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Pub時衛庭賢已經喝到雙眼有點發懵,邱子寅隔着他對石暮塵拼命比手勢,于是石暮塵趕緊落座:“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
“怎麽說?”邱子寅立刻以口型詢問。
石暮塵聳聳肩,搖搖頭。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衛庭賢蹙着眉,舌頭都開始不利索了。
“沒什麽,”兩人立刻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怎麽樣,衛大評審這兩天還适應麽?”
衛庭賢語焉不詳地咕哝了幾個音節,忽然人一歪,倒了。
石暮塵和邱子寅面面相觑,只能認命地起身。
中環CBD這塊人丁興旺,邱子寅的車沒能停進車庫,只能停在街邊。此刻兩人只能望着瓢潑大雨,心照不宣地嘆了口氣。
“我有傘。”
“先緊着他吧。”
兩個苦力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才把爛醉如泥的衛庭賢塞進車廂。邱子寅豪邁地抹了把滿臉的雨水,瞥了眼那把拉風小紅傘:“有新的妞了?還挺賢惠,就是品味不敢恭維。”
“蘇遙的室友給的,”石暮塵毫不理會他的嘲諷:“我發現女人的外形和品性果然成反比。”
“對了,”邱子寅一聽來勁兒了:“那女人怎麽說?到底退不退賽?”
石暮塵語氣淡然:“你說呢?”
“媽的!我就知道那女人不簡單!”邱子寅啐道:“嫁了個有錢老男人,又舍不得舊情人?我還以為咱小衛這麽多年總算守得正果了呢,搞半天又是堆破事!”
“你TMD小聲點兒,”石暮塵警覺地望了眼兀自沉睡的衛庭賢:“別吵着他。”
“聽見才好呢!”邱子寅忍不住嚷嚷起來:“也讓這二缺清醒清醒!你都不知道那天那女人黏肖定邦黏得多緊,哪兒還有半分上次見面時端莊高貴的樣兒?也只有他這麽多年當塊寶似地捂着,誰說她句不好聽的都得挨拳頭,你TMD沒挨過呀?!”
石暮塵搖搖頭表示沒話說,車裏頓時一片寂靜無聲,邱子寅不忿地嘆了口氣,焦慮的指尖把方向盤叩得聲聲響——
“得,沒轍,這段時間咱們只能多陪陪他,幫他想想開吧。”
******
「天裁争霸戰」第一場播出後,導演正和幾位評委分別做溝通。
“什麽?”衛庭賢懷疑自己聽錯了。
“讓你對田如蜜手下留情,就是這幾場先別對她太犀利,讓她至少晉級到前二十。”導演再次重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頓了頓,這才保持語氣淡定地說出了後半句:“這次內定的人選不是蘇遙麽?”
“沒錯,蘇遙的冠軍肯定跑不了。不過沒想到第一場田如蜜的網絡人氣還挺高,你也知道,現在什麽都流行草根,所以節目組準備拿她先來個「脫胎換骨秀」,等收視率擡得差不多了再處理她。所以,你們知道該怎麽辦了吧?”
原來如此。
衛庭賢點點頭,視線不覺飄向監視器中正反複播放的第一場。那場尚無實質內容,只是選手滿大街宣揚一下積極意識,展現下個人特質之類。她的臉在鏡頭裏顯得特別圓,兩道濃眉喜感依舊,在被詢問到會什麽才藝時,她擰着臉說自己五音不全四體不勤,只能表演胸口碎大石了。這麽個雷人答案當然引起一片哄笑,她也不尴尬,在那裏一并嘿嘿地笑。
要不是證據确鑿,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個慣抄犯。
真的不像。
意識到自己居然為她開脫,他懊惱地甩了甩頭——奇怪,你和她有關系嗎?
恰在此時收到邱子寅發來的短信:今晚七點老地方,敢遲到削死你丫的。
他嘆息着搖頭,自從他上次沒能控制好醉了一次,這倆家夥這幾天就幾乎天天來找他,他不是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但其實何必?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就想通透了。
只是慣性,慣性把認識的每一個女人都和蘇遙作比較,以至于這些年始終孑然一身。他知道這樣不對,可如果慣性那麽容易改變,也就不叫慣性了吧。
反正晚上也沒什麽事,去就去吧,就當讓兄弟們安安心。
三個人東拉西扯閑聊了一陣,邱子寅尤其活躍,幾乎上蹿下跳,石暮塵也似乎不再那麽深不可測,竟也配合着一起耍寶。因為太懂他們的心思,衛庭賢依舊不多話,心頭卻泛起淡淡暖意。
可惜這個和諧的畫面卻突然遭到破壞。
“我可以坐這兒麽?”一名豐姿綽約,豔光四射的時髦女郎忽然款款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兩眼直勾勾地望向衛庭賢,看來目标相當明确;衛庭賢明顯興趣缺缺,他剛要say sorry,另兩人卻對了個眼神,旋即心照不宣地一同撤離,拉也拉不住。
衛庭賢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他們的意思他明白,可在這件事上他的挑剔卻是先天性的——任憑別人眼中多美多性感的尤物嬌娃,只要他看着不順眼,就算只是近身都無法忍受。
來人卻顯然是個精于此道的老手,她嫣然一笑,下一秒就已經自動自發地貼着他入了座,她身上濃郁銷魂的香水味對他來說卻堪比最刺激的殺蟲水,他幾乎是下意識屏息後仰——
“怎麽?”女郎仰頭嬌笑,身體似有若無地磨蹭着他:“不記得我了?”
