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珈現在的住處裏沒再像原來的那個休息室那樣切斷對外所有信號，所以每天看看新聞報道什麽的已經成為習慣，免得自己真的“與世隔絕”。
懸浮屏上一個灰色眼睛的男人正在進行演講。
很快畫面切換，演講場景變成了解說員身後的背景板。衛珈聽着那幾句總結式的解說，眉頭忍不住輕輕皺了皺。
這個議事會會長是什麽意思？
過去議事會一直帶頭支持類人情感的研究，同時也在不斷調動仿生人們對此事的積極态度，但是這一次如此高調的巡回演講對此卻半個字也沒提。
是赫沉做了什麽，還是議事會的态度真的有所改變？
衛珈擡手關掉投映設備，起身出發去研究室。
研究室裏一片安靜。
忽然，身後傳來幾聲沉穩的腳步聲，衛珈跟葉圖先後轉過身去看，才發現門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赫沉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身後跟着穆雷。
看見他竟然來了這裏，衛珈愣了愣。
葉圖還一頭霧水，不過她雖然沒見過赫沉，卻通過“藍色眼睛”這個醒目的标識确定了來人的身份。
“……指揮官。”她起身。
“我來看看研究的情況。”說完，赫沉擡腳走了進來，不緊不慢地開始邊走邊端詳起裏面的一切。
穆雷則站在門邊等着，目視前方，仿佛一座雕塑。
葉圖又好奇又膽怯，只敢偷偷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她聽過關于這位指揮官的不少事跡，但是今天才真正見到。
單從外形來看，的确是比人類男人優秀太多……
當然，實力也是如此。
既然這樣也不怪衛珈選擇依附于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生存吧，仿生人與人類女人的關系屢見不鮮，更何況沒有一個仿生人的地位與實力能與這位指揮官相比。
衛珈沒察覺葉圖的小動作，而是一直在思索赫沉突然過來的意圖。這是故意裝模做樣給葉圖以及她身後的研究所和議事會看？可是他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想到早上看到的新聞她就有些拿不準主意。難道赫沉喜怒不定又反悔了？準備對項目的研究叫停？
赫沉一擡眼就看見了面前女人若有所思、又好像有些戒備的眼神。
像某種警覺的……食草動物。
雖然警覺，卻毫無還手之力。這一點總讓他心情非常好。
“怎麽不繼續？”赫沉手放在褲袋裏，問話時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看衛珈面前的懸浮屏。
兩人只好坐下來繼續剛才手上的事。
但是衛珈卻因為某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無法完全投入，她忍了又忍，終于擡頭看向赫沉。
“指揮官，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他擡眸。
“那麻煩別一直盯着我可以嗎？”衛珈扯出抹笑，“這樣恐怕會影響我的工作狀态。”
“如果這樣都能影響你，那人類的專注能力實在薄弱得可憐。”
男人輕輕挑眉的模樣讓衛珈氣結。
那當初研究仿生人的時候怎麽沒能因為不專心而少裝一個語言系統？衛珈說服自己是懶得跟他計較，埋頭繼續工作。
雖然赫沉剛才的話依然冷淡到近乎刻薄，但好在沒有繼續用目光幹擾她。
衛珈很快專心投入到眼前的資料中。
赫沉在沙發上坐下，在不遠處的那個人類女人明顯投入了全部注意力後，才又重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鬓角的發絲盡數別在耳後，露出認真專注的側臉。那張臉上的每一分，都與人類女性的美麗嚴絲合縫地挂鈎。
當然也契合所有仿生男性的審美，包括他的。此前赫沉清楚自己向來能控制住自己的各種情感及其所帶來的反應，畢竟仿生人對于這類反應都來源于程序設置。比如如果“害羞”，就需要“臉紅”，如果“疼痛”，就需要“皺眉”或者“痛呼”。
而男性仿生人，當然也會在相應的感官刺激下，産生生理反應。很多男性甚至會為了刻意彰顯“人類具備的他們同樣擁有”，而去威逼利誘各種人類女人待在自己身邊任由發洩。
關于這種欲望，赫沉從前不會輕易被其左右。
但是面對衛珈時，他開始失控了。失控引起他警覺的同時，也讓他充滿了探究與興趣。
門口的穆雷看了一眼沙發上坐着的指揮官，覺得他對這個人類女人實在有些奇怪，今天說要來研究室也的确是處理完政務路過時随口一提。
大概指揮官總有他的原因？
穆雷摒除雜念，繼續盯着座位上的葉圖。
等那聲象征着工作結束的提示音響起的時候，衛珈才勉強将思緒從一堆數據中抽離，這時才發覺赫沉與穆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不用看了，人已經走了。”葉圖提醒。
衛珈松了口氣，剛擡手有些疲倦地揉着太陽穴，就聽見葉圖又壓低嗓音問她：“衛珈，你和指揮官……”
“嗯？怎麽了？”
“雖然你成功破譯出密碼後也能‘功成名就’，但是你再怎麽說也只是個女人，在這樣的時代裏，選擇依附于指揮官這樣的人物，的确也不失為一條不錯的路。”
衛珈一頭霧水：“什麽依附？”
“還是說是他強迫你……？”葉圖目光閃爍，但依然堅持不懈地追問。
看着對方臉上的神色，再仔細回想她說過的話，衛珈覺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說話時心裏已經有些不快。
葉圖解釋幾句自己的猜想後又問：“難道不是？”
“不是。”衛珈淡淡道，“我被帶到指揮部來破譯密碼，并且相當于是他一個随便使喚的傭人，僅此而已。”
“是、是嗎。”葉圖讪笑，“我還以為……看來是我誤會了。”
衛珈笑了笑沒說話，低頭收拾起桌面。
“可是，”葉圖站起身也跟着收拾，狀似随意地說，“如果有一天，類人情感項目成功推行了，這些仿生人不也就擁有了……喜歡，和愛什麽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放得很低很輕。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在那之前‘依附’赫沉？”衛珈好像依舊專注于手上的事，說完輕笑一聲。
葉圖聽出了她語氣裏的意思，忍不住反駁：“難道現在你能找到一個比他更強大、地位更顯赫的伴侶嗎？”
“如果是依附的關系，你怎麽會覺得他會是‘伴侶’？”衛珈淡淡望着她，唇角勾了勾有些嘲意，“我從沒想過以這樣的方式生存，也從沒想過需要什麽伴侶。”
她哪有這種心思。
“那如果他想要強迫你呢？你還能這麽堅定地反抗嗎？”葉圖覺得她那抹笑好像在嘲笑在挑釁，頓時被激得想到什麽就幹脆說了出來，“作為指揮官他怎麽會需要一個人類作傭人？怎麽可能對你沒有別的企圖？”
衛珈臉色徹底冷了，她覺得對方簡直莫名其妙，對仿生人的“好感”也過了頭。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形卻突然僵了僵。
她擡頭看向牆角的監視器。
本來情緒還有些激動的葉圖順着她目光看過去，頓時像迎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作者有話要說： 衛珈+葉圖：聊天聊得太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