還未說出口,瑤就被沛睿一把捂住了嘴。
捂得還挺緊的。
瑤愣了愣,拍了拍沛睿的手。
沛睿低聲說道:“記着,不能直呼祖父的名諱,被人打了小報告,你是要受罰的。”
說着,他是施法打開了半掩着的房門,看了一眼門口不遠處的幾位仙婢和侍衛,直到肯定他們沒聽到,這才松了手。
瑤笑道:“昂原來這麽蠻橫。”想着什麽,瑤就說了出來。
沛睿當即不悅道:“你這笨女人剛說了又忘了,以後有你受的。”
這次,沛睿倒是也不捂嘴了,說着,他是直接就走到門口,對着外邊候着的,指了指,言道:“你,你,還有你,你們統統都給我退到十丈之外候着。”
小小的一個人,口氣是異常的霸道強悍,大有無盡海當家的風範。
瑤是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可比外面的推杯換盞來的好玩,正好,瑤也煩那幾個杵着外面的“木樁子”。
乍聽沛睿的言語,一衆仙侍先是愣了一下,但瞧着這小主子一本正經的樣,裏面的那位也不吭聲,也就恭順地退了下去。
見人走後,沛睿是轉身走了回來,笑道:“好了。”
心想着這孩子是太好玩了,瑤強忍着笑意, 看着沛睿走到眼前,弱弱地問道:“走了?這下,我是不是可以随便說了。”
“嗯。”
沛睿點了點頭,在瑤的身邊,挨着就在茶榻上坐了下來,跟個熟人一樣,道:“我都這麽照顧你了,你就大方點,把那劍拿出來讓我再看一下呗。”
一半示恩一半懇求。
“不行。”瑤拒絕道。
“真得不行?”
“嗯,真的……”
這邊,瑤的話還沒說完,沛睿是立馬起身,跳到了一側的圓床上,跟着便鑽進了被窩,露個腦袋,叫嚣道:“不行,不行那我今晚就睡這裏了。”
要賴?!
這下瑤是一點轍都沒有了,剛想走,床上的小不點就開口了,“你盡管走好了,等會回來時,我定分寸不動的還在這兒。”
看這脾氣,定是個說到做到的主,瑤是徹底的舉白旗了。
“下來,準看不準動。”瑤沒好氣地說道。
說着,她是拿出了噬神劍,放于書案,言道:“快點看,看完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堂堂神尊,被一個小毛孩要挾,也真夠了。
眼看得逞,沛睿高興地床上竄了下來,那顧得瑤的話,雙手是不安份地将噬神劍從劍鞘裏拔了出來。
瑤是想阻止都來不及。
劍柄上鑲嵌的龍珠金光四射,噬神出鞘的同刻,一團黑色霧氣募地從劍身上竄了出來。
見及,瑤立時知道了是肅炎的殘留的魔氣,起決結印,當即便拍了一掌過去。
魔霧避閃而過,如有思想的它非常狡猾,裹上沛睿就往外急速飛了去。
瑤根本來不及收劍,縱身便跟了上去。
魔霧極其快速,帶着沛睿穿過後院的珊瑚林,穿過鎖水結界,直奔深海而去。
沛睿這住室本就清幽偏辟,又支走了侍衛和仙婢,衆人都在王宮大廳裏忙碌,誰也不知道這裏出了事。
魔霧似乎對這深海非常熟悉。
沛睿深陷其中,瑤是出手受礙,幾次追上不是被它狡猾地溜走,就是受到要挾。
時間一久,逃竄的魔氣似乎也不耐煩了,拐着繞着進了一處三面絕壁後,索性也放下了沛睿,直接就從沛睿的眼中鑽了進去。
魔氣附入,沛睿被控制,小小的孩子發了瘋了地攻擊瑤。
招招足可致命。
魔氣進的是沛睿的身體,瑤是出手打不得,重不得,只得把它逼離。
不想動用玄鈴,處處受制,雙方持戰了許久。
被魔氣入侵久了,沛睿的臉是越來越白。
快速地思量過後,瑤也顧不得會不會驚動別人,随即便手中結印,意想啓用七色玄鈴。
魔霧好象知道這玄鈴的厲害。
見瑤這架勢,被控制着的沛睿是立馬對着自已就開始自殘。
借着沛睿威脅瑤。
見此,瑤立馬收了手,沉聲道:“你想怎樣?”
