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吃過早膳就要去拜見柳妃,心裏就覺得別扭,一瞬間希望自己的身體還沒全好,連早飯吃的也是味同嚼蠟。
“怎麽了?公主,飯菜不合口味嗎?”若雲在一旁問道。
我放下筷子:“不是,只是想起來一會兒要去秀青宮,就吃不下去。”
宮裏多數人只當我和淳哥哥是兄妹情深,甚少有人知道其中深意,若雲自我走後一直跟在太子身邊,對于淳哥哥和我的事應該是知曉幾分,何況如今她又是我的貼身侍女,所以我的心思不想瞞她。
只是有時候,看到她就會想起若蘭,雖然我至今不後悔殺了她,可畢竟是她的妹妹,心裏總免不了幾分愧疚。
“公主不必憂心,只是個禮節而已,我陪你去,見過柳妃就回來。”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出了門沒多久就碰上了小夏子。
“參見公主。”
“免禮,你怎麽在這兒?”
“奴才是奉太子之命特意在這兒等着公主,太子想着公主今日去拜見柳妃心裏一定不痛快,所以命奴才來通知公主,讓公主在此稍後片刻,等太子下朝陪公主一同去。”
若雲插嘴道:“太子想的可真周到。”
“那可不是,太子對錦公主的事哪有不上心的!”
太子府邸還未建好,所以楊柳兒和淳哥哥一直住在宮裏,楊柳兒住在秀青宮。原本是我去拜見她,現在淳哥哥陪我同去,倒是要讓她出來見我。
“太子今天怎麽突然來了?”楊柳兒看起來有些受寵若驚。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見她,以前在民間就聽說楊太尉家的楊柳兒是個難得的美人,現在看來果然是名符其實。除了美貌,她身上還散發出一股所有女子都殷羨的妩媚之美,妩而不妖、媚而不冶,如果我是男子,怕是也會動心的。
“錦然不熟悉來秀青宮的路,所以我陪她過來,”淳哥哥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着我。我上前一步,向她行了個大禮:“錦然見過柳妃,前些日子錦然身子欠佳,未能拜見娘娘,還望娘娘見諒。”
“妹妹請起,不必多禮。”楊柳兒上前來扶了我,一股幽香侵來。
“殿下,早膳已經備好了,殿下不如一同用膳吧。”
淳哥哥看着我說:“剛剛聽若雲說你早膳沒吃好,就在這裏一起吃吧。”
跟他們一起用膳,我不想,我搖搖頭:“不用了,我還要去給各宮娘娘請安,你們吃吧。錦然先告退了。”
淳哥哥叫住我:“你一向不喜守宮中禮節,如今回來了,也不必如此拘禮。”
我搖搖頭:“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三哥,這些功夫還是要做的。”
宮裏人人都知道我和太子親近,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給任何人對太子發難的機會。
淳哥哥眼底閃過一絲心疼,面上卻是微笑着,只說:“好。”
我在紙上一遍又一遍的寫着:上窮碧落下黃泉,此恨綿綿無絕期。連淳哥哥什麽時候進來的我都沒有發覺。
“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歡念詩嗎?也不喜歡練字?”他忽然開口問:“怎麽今天把自己關在房裏寫這個?”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淳哥哥神色一暗:“父皇今日不舒服,沒上早朝。”
我忙放下筆問:“父皇怎麽了?”
“父皇最近夜裏常做夢夢見母後,一直叫着母後的名字,還說母後要來接他了,我想可能是父皇太過想念母後了,所以……”淳哥哥憂心的說:“這幾年,父皇的身子越發的不行了。”
“那有沒有請玉蚌閣沈閣主來看看?”
“沈閣主只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母後的死對父皇的打擊很大,父皇一直思念母後,憂思難以釋懷。”
“淳哥哥,你還記得以前母後和父皇,他們之間的事嗎?我只記得父皇深愛母後,可是記憶裏,母後對父皇好似是頗為客氣,有些疏遠。”我試探着問:“你說當年是不是父皇強迫母後的?”
淳哥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母後進宮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後來的事确實像你說的那樣。”
“淳哥哥,母後死的時候,你在她身邊嗎?當時情況是怎樣的?”
淳哥哥回想着說:“當年母後一個人回來後就一直留在鳳儀宮,不見任何人,她是帶着你出宮的,可是卻沒有把你帶回來,我急着想問你的情況,就闖進了鳳儀宮,母後吓了一跳,還沒開口,父皇就跟着來了,母後讓我躲在屏風後面。我聽見母後和父皇第一次吵架。”
“他們吵些什麽?”
