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毒盅 - 第 44 章 ☆、初吻

? 靜夜,小旋回行宮了,誠景喝了藥之後就睡下,可是我卻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路過那間房的時候,聽見屋裏有低語聲。

“關信,你不要走好不好?”聲調發膩,聽的我一股子無名火直往心頭竄。

“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笨蛋!傻瓜!混蛋!明明知道她是假的,居然還如此柔聲細語,關懷備至,關信,你真是要氣死我了!我恨不能立刻闖進去,将床上的人一手拎起,丢出窗外。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下樓。

“小二,拿壺酒來。”

小二揉着睡眼,提着一壺酒說:“客官,這麽晚了你還要喝酒啊?”

“是,再給我搬個梯子來,要很高的那種。”

“做什麽?”

“上房頂。”

小二像沒聽明白,呆呆的看着我半天也沒動,我吼了一句:“沒聽懂嗎?趕緊給我搬梯子去!”

吓得他立刻清醒了,忙不疊的說:“是是,客官你別發火,小的馬上去搬梯子。你小點聲,吵醒了旁人,小人可擔不起。”

我提着兩壺酒爬上客棧房頂,小二在底下叫着:“客官,你悠着點,別喝醉了一會兒摔着自己可不好。”

“滾,別來煩我。”

小二立刻縮回了客棧。

早就嘗過酒的滋味,但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的酒入口皆是苦澀,我疑心是那小二故意拿了苦酒來糊弄我:“小二,你給我拿的什麽酒?怎麽這麽苦?小二,小二。”

忽然一陣風過,我身邊多了一個人,一陣淡淡的藥草味傳來,我愣了一瞬,随即又放聲喊道:“小二,死到哪裏去了?快出來,給我換一壺酒。”

“你想把整個客棧的人都驚醒嗎?七公主。”

我橫了他一眼:“你是擔心我把你的心上人吵醒了?關大夫。”

他笑了一下,而後又一臉憂心的瞅着我,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擋住臉說:“走走走,你去陪你的心上人,別擱這兒煩我。”我推了他幾把,他紋絲不動,反而拿起我的酒就喝。

“不許你喝,這是我的,要喝自己拿去,”我想搶回我的酒,他卻一手攔着我,另一手提着酒壺咕咚咕咚的直往肚子裏灌。

“你,關信,你這個混蛋,把酒還給我,”我整個人都撲到他身上搶,等我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只空酒壺了。心裏的委屈忽然全都湧出來了,我哭着說:“你,你混蛋,還我的酒。”

忽然,他将我拉入懷裏,頭一低,吻上我的唇。我一怔,只覺唇間有酒滑入,心跳好似一霎那停止,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哭泣,忘記了委屈,只是睜大眼睛看着他。

半響後,他低聲說:“已經還給你了。”

“你……”我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好似沒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忍不住一笑,捏我的臉說:“傻了。”

“關信……你……”我大怒,想推開他: “你竟敢……”

他一臉無辜的說:“是你要我還給你的,剛才已經還了,你還氣什麽?”

“我……我……”我急道: “你放開我,”我在他懷裏掙紮了幾番,他放在腰間的手卻越收越緊,他一手撫上我的唇,我張嘴咬住他的食指,他雙眉一蹙,随即卻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齒間已有淡淡的腥鹹味兒,無奈我只好松開牙齒,“你,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我垂下眼簾問,不知為何,我一碰到他的目光,心裏就發慌。

“那你呢?你又為何發那麽大火?”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你還說,你明明知道那個小七是假的,為何還要那樣對她?”

“我如何對她是我的事,你為什麽要發火?”

我一愣,對啊,我為什麽要生氣,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誠景,一定是因為誠景!

“你可以對一個假的小七那麽溫柔,為什麽卻不肯好好對誠景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她這次也不會中毒,都是你!”

他神色一暗松開我,我立刻推開他坐起來。我将誠景中毒之事說與他聽,他聽後沉默不語。

“喂,你既然不喜歡小璇,你不如考慮一下誠景?”

他臉色立刻冷了半分:“你就那麽急着把我推給別人,那我為何不能選擇她呢?”

我立刻否絕:“不行,她來路不明,你怎麽能喜歡她呢?她是假的!接近我們也不知道有什麽陰謀,事情都沒有弄清楚,你怎麽能喜歡這樣一個女子?”

“我不在乎,當初你來毒王谷不也是身份不明嗎?”

“這不一樣好不好?總之就是不行!”

他冷笑道: “你能決定我的心嗎?”

