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晴朗的午後,顧石還是坐車如約去了位于北湖下一個小城的片場和導演商量改劇本的事。
她先是到了劇組工作人員給的酒店地址,然後讓負責聯系的工作人員來接她,工作人員是一個小姑娘,在大廳張望來張望去,顧石看了她好幾眼,盯着她的胸牌确認她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就先開口叫住了她。
小姑娘還很吃驚,再三确認面前氣質樣貌不輸明星的女孩子是編劇派過來的助理。這一點也是顧石要求的,她暫時不想掉馬,就說是助理。
小姑娘和顧石說導演今天一天都有戲,導演吩咐她等顧石來了,讓顧石去片場談劇本的事。
導演姓孫,是個留着胡子的老頭,此時正在專心致志拍攝女主角劉俐的戲份。顧石是第一次來片場,多少有些好奇,于是站在後邊觀摩學習。劉俐的戲拍了三條就過了,接下來要換場景,顧石這才有機會拿出劇本與孫導演交流。
孫導演看到顧石,出于職業習慣,就多打量了幾眼,後來才意識到這是編劇助理。
孫導是覺得劇本內容過于偏向女主角文墨的視角,對于男主楚揚有些忽略了。他想把劇塑造成為男女主戲份均等的劇,所以想讓編劇在男主線上添加一些內容。更何況男主角請的是魏深,如果戲份太少還會引起粉絲的不滿。
劇本畢竟還是和小說有很大不同的,顧石聽了導演的話以後也贊同這麽改,其實她的意見根本不重要,在劇本上,她的意見幾乎可以忽略,投資方和導演的意見才比較重要。
其次,在對角色的理解上,劉俐的理解和顧石有些偏差,顧石的小說裏,女主比較積極樂觀,劉俐則認為女主角的性格要更孤僻悲情一些,因此一些臺詞都還要進行一些修改。
于是顧石就暫時留在片場,看劉俐演戲,熟悉一下她的戲路,好方便她接下去改劇本。
顧石在專心致志地做筆記,劉俐今天拍的很順,導演看了看時間還早,就讓助理通知魏深提早來片場拍戲,顧石聽進耳朵裏,手指捏着筆只是微微一頓就恢複了正常。
衛途深到片場的時候,顧石只是裝作不認識他一般,向他微微颔首。
“這位是編劇助理顧石顧小姐,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導演笑呵呵地給他們簡單介紹了一番,“你們先在一旁交流一下,魏深也有很多想法,剛好可以讨論一下。”
“顧小姐。”衛途深看着顧石,讓顧石的神情無處安放。導演不知道二人之間暗潮湧動,一門心思地看着顯示器。
“魏先生。”顧石抱着筆記本,跟着衛途深坐到一旁。
“嫂子!”狗爺興奮地揮揮手。
“叫我顧石吧,叫嫂子不合适。”顧石打斷狗爺。
衛途深向狗爺使了個眼色,狗爺就獨自去了別的地方不打擾他們。
顧石把導演的意思和衛途深說了一遍,衛途深盯着顧石看,她還是留着俏麗的短發,他離開的時候,顧石的頭發已經是中長了;素顏依舊,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收縮;她講的很認真,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中途不時用舌頭舔一舔稍幹渴的嘴唇。
顧石敏銳地擡頭,衛途深的目光不躲不閃,氣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來。
還好孫導那邊完工了,衛途深要去弄妝發,就跟着工作人員離開了,一時間沒人顧及顧石,顧石看着人來人往,躲到了一邊的樹下,劉俐拆了妝下戲,往顧石這邊走來,路過的時候不免多看了幾眼。
還是素顏!劉俐默默地想:沒聽說戲裏有這樣一個年輕的人物呀。
她正想着,就聽到助理對着前面喊了聲:“岑總!”
