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
“你瘋了嗎?好好的離什麽婚!?”他握住她的雙肩強迫她擡起頭,這才發現她眼圈整個虛浮着,臉色更是慘白得像個孤魂野鬼——心疼的感覺無法控制地襲上了他的心頭,他只得無奈地降低語調:“……我到底做錯什麽了?你和我說還不行麽?”
她垂下眼不肯看他:“衛庭賢……”
“嗯,我在。”他小心翼翼地幫她捋了捋額發,其實他更想親親她的小嘴,但這會兒的氣氛實在是不适合這樣突兀的行為,他只能強忍着等待她的下文。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眶周圍一片滾燙,幾乎發不出聲來:“我想……和你離婚。”
他怔了足足三秒,終于喪氣地放開她,在她面前無頭蒼蠅似的來回走了三圈,然後猛地停住腳步——
“田如蜜,我從不覺得你在拖累我,也不怕被你拖累。”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擲在了地上:“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以後也不許再說。”
“我……”她心頭震顫,就在幾乎要裝不下去的瞬間,一道篤定而從容的男聲忽然從被開啓的門後傳來——
“她都說了想和你離婚了,能不能請你尊重一下她的意願呢?”
聞言兩人雙雙望向門口,來人竟是石暮塵!
他的出現讓衛庭賢有隐隐不安,但他還是拿出不容介入的氣勢迅速下了逐客令:“這是我們夫妻間的內務,你不要插手。”
“哦?你确定?”石暮塵悠然踱到田如蜜身邊,在她驚愕的眼神中伸手攬上了她的腰:“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為什麽要和你離婚?”
衛庭賢倒抽一口冷氣,無法置信的眼神反複在二人間巡回往複:“石暮塵……你——”
“我不是沒告訴過你我對她有興趣吧?雖然看起來似乎是我不地道搶了兄弟的老婆,但你我都很清楚,你們的婚姻根本只是做做樣子的。既然如此,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田如蜜這才意識到石暮塵的意圖,頓時吓得不清!她趕緊想辯解;石暮塵卻驀地收緊了放在她腰間的手臂搶白道:“所以你也不用再自作多情了,不想拖累你算是一個原因吧,但主要原因是,我們在經歷了一個月的獨處後,終于發現了彼此才是更适合對方的人。她和你在一起永遠是她在追逐你;可和我在一起我卻更願意照顧她。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們。”
“不是……”田如蜜都傻眼了,她什麽時候和他……變成那種關系了?!雖說他說過要幫她,但她做夢也想不到是這樣幫法啊!這樣不是害得他們兄弟阋牆嗎?
不行!絕對不行!
“石暮塵!你……你說什麽!?”她吓得都快結巴了!
石暮塵卻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不要再心軟了,這種事越拖越僵,你到底還想不想和他離婚了?”
一句驚醒夢中人,她瞬間愣住——是啊,她必須和他離婚,這次真的不能再心軟了……
見她好像狠不下心,石暮塵又怕她穿幫,只得強硬地把她朝門口帶去,臨走時還不忘扔下話:“她精神不太好,我先送她回家了,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衛庭賢當然不能就這麽放他們走!但當他追出辦公室攔住兩人時,周圍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卻讓他無法造次,本想強拉她回去,石暮塵卻不依不饒,三人僵持了一會兒,衛庭賢生怕別人對她産生不好的觀感,只得先放他們離開。
回到辦公室後,他頹然跌坐在椅子裏,大腦裏像是被人掀翻了一鍋雜燴粥——怎麽可能?他不願相信,不敢相信,更是不能相信!!但為什麽她絲毫不辯解,還任由別人攬着她的腰……那時蘇遙打電話給他說她正忙着擁抱石暮塵,他都只當她是挑撥,并不放在心上,可……難道……
不能想……深深的恐懼讓他霎時完全無法思考,只能被抛入無邊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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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如蜜行屍走肉般被石暮塵帶出了公司,一上車卻驀地淚流滿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石暮塵束手無策,只能默默在一旁遞紙巾。
她哭了很久很久,然後終于累了。她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聲音啞得幾乎難以辨認:“……對不起……”
他沉默着,半晌才回應:“都會過去的。”
“可我不能讓你們為了我,破壞了這十年的兄弟情誼……”她簡直心亂如麻!本意只是不想讓他為了自己受盡拖累,傾家蕩産,甚至背了一身債……可現在讓他被兄弟和妻子雙重背叛,這樣難道不是傷害嗎?她怎麽會把石暮塵也牽連進去……
“你放心,我了解他,他是逆境中更能爆發的人。等他的公司走出險境,我再好好和他解釋清楚就是了。”
真的嗎?那等一切平息之後,她是不是還能……回到他的身邊?假如他……還願意原諒她的話……
“總之你就不要操心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不忍看她憔悴心痛的模樣,他低頭點火發動。
“對了,那個……”她忽然欲言又止起來:“為什麽你會曾經對他說……你對我有興趣?是,是開玩笑的吧?”
聞言他忽然停下動作,轉頭深深看住她,那眼神執着得叫她幾近心慌——
“你覺得呢?”
不可能的吧?怎麽會呢?他這麽帥這麽能幹,又有這麽美麗迷人的女朋友……她不覺向後縮了幾分:“我覺得……肯定是玩笑……吧?”
他不答話,而是繼續深深看住她,直到她心裏幾乎發了毛!才忽然勾起嘴角笑——
“當然是玩笑,要不然……還能是什麽?”