“我……”

我不能,我什麽也不能決定,從心底莫名而來的煩躁和害怕讓我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我抱着身子心灰意懶的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回房陪着你的心上人。”

他說:“子時将近,毒王之賽就要開始。”

我低頭瞥見他腰間懸挂的木牌,伸手扯了下來,他沒有阻止,只是任我拿在手裏把玩。

“三年一次的大賽,為了一塊木牌,不知要死多少人。”

“這也未必。”

我不明白:“為了搶奪別人木牌,不是都會使出那些見血封侯,毒性立即發作,致人死地的□□嗎?這樣不是省事多了,只要人死了,木牌任你搶奪。”

關信搖搖頭:“毒性發作越快的□□,越難做到無色無味無形,這樣一來下毒也就越難。而且我聽聞西隐族有以畫會友,南宮族為何不能以毒會友?”

“梆梆梆,”更聲響起,子時到了。

我晃了晃手裏的木牌,笑道:“沒想到堂堂毒王的嫡傳弟子,大賽剛剛開始,你就輸了。”我從懷裏拿出另一塊木牌,木牌上刻着墨染兩個字。

關信大驚:“你瘋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驚慌,只是說:“原本我想用小七的名字,但是參賽名冊需經三哥過目,他一定不許,所以我只好用墨染。但是……”說着,我低下頭,心念一動,然後擡頭迎着他的目光說:“從此刻起,直至大賽結束,我是小七,真正的小七。至于屋裏那一位,”我笑道:“我想,明天一定有一場好戲可看。”

“太子那裏呢?還有五公主和六皇子,他們如果知道了……”

我打斷他的話:“他們不會知道的,南宮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為防太子有任何閃失,在第一場比賽中是不許踏出行宮半步,每日由官員彙報大賽狀況。而且我已經跟他說了,我會留在客棧照顧誠景,直到她痊愈。至于誠景,我已經寫了一封信放在她枕頭下,說我去尋小環,七日之後,無論是否能尋回,我一定回來,請她暫時不要告訴太子。”

他沉下臉來:“你太任性了。”

“任性也好,胡鬧也罷,反正我已經參加了,你若不同意,現在只有一種法子讓我退出。”我将兩塊木牌并排挂在腰間,對他嘻嘻一笑。

“你知道這樣會給自己招來多大的危險嗎?把木牌還我。”

我搖搖頭:“哪有那麽簡單,你若想要,就來搶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說:“參加這個比賽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所有的□□都是我給你的,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麽下毒。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我低頭不言。他伸手要拿我腰間的木牌,我連忙推開他站起身來,不料腳下一個不穩,關信立刻伸手拉住我,我正要喘口氣,他忽然抱起我往青城北面飛去。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不說話,也不看我,夜風在我耳邊嗖嗖刮過,臉頰有些涼意,我動了動頭,立刻觸到他溫熱的脖子,我剛想把頭縮回去,他把我按住不許動。

他一直帶我來到青城北面的一個懸崖上,懸崖下似乎是大海,我隐隐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這裏說話方便。”

我假裝不知道問:“說什麽啊?我沒什麽可說的。”

“好,那我先說,”他看着我說:“那天我在藥王街看見她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小七回來了,可是當她開口向我求救時,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求救?”

“嗯,當時她被河陰派的幾個弟子欺負,她朝我跑過來,躲到我身後說‘關信,救我。’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假的,因為小七不管發生什麽都絕不會躲到我身後的。”

我不服的問:“你又知道我?”

他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就算被欺負的頭破血流,你也不會躲在我身後,只會拉着我一起去揍那幾個家夥,說不定還會跟我要幾顆毒丸懲治他們。”

我忍不住笑了:“既然知道她是假的,那你為什麽還要對她那麽好?”

他笑看了我一眼,這一眼仿佛看盡我心底的秘密:“因為我想知道她到底什麽來歷?為什麽要假扮你?起初我以為她只是一般的易容術,可是我趁她熟睡的時候檢查過她的臉,竟然沒有一絲破綻。這種易容術我聞所未聞,這個人不簡單。”

我沉吟:“她這個時候出現在你身邊,要麽是因為大賽之事,要麽就是沖着我來的。”

“沖着你來的?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覺,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心裏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會發生什麽。”

“所以你不惜恢複小七的身份,就是為了揭穿她,趕走她對嗎?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參加比賽?這個比賽對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是我讓她參加的?”秦羽樓忽然從暗處走出來。

關信和我都吓了一跳,關信立刻上前作揖道:“師父,您怎麽來了?”

我連忙上前叫道:“師伯。”

關信奇怪的看向我。

秦羽樓說:“小七已經入了毒王谷門下,以後她就是你的師妹了。”

關信遵道:“是,師父,”他看向我,眼裏三分驚訝七分歡喜。

我向他作了一揖,笑道:“師兄好。前天我收到墨染送來的信,師伯讓我也參加此次的毒王大賽,但是具體原因,他沒有說。”我忽然想起來,“師伯,那我娘現在?”

秦羽樓說:“你娘沒事,木牌呢?”