聞言他不覺詫異回視,但那張被濃妝遮蓋得幾乎看不清原貌的臉卻讓他完全找不到記憶點,于是下意識隔開安全距離:“抱歉,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女郎咯咯嬌笑,身體更是蛇一樣往他身上繞:“衛大評審,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呢,還是說……我在這麽多選手中不夠出挑,才會讓你過目就忘?”
他擰緊眉頭望她,終于從殘存的記憶裏獲得訊息——她确實是參賽選手之一,算是有過幾面之緣。
“是你?”他神色越發肅然:“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選手9點後必須回集訓處的規矩你不知道?”
她卻只當他是假正經,臉上的笑容愈加暧昧勾人,塗滿鮮橙色蔻丹的纖纖十指更是暗暗伸展,一只手朝他結實溫熱的胸口摸去,另一只手卻悄悄落在他的大腿上,并蛇形般蠕動向前……
“我就喜歡你這種調調……”她放肆地貼住他耳根,呵氣如蘭:“不知道像你這麽正經的男人……狂野起來會是什麽樣?”
他不動聲色地箝住她放肆的手,雙眼直勾勾地望着她:“你想知道?”
她微微一愣,旋即心跳猛地漏了一拍——wow,原本只是想為前途稍許地“犧牲”一點,不過現在看來可絕不是犧牲哦。于是她大膽地舔了舔唇:“……你說呢?”
“那你稍等一下。”他似有若無地勾起嘴角,轉身掏出手機撥號——
“喂,嚴導麽?”
這聲稱呼讓她臉色僵了僵,在他身上亂摸的手也因而停住。
“嗯,是我,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攪你,”他笑着瞥她一眼,那微笑卻讓她頓時恍惚置身冰天雪地——
“如果我沒記錯,對于私自脫隊外出,且九點後不回集訓中心的選手,我們的懲罰措施應該是直接取消參賽資格吧?”
她完全懵了——怎麽可能?她對男人一向是無往不利,就算不接受也不可能對她做出這麽心狠手辣的事!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個惡魔般的男人:“你……你怎麽能這樣!?你簡直不是個男人!”
衛庭賢不屑地起身結賬徑直離去,一眼都沒看她。
等他到了地下車庫,才赫然發現石暮塵和邱子寅正在車裏悠哉悠哉地等着,一見他,石暮塵就向邱子寅攤開手掌,臉上滿是得意之色,而邱子寅則咬牙切齒地掏出一疊粉紅色的毛爺爺,重重地拍上去!
衛庭賢拉開車門入座,人還沒坐穩邱子寅已經怒沖沖地逼上來:“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剛才那妞還不夠正?要不要給你找林志玲來?”
石暮塵愉快地把毛爺爺收進皮夾,勾起嘴角揶揄邱子寅:“你還真執着,十賭十輸還不放棄。”
邱子寅邊打量衛庭賢邊皺着眉搖頭:“哥們兒,這麽着吧,我爹有個世交是XX男子醫院的院長,要不我給你介紹一下,你……去看看?”
衛庭賢并不生氣,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開你的車吧。”
******
“……減肥?”田如蜜訝異地從盒飯中擡起頭來,嘴角還意猶未盡的挂着兩顆飯粒。
“對,目标10公斤。”形體老師斬釘截鐵地扔下了這個讓她抖豁抖豁的數字:“從現在開始你要嚴格按照營養食譜進食,禁止任何零食,跑步早中晚各三次每次兩千米,睡前游泳一小時,有氧一小時。”
飯盒顫顫巍巍地摔倒在桌上,田如蜜瀕臨崩潰地抖着嗓子:“老師,你……不如給我一槍吧。”
你,妹,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田如蜜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不!是已經崩潰了!
如果她是一臺機器,那現在絕對處于火星四濺磨損過度的狀态!如果她是一根蠟燭,那下一秒絕對就是油盡燈枯!
只消500米就足以把她吃的那三兩片沒味道的白水煮雞肉、半截黃瓜和兩勺麥片給消耗殆盡!而此刻的她已經累計跑了5500米!5500米!5500米!!!
喉頭傳來陣陣血腥,意識已經逐漸離她遠去,整個世界只剩下她牛一樣的粗喘和振聾發聩的心跳聲,僅剩的唯一願望是——讓她昏過去吧啊啊啊啊!
腳下各種打滑和漂移,她覺得自己仿佛被融化的瀝青粘住了手腳,任憑怎麽用力都邁不開步子,眼前終于一黑——很可惜,彪悍的體格導致她未能成功昏厥,只是暫時性低血糖而已。她雙手撐住膝蓋重重喘氣,身後卻傳來不合時宜的鳴笛聲,吵得她各種憤怒,恨不得轉身直接比中指!
老娘又不是在大馬路上跑。叫叫叫叫個毛線啊!
事實上她卻極度虛弱地以慢動作轉過頭,然後看到了一車——男人。
三個由于性質太過迥然,導致她無法用統一表情來面對的,男人。
唯一的辦法是:無視讨厭的人,向友好的人打招呼。
可她還是心跳漏了一拍。
卻不是因為石帥哥,而是因為衛賤男。他那張刀雕般的臉上此刻依舊表情缺乏,卻莫名其妙像把錐子般,在她心口猛刺了一下。
去,死,吧,田,如,蜜。
她勉強定了定神,扯開一個虛弱的微笑:“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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