“母後求父皇放過毒王谷,說你已經安然無恙了,只是暫時還不能回宮,父皇很生氣,指責母後從未愛過他,心裏只有秦羽樓一人,就算是傷害了她最心疼的你,也還是選擇原諒秦羽樓,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還要嫁給他?母後只是跪着不停的磕頭說對不起,父皇心有不忍,将母後從地上扶起來。母後卻說如果父皇不肯放過秦羽樓,她就不起來,父皇大怒,說即使錦然不是皇家血脈,畢竟是他冊封的公主,膽敢對公主下毒,他是絕不可能放過秦羽樓的,說完就拂袖而去。我從屏風後出來,母後抱着我說,不要問你去哪兒了,也不要去找你,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幾天之後,宮裏就傳來喪鐘聲,一直在母後身邊服侍的宮女說,母後死前極其痛苦,只有父皇一人在身邊,或許是母後死前對父皇說了什麽,父皇後來就放過了秦羽樓。”
“這樣說來,該是秦羽樓欠父皇的才對,可為什麽後來卻變成了秦羽樓為了懲戒南宮族,不惜冒犯整個毒界,立下終身不醫南宮族的誓言?”
“秦羽樓的為人任性偏激,又冷酷無情,既然他當初敢對你下毒,借此逼迫母後出宮,一定也是将母後之死通通歸之于父皇,但他不敢對父皇不敬,所以才立此誓言。”
淳哥哥說的有道理,我想起他那張寒冰似得臉,還有陰沉不定的雙眼,不知道這些年關信是如何與他一起過的?幸好他只繼承了他師父一身毒術,沒有學他師父的脾性。
“你不是問我為何一直寫這個嗎?這是萱姨交給我的,說是母後臨終前留給我的。可是我一直猜不透這是什麽意思,淳哥哥你幫我看看。”
我把那封信遞給淳哥哥,淳哥哥看了許久,搖搖頭:“一時半會兒我也不明白,既然是母後給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寫的有些久,我胳膊有些酸痛,我不禁揉揉肩膀,淳哥哥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早叫你好好休息了。”
我笑着說:“那點傷早就好了,”我在他面前轉了個圈:“你給我的那盒藥特別管用,我肩上的傷連一個疤都沒有留下。”
淳哥哥淡淡一笑說:“那是關信走之前留下的。”
我一愣:“哦,是這樣,”我掩住心裏微起的波瀾,拉着淳哥哥說:“你今晚可有事?”
“應該沒事,怎麽了?”
我神秘一笑:“你晚上過來一趟就知道了。”
“好。”
“對了,我回宮這麽久,好像沒看到誠泰和誠景。”
“父皇派誠泰去青煙城一帶巡查,再過幾個月就是南宮族三年一次的毒王大賽,南宮族一直以醫毒聞名,毒王大賽是整個南宮族的盛事,屆時不能有半點纰漏,所以就派誠泰去視察。”
我驚訝的說:“依誠泰的性子,父皇怎麽會放心把這等大事交給他?”
“不放心也沒有辦法,父皇膝下只有我和誠泰兩個皇子,前陣子我中毒在床,這種事只能交給他去辦,不過你別擔心,誠泰只是南宮族的象征而已,一些實事是不會讓他去做的。他聽說你回來了,就寫了好幾封信給父皇嚷着要回來,父皇拗不過,只好準了,算算日子,再有幾天就該到了。”
“真的?”
淳哥哥點點頭。
我欣喜的叫道:“太好了,我好久沒看到他了,”我抓着淳哥哥手臂問:“那誠景呢?誠景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淳哥哥無奈的搖搖頭:“不知道她又去哪兒了,你也知道你這個五姐從小就在宮裏呆不慣,總往外跑。”
我忍不住說道:“這樣多好啊,能去很多地方,見到很多不一樣的事,不一樣的人。以前我在宮外的時候,也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過不少有趣的事呢。”
“錦然,你想念宮外的生活嗎?”
我點點頭,淳哥哥神色微暗,我靠近他的耳邊輕聲的說:“可是,我更想念這裏的人。”
淳哥哥舒然一笑,那笑容就像春日新雨後的空氣,清新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多。我勾住他的頸,親昵的說:“以後你要經常對我這麽笑,而且,只能對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