我将腰間兩塊木牌遞給秦羽樓,他沒接,只是說:“要去仙蠱島,這兩塊木牌就是出海令。好好收着,不可丢了。”

我這才明白,出入暗海,必須要有官府的許可,而我手中的兩塊木牌就是最好的許可令牌。

“仙蠱島?那是什麽地方?師父去那裏做什麽?”關信此刻該有滿腹的疑問,但是秦羽樓并沒有一一回答,只是說:“這些事小七會告訴你,我今晚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關信:“第一場比賽是七天,七天之內你和小七将這張紙上的東西一一替我找來,不可有誤,知道嗎?”

關信說:“是,弟子一定辦到。但是師父,小七學習毒術時日尚短,我擔心她……”

秦羽樓瞥了我一眼說:“你別忘了,世上任何□□都毒不死她,而且這次南宮族所有用毒門派都聚在青城,參加比賽正好是她學習的好機會,你若不能好好教她,護她是你無能,以後不要再自稱是我秦羽樓的徒弟。”

關信立刻說:“弟子一定盡力教導師妹。”

秦羽樓走之前忽然說了句:““關信,你的輕功有所長進。”

關信愣住了,莫非剛才秦羽樓是從客棧跟着我們來到這裏,那在客棧屋頂之事,他知道多少?想起屋頂之事,我臉不禁一紅。

關信問我:“師父剛才說你會告訴我關于仙蠱島之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将娘親之事都告訴了關信,關信說:“沒想到師叔竟然還活着,師父看見師叔的那一刻,一定很高興。”

我點了點頭:“對了,師伯讓你找什麽?快看看那張紙。”關信展開紙,紙上寫着:狼牙粉四兩,白狐皮一張,留風木屑六兩,蒲霞草十株,熏日花四棵,七彩葵一棵。

“這些東西我從來都沒聽過,”見關信眉頭緊皺,我問:“很難找嗎?”

“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師父為去仙蠱島準備的。其餘的好說,只是這七彩葵是歸夢莊才有,但是十八年前師父提出要和歸夢莊莊主江神子去無鹽島比試,結果江神子不敢去,師父因此才得了毒王之稱,自此後歸夢莊就與毒王谷結了仇。而白狐産自白蘆,白蘆漱屍門的人也不好惹,漱屍門上一任鬼母燕如姬是個十分狠辣人,而她的弟子,現任鬼母燕非笑只怕不會比她好多少,”

我皺起眉頭:“漱屍鬼母?這個名字我從前聽過,聽說這個門派向來只收女子,用毒陰狠無比,若被她們逮住,下場慘不忍睹。三年前,我還做乞丐的時候,曾被她們抓去做門徒,後來費了好大勁才逃了出來。”我忽然起了個念頭,心裏一喜:“或許我有辦法拿到玉狐皮,這個交給我吧。”

關信立刻搖頭:“不行,你絕對不能自己去招惹漱屍門的人。”

“那如果不是我,而是小七去呢?”

關信不明白:“什麽意思?”

“我是說還有一個小七呢。”

關信沉默了,我有些不滿的問道:“怎麽了?你舍不得她?”

關信無奈的笑了:“我不是舍不得,而是不願讓一個無辜之人白白丢了性命。她雖然來歷不明,但這些天她到底沒對我怎麽樣,若是讓她去漱屍門,豈非送她去死。”

我嘀咕了一句:“是否無辜還不一定呢。”

“即便如此,在沒有确定她是否無辜之前,我不想連累到她。”

“你既不願她白白丢了性命,又想留她在身邊探查她的來歷,那就我去好了,我曾做過門徒,對漱屍門多少了解一些。”

關信說:“更不可能,我絕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去漱屍門的。這件事情交給我,你不許插手。”

“不要!”我拒絕道:“你也絕對不要想撇開我一個人做。你若是這麽想,那我立刻就去找燕非笑。”

關信看着我,我瞪着他,兩個人半天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一點點的柔軟下來,他忽然輕輕抱住我說:“好,我答應你,我絕不丢下你,你也要答應我,我們誰也不離開誰,好嗎?”。

誰也不離開誰……

可以嗎?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娘親從前給我講過飛蛾撲火故事,那個時候我不明白,飛蛾為什麽那麽笨?明明知道會惹火燒身,還要去撲火。現在,我懂了。秦羽樓的飛鴿傳書上只是寫着要一塊木牌,以便出海,我拿到木牌之後,大可恢複錦然的身份一直等到大賽最後,這樣可以免去不少麻煩。可是每每看到客棧裏的“小七”,我就生氣,我想趕走她,不許她留在關信身邊。我替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可是,借口越多,我卻越害怕。

我在他懷裏微微發抖,我緊緊抓着他的衣襟說:“關信,我害怕。”

他抱緊我。

我在他懷裏閉上眼,想起毒王谷那個夢,“關信,我不願意,不願意跟你回毒王谷,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他吻着我的額頭:“我知道。”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

“好,除非你死,我一定好好活着,”他吻着我的眼睛,鼻梁,然後輕輕含住我的雙唇,溫柔缱绻的吻着我,我開始笨拙的回應他,他的吻漸漸變得熱烈起來,我開始眩暈,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