面對瑤,被控的沛睿發出了陣陣冷笑,笑畢,言道:“這孩子的元神就快要散了,要想我從他的身體裏出來,我們就談個條件。”
被控制的沛睿,遠遠地立于瑤對面,目光森冷而貪婪。
“什麽條件?”
假裝談判,瑤下垂的右手暗中便結起了法印。
“幫我找一個宿體,我看魔尊就不錯。”魔霧講出了要求。
“做夢。”
一聲冷喝,聲出同時,瑤手中生成的金光,以電閃之速直直逼向了沛睿。
突來之下,又見疾電之速,失防的黑霧随即便被瑤從沛鑫的眼中逼離了出來。
魔霧一出,瑤左手是快速地吸過了受擊後癱軟的沛睿,護進了懷中。同刻,右手指尖金光再起,極速地罩向了意欲逃竄的魔霧。
電光火石的霎那,魔霧便被困在了金光圈之中。
事畢,瑤放下了沛睿,口中念決,困着魔霧的金光圈是越收越小,變着成了個巴掌大的透明球。
沛睿緩過了神,對着瑤豎了豎了大拇指後,上前對着崖壁是狠狠地踢起了被困的魔霧,口中不停地說着:“死東西,讓你欺負我……”
一通猛踢,球裏翻來覆去的魔物痛苦得是連連求饒
沛睿這才住了腳。
禍不單行,就在沛睿住腳的同時,崖壁一聲悶響……極速的反應,瑤手勾帶着沛睿,本能地往後一閃。
巨響過後,兩人原先站立的地方落下了一道石壁,瞬時,漆黑一片。
“天啊!”沛睿驚道。
瑤取下了頭上的珠花,纖指拂上,珠花中的月夜之珠發出了柔和的月白光芒。
眼前有了光明,沛睿的手在自己胸口拂了拂,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言道:“吓死我了,虧你反應快,要不然,非砸成肉餅不可!”
瑤搖了搖頭,“別高興的太早。”
沛睿扯了扯瑤的衣袖,問道:“這是哪兒?”
瑤沒有言語,借着“星辰”的亮光,手指摳開崖壁上的苔藓,又細細地看了一下四周,看着落下的石壁,心想着剛才法力受制,她的心是涼了半截。
見瑤不言語,沛睿便道:“怎麽了?這還不是小菜一碟。”
瑤笑呵呵地說道:“公子,我看吶,我們是出不去了!你剛才踢的那一腳真是準吶!”
臉上笑嘻嘻,瑤的心裏是直怪自己起時大意,未曾發現這崖壁其實就是銅牆鐵壁。
雙方對戰,牆上長滿了苔藓海草,發現得了那才叫怪。
“什麽意思?”沛睿是一臉好奇,甚至有點小興奮。
他是不知怕,因為此刻的瑤,在沛睿的眼中那可是萬能的天神。
看着眼前的雙眼神采奕奕的沛睿,瑤覺得這孩子是一點都不好玩,不知死活,天生就是個惹事精。
瑤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這是鎮魔塔,您老剛才是踢上了崖壁上的暗格,塔門下了,我們出不去了,大殿下!”