劉俐擡起頭,正是她的老板岑旭白。
岑旭白穿着襯衫,應該是剛從公司過來,難道是來探班的?劉俐挺納悶的,這部戲公司并沒有投資,但是給她接下了這部戲,不知道有什麽講究。
“岑總。”她也禮貌地和岑旭白打招呼。
顧石轉過頭去,岑旭白正好向她看來。顧石不知道是應該裝不認識好,還是打個招呼。
岑旭白反而向她走來:“劇本的事談好了嗎,我來接你回市裏。”
顧石此時就不好裝作不認識了,她盡量忽略劉俐和助理詫異的目光,說道:“還沒呢,只是和導演說了個大概,還要聽聽主演的看法。”
“這位是?”劉俐禮貌地問。
岑旭白向她笑笑介紹:“這位是顧石,是這部劇的編劇助理。”
顧石就和劉俐打了個招呼。
劉俐才明白原來岑旭白是為顧石來的,目光就變得奇怪了起來。她在公司,自然聽說過岑旭白忽然有了未婚妻,但是從來沒見過,也沒有更多消息傳來,她曾經也是惦記過岑旭白的,但是後來她知道了岑旭白身後的家世不簡單,總之是她高攀不起的,于是她很快就歇了心思,和現在的老公認識并結婚了。
岑旭白和顧石的關系只是在李家的人裏被知道,分手的事也只有幾個熟悉的人知道,顧石本身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和誰談戀愛和誰分手并不是什麽人盡皆知的消息,外人都是不清楚的。岑旭白沒有必要和劉俐解釋和顧石的關系,劉俐只能相信自己的推斷,誤會的很徹底。
劉俐本來是想回房間休息的,但是岑總在場,她就改了主意,和顧石一本正經地讨論起劇本來。
岑旭白就在一旁靜靜聽着,時不時看一眼遠處拍戲的衛途深。
衛途深自然也注意到了顧石那邊的動靜,他想到之前聽說的,顧石和環科總裁戀愛的消息,而劉俐又是環科的藝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岑旭白的身份。心裏一陣煩躁,表情就不對了,孫導喊了“卡”
“你這個情緒不對,這時候他的情緒應該是生氣,失落,但不是煩躁。”
衛途深定了定心思,不去看那邊,迅速結束了戲份。這下全場收工了,孫導看到岑旭白,就拉着衛途深一起過去打招呼。
岑旭白笑眯眯地和衛途深握手,衛途深打量着岑旭白,覺得似曾相識。
導演也看出了岑旭白對顧石的不同,覺得機會難得,就拉着幾人一起吃晚飯,順便讨論一下劇本的事。衛途深打量着岑旭白,岑旭白也在打量着他,劉俐則是觀察岑旭白還要應和孫導的話,全場可能只有孫導和顧石是真的在一門心思地讨論劇本。
岑旭白看着顧石的認真勁兒,夾一筷春卷到她碗裏,讓她多吃點。
岑旭白平時是不會做這些事的,顧石反應過來岑旭白是故意的,但是不好戳破,默默吃下了那個春卷。
衛途深看着只覺得刺眼,說了些自己對劇本的看法後就借口離開了包廂去外邊透透氣。
他心情煩躁,很想抽煙,但是又擔心被狗仔拍到只得忍住。走廊上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經過,不免撞到了衛途深,醉漢走過去以後,衛途深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狂彩酒吧、樓上的房間、nico。
一道光在衛途深腦海中閃過,讓他覺得不可置信,他覺得岑旭白面熟,原來是因為,他就是那時候在狂彩酒吧遇到的男人!
衛途深掏出手機給nico打了電話……
晚飯後,顧石和岑旭白要回北湖市區,其餘人明天還要拍戲,衛途深看着顧石和岑旭白一同離開,面上不顯,心裏卻拐過了幾道彎。
他想重新追顧石,他希望她能幸福,但是不是和岑旭白這樣的人。
顧石大到家後就開始連夜改劇本,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她已經能很好地進行編寫,根據今天得到的建議,她的靈感迸發,故事情節一個一個往外蹦,待到初步完成後,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起身後,她稍稍在客廳裏運動了一番,活動活動頸椎,然後上床睡覺。不過也沒睡幾個小時,她就很無奈地被餓醒了。
于是起床,看看能吃點什麽,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了院子的門鈴響起,看了看顯示屏,是拎着一個大袋子的狗爺。
“嫂子!”狗爺喜氣洋洋地喊了一聲,稱呼還是沒改。
“你怎麽在這兒?”顧石打開門讓他進來。
狗爺熟門熟路地走到餐廳,把大袋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擺,邊擺邊報名字:“小籠包、油條、豆漿、南瓜餅、紫米飯、皮蛋粥、包子、吐司面包、肉松卷。”
顧石還沒來得及攔住他,吃的東西就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這些是什麽?”
狗爺嘿嘿一笑:“是衛哥吩咐我一大早來北湖給你買的。”
衛途深,真是。
“我吃不了這麽多,你還是拿回去吧。”
狗爺又嘿嘿一笑:“是的,所以衛哥讓我等你吃完,然後把剩下的帶走。”
正說着,顧石的手機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狗爺看了眼屏幕,笑得更歡了。
顧石心裏有數,接起電話,果然是衛途深的聲音。
“阿石,吃早飯了嗎?”
顧石深吸一口氣:“衛途深,你這是在幹嘛?”
衛途深很自然地說:“我在,追你啊。”
顧石看狗爺還站在一旁,壓低聲音說冷靜地說:“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衛途深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化妝師已經退了出去,“快點吃早餐吧,我去拍戲了。”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顧石回望着一大堆早餐,嘆息了一聲。
“嫂子,你和衛哥,為什麽分開了?”狗爺惴惴不安地問道。
“忘了。”快速而冷淡的回答。
狗爺看了眼顧石的臉色,默默閉上了嘴。
顧石最終還是吃了早飯,狗爺走後,她覺得有點困,但卻又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到樓頂的沙發上坐着,抱着雨生,捧着咖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