她這才終于大大地松了口氣,手掌還驚魂未定地撫着胸口:“你真是太會演了……什麽都演得好像真的一樣……吓我一大跳……”
我的喜歡原來是讓你這麽害怕的事麽?他在心底苦笑着,手機卻恰在此時來了短信,而且是條彩信。照片中明豔動人的薄曉微正端着一盆品相似乎不太好的咖喱飯微笑入鏡,文字部分寫着:幾點回來?美女大廚今夜與你共進晚餐哦!
他的人生就是這樣,永遠充滿了身不由己。
他自嘲地笑笑,看也不看便單手摁了個“等我”發回去,然後一腳踩下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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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後,衛庭賢還是堅決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離婚理由,于是他立刻撥通了田如蜜的手機,那頭卻永遠是單調而呆板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于是他幹脆直接沖到她家去堵她,沒想到居然吃了田姿姿的閉門羹——
“姐……”快要臨盆的田姿姿托着滾圓的肚子回到沙發,深深嘆了口氣:“姐夫真的好可憐啊,你确定……要這樣嗎?”
田如蜜默不作聲地把頭埋進膝蓋中,被心痛折磨得半句話都不想說,只怕自己一個心軟,就控制不住雙腿地飛奔出去了……
正在廚房煮糖水的田母見狀也只能嘆息——這世上的事真是說不清,原本以為女兒嫁了個一等一的好男人,從此就一定幸福無虞了。沒想到那個姓肖的家夥一輩子不靠譜!一把年紀了居然搞出這麽棘手的事來……她雖然不能完全認同女兒的做法,但也确實不想害了這個被她當做半個兒子的好男人……所以,唉……
衛庭賢在公務纏身之餘,連記者都找上門來問他離婚和解除聯動計劃的事,對此他一律輕描淡寫地解釋為“我們只是有點小矛盾,很快就會解決。我們絕不會離婚,聯動計劃也會繼續。”,可她的避不見面卻讓他完全找不到切入點,無奈之下,他只能一有空就到她家門口去守株待兔,但她還真沉得住氣,居然幾乎沒有出過門!
事實上田如蜜這些天窩在家裏,是在籌備一家全新的網店——是的,如今在國外獲獎歸來的她已經有了開一家網絡定制成衣鋪的資本,考慮到肖氏遲早要破産,她總得為自己和肖定邦找一條新的謀生之路吧?這些天她一直在做各種籌劃,但因為牽挂着他,以至于屢屢分神……若不是田姿姿提醒她,她恐怕已經恍惚地把店鋪分類标簽寫成“衛庭賢”了……
雖然這些天一直拒絕和他聯絡,但她心裏知道這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他們連手續都沒辦過……手續?啊!早知道出國前就該把協議書偷出來,唉……
在等待到近乎絕望某個下午,衛庭賢的手機忽然響起,而來電顯示上的“衛太太”三個字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他趕緊急切地接起:“喂?”
“是我……”他的聲音幾乎瞬間就讓她有了想哭的沖動!只能強壓下來:“我想……我們什麽時候能把手續辦了?因為……協議書在你這裏……”
他一聽,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想直接吼過去:“協議書我撕了!你死了這條心吧!”。但話到嘴邊卻生生轉了個彎吞了回去——因為他似乎有更好的主意了。
“哦,那你今晚過來拿吧。”
他出乎意料的平靜反應讓她一愣,轉而又縮了回去:“不是的……其實你只要拿到民政局去生效一下就可以了,我簽過字的……”
“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沒空去民政局。”
“……”她實在是沒勇氣見他,原本就薄弱的意志力,此刻更是被思念和愧疚反複削薄着,這樣的她又怎麽能……
“你不來拿也沒關系,就這麽拖着吧,反正我也不介意。”
他說着作勢要挂電話,她只能急切阻止:“诶等等!你別挂!我……那我自己來拿吧……”
“好,今晚見。”他不給她任何反悔機會地迅速收線,轉而露出了自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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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響門鈴的時候,他正悠然坐在客廳沙發上品着上好的威士忌,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久違的她,他就覺得整個胸腔都在發熱——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問出她的心裏話來——笨蛋!等着接招吧!
時值深冬,冰雨綿綿,她穿一件深灰色厚實大衣,垂眸出現在門口,肩臂上還有被微微打濕的痕跡。她連坐一坐都不敢,更不敢擡眼看他,只能毫無底氣地望着他的鞋尖開口:“……協議書呢?”
“你們是騙我的,對吧?”
她忽然一陣心慌,只得繼續重複:“你說好會給我協議書的……”
“你和他根本沒什麽,是為了騙我和你離婚才故意那樣說的,是吧?”他毫不松懈地步步緊逼,轉眼已和她近在咫尺。
他的氣息讓她幾乎亂了陣腳,情不自禁地連退三步:“協議書……”
“田如蜜,”他篤定地再度追上她的腳步,雙目灼灼:“你的借口太蹩腳了。”
她還想往後退,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貼上了牆面,而前方正是他深邃得幾乎要溺死人的雙眼,以及灼熱的呼吸,眼看他就要吻下來——
“為什麽我不能離開你?!”她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來,沒頭沒腦地吼出聲:“我就天生注定一定要愛你一定要追着你嗎?我不能有別的選擇嗎?你憑什麽這麽自信?!”
他一愣,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趁着他發愣的當口,她趕緊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卧室,從床底翻出了協議書,然後抖着手塞進包裏,一轉身卻看見他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她有點慌了,下意識又朝裏塞了兩下……
“你怎麽知道在這裏?”
“我早就知道了,因為……因為我早就想和你離婚了!”她緊緊抱住自己的包包,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沒頭沒腦地撞開他向外沖去,只是她腳尖還沒來得及踏出大門,就被一陣忽如其來的蠻力給揪着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