一聲大殿下,瑤叫得是特別響亮。
鎮魔塔,三界大亂臨時關押戰俘的地方,玘和衆神練就。
争戰結束,那些個罪大惡極的都被判入了九幽絕境,輕的改過自新後就放了,鎮魔塔也就空置在了海底。
無盡海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它的位置,一聽鎮魔塔,沛睿這才意識到是攤上事了,出不去了。
“哪怎麽辦?你這麽厲害都出不去了?這下死定了,祖父知道我又亂跑了,少不了又要挨罰。”
作為未來的無盡海之主,昂對沛睿的要求是極其的嚴格,稍有錯事或懈怠,便是一頓冰刑。
所謂冰刑,那是昂針對火龍的特性,研究出來的一種刑罰,其痛苦程度難以言喻。
這下,沛睿是真着急,知道自己失蹤久了,定會遭長輩訓誡、處罰的他,當即便對着塔施了幾次法,看着不行,又用身子撞了幾下。
瑤看沛睿是真急了,便輕聲安慰道:“別怕,回去的時候,我跟你祖父說說就好了。”
沛睿連忙搖手說道:“不行不行,要是你将這事說了出去,那就更加不得了,一個男人要讓女人保護,祖父會罵得死我的。”
“不會的,我說話,你祖父是不敢罵你的。”瑤笑道。
沛睿扁了扁嘴,“一個晚輩,你還能管得了他。”說着,他是湊到了瑤身邊,指着塔門,“要不,你就再試試看。”
瑤搖頭嘆道:“沒用的,帝君下過法印,那法印是剛好克我的,你還是過來,乖乖地坐這兒,說不定等會就有人過來了。”
本來這鎮魔塔,對瑤來說,出去也不是什麽難事,為防她私放人犯,玘是偏偏針對她,在塔壁下了道法印,只要進來,她也是出不去。
聽瑤這麽說,沛睿是急得直跺腳,“要是一直沒人發現,那我們不就出不去了,真不該拔那破劍。”
說話間,瑤手中的“月夜之珠”突然暗了下來,塔裏頓時一片漆黑。
這下,輪到瑤坐不住了,全身都不舒服,扶着牆,她是胸悶的厲害,“沛睿,你身上有什麽照明的東西嗎?”
喘着粗氣,說話都覺着費力,瑤是沒來由的怕黑。
“沒有。”
沛睿察覺到了瑤的異樣,說着話,他摸着到了瑤的身邊,探到瑤扶在牆上冰冷的手,“不過你別怕,有我呢。”
言畢,捉過瑤的手,沛睿是使勁揉搓,對着呵氣。
懼黑的瑤,覺着天都塌了,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立時抽手回來,念決起印。
沛睿反應極為靈敏,一把拍散瑤結印的雙手,“不能把定水珠逼出來,它出來你不被淹死也會被凍死的。”
定水神珠,一種能讓凡人都能在海裏行走自如的神奇寶貝。用法置于體內,能如魚一樣自由呼吸,衣服見水不濕。
當然龍族是不用這玩意,昂的王宮裏也用不上。
伸手不見五指,沛睿雖看不見瑤,但從氣息中完全的感受到了瑤此刻的恐懼,頓了一下,他是想到了辦法。
“我有辦法。”
握着瑤的手,沛睿張嘴吐出了一顆紫金色的小龍珠,懸浮在二人身邊,發着如烈火般正紅的光澤。
見到亮光,瑤如釋重負,“謝謝。”
對着沛睿,瑤是開心地笑了笑。
明眸燦笑。
沛睿傻了一下,撓撓頭,難為情地說道:“沒事,你不用客氣的,這不都是我連累的麽。”
說話間,外面傳來了一些聲響,只是一小會兒就遠了,沛睿急忙大叫起來,但一點用都沒有,可能這就是屋裏和屋外的區別。
瑤示意沛睿往後退開,手指寒光掃向塔門邊沿,塔門上的水草苔藓濺射散開,冷光穿過硬掏出來的半絲縫隙出外而去。
事畢,瑤轉頭對着沛睿攤了攤了手,“這下就聽天由命吧!不過,你要是不介意讓你祖父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用玄玲試試看,帝君聽到了動靜,便會來的。”
其實瑤自已也不願用,要是玘知道了整件事肯定也會說教,拿噬神劍給孩子玩,雖然是被“逼迫”的。
“七色玄玲。”沛睿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瑤手腕上的那串七彩琥珀鈴珰,問道:“你是岚岕的神尊?”
“嗯。”瑤眨巴眼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