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 - 第 28 章 ☆、章

玉珠趁機上了二樓,王子興問怎麽這麽久。

“流氓打架。”她懶得解釋。

“你若愛看,随便找個開闊敞亮之地,天天上演還不重樣。”他指着密集的市鎮中心,幾乎被販夫走卒圍得水洩不通:“此地既是碼頭,又是陸路交彙的岔口,天殘門為大,其次苗人和各路幫會。地痞無賴、流氓混混、騙子扒手、黑市販子,各路神仙齊聚一堂,別小看這塊巴掌大的鬧市,搞不好随便拉出個人就是朝廷通緝的要犯。”

“咱們也不是混白道的。”李仲道:“不過天殘門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就要崩了。不崩也是一切兩半的命,老葉天縱奇才也枉然,虧他眼光不錯,一個弟子一個義子都還不賴,據說把大半的亂平了。”

玉珠對江湖諸事不算了解,隐約記得葉從容麾下兩名得力幹将,常使自家兄長大為頭疼:“一切兩半什麽意思?”

“一半出了名的心黑手毒,早年間擴張太甚的産物。一半嫡系執掌的半壁江山,又陸續丢得差不多了。如今天殘門看似一體,實則四肢不全,所以是半壁的半壁。”

“大當家說過,何葉二人一靜一動,都是獨當一面的角色。”餘兆笑道:“咱們現在就在人家的半壁江山上,說不定這間客棧便是一處暗樁。”

江湖掌故總是令人昏昏欲睡,她連忙換個話題:“對了,有件東西差點忘了完璧歸趙。”

李仲見她看着自己,問道:“我嗎?”

“當初說好只要利錢,再把本錢卷走,真就人財兩空了。”

李仲表示前路茫茫,那筆銀子充當盤纏,又對王子興道:“或者新婚賀禮,我這老大總要略表心意。”

玉珠連說不用,伸手入袖,臉色一變。

剛才還想着見面歸還,一晃就不在了。早已備好的東西不會收在別處,略微定一定神,猛然想起樓下那潑皮,一晃眼的工夫,除了那厮再無別人近身。

她一手握拳,恨恨砸在桌上,罵了句髒話。

王子興只當她看熱鬧的時候被人渾水摸魚,然而失也失了,懊悔無益:“要在楚州,我讓那賊想起偷東西的手就知道什麽叫懷念。”

人難免有陰溝翻船的時候,玉珠罵完也就平息。大家吃飽睡足,預備明天早起趕路。

夜深人靜,犬吠漸止。

玉珠溜出房間,走向大街,鑽進小巷,在一戶人家門前駐足。

尋常人家這個時辰早睡了,這家依然點燈。尋常人家不會在這時燒火做飯,而這家的院中升起炊煙。

玉珠觀望片刻,飛身上房。

是個挺大的院子,從外頭竟看不出。四五間房,最大的一間人影綽綽,窗紙蒙着,傳出斷斷續續的對話。

一個說今兒撞大運,沒走桃花運,倒走財運。另一個粗些的聲音說你小子是不是又幹那缺祖德的事啦。

正聽得高興,背上多出一件長衣。

“晚上風大。”餘兆伏下身子,一起盯着對面的動靜。

“不過月色很美。”她很快恢複如常:“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怎麽找到這裏,我就怎麽找到你。其實也不是,用了最笨的方法。”

“什麽方法?”

“跟蹤。”餘兆戴上面紗,然後笑了笑,黑亮的眼睛裏掠過一絲狡黠:“白天看你上樓時神色不對,丢錢之後更是不對,我拿不準,說出來也是捕風捉影,只好等你睡下才算放心,剛放心就發現一出夜探賊窩的好戲。”

玉珠暗自感動:“我看那人一身家常穿戴,應該就住附近,又從店裏買了酒,一問老板果然認得。本來只想碰碰運氣,老天有眼而已。”

“雖然憑你這把刀收拾幾個地頭蛇綽綽有餘,不過還是讓我效勞好了。”

“我愛財如命,從來都用別人的錢掙錢,還沒受過這等折辱,那厮不是偷,是明搶呀,所以我要搶回來。想到要做這麽正義的事情,身子一下子就恢複了。”

餘兆抿嘴一笑。

屋中二人渾然不覺,潑皮說道:“那雛兒一看就是過路的,過三五天,等出掉手上的貨,就把銀票兌了……大伯,咱爺倆這輩子吃喝不愁啦。早知白撿這些銀子,貨就不進了,現在放着也是放着,不出白不出,就是姿色差點兒。”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怎麽真幹回那斷子絕孫的活計?”

玉珠奇道:“說什麽呢?”

“人口販子。”餘兆道:“放高利貸。”

“小偷小摸只是副業?”

“順手牽羊罷了,大概是想拐你。通常先拐了女孩子賣到各處,再用本金放貸。有借了錢還不上的人家,就拿女人抵債,他們再賣高價。利滾利錢生錢,生生不息,是下九流裏常見的行當。”

“畜生……”

餘兆看她一眼:“罵誰?”

“把女人當作貨物的男人,把女人當作貨物的女人,所有不把自己當人的人。”

對面終于熄燈,玉珠提刀在手,唯恐踢門而入動了胎氣,改為破窗而入。黑燈瞎火,月光也暗了下去,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她直奔潑皮那一聲驚呼而去,三兩下封了穴道,好一通拳打腳踢。

餘兆另有目标,剛交上手便知不對,此人身手不弱,突襲未成,幾個照面沒占到便宜。對方抄起放在床頭的家夥,她連忙拔劍,疲于應對。

收拾完那邊,玉珠揮刀來援,本來有意摸清路數,她來了反倒擔驚受怕,也就不再戀戰。劍光閃過,對方招架不住,趁勢開溜。

“說實話就饒你一命,跑的是誰?”

“我我,小人和葉門主沾着親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俠高擡貴手。”潑皮已是不成人形:“那那,那是我伯父,淩虛道人。”

餘兆一愣,淩虛也算正派中人,也幹這種龌龊勾當?

“畜生,平時慣用哪只手?”玉珠刀尖在他臉上嘩啦:“她饒你一命,我可沒饒。”

潑皮下意識看向慣用的那只,尚未擡眼,刀光閃處血如泉湧。沒待慘叫又被封了啞穴,昏死過去。

他破了相,以後不能害人,再作惡也會被人認出。玉珠猶自忿忿:“畜生運氣好,老娘懷孕暫不殺生,換成從前哪有活命的機會。”

搜出銀票貼身裝好,心情總算平複。

餘兆四處搜尋一通,果然在柴房裏發現一個五花大綁的姑娘,看着面黃肌瘦,神志已然不清。替她松了綁,怔怔的不敢動彈。

“跑啊。”玉珠跺腳。

姑娘撒腿就跑,比見了人販子還驚恐,留下一串撕心裂肺的尖叫,讓人忍不住去想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太污了,還有一個是廣度啊……真的我自己都沒想到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