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澤鎮的确算得上繁華,糧店就有三家,像旁邊那種堂子比較大的酒樓就有五家,小酒館就更不必說,但這也說明鎮上人口之多,一旦出不去,這些人每天就要消耗大量的糧食。
鎮上沒有哄搶爆亂的痕跡,如果不是人死得太快,就是有人收拾殘局。
“你說鎮上沒幾個活人的時候,段潆沒有任何表示,但實際上松澤鎮裏只有他們兩個活人,現在算上我們,也只有四個。”沈淵繼續說道,他不想去猜測為什麽段潆要讓他們覺得鎮上還有活人。
段潆既然能有倒行陰陽的法子,即便如他所言是不小心中了計才出不去,也不至于無可奈何毫無辦法,他只怕是不願意離開才對。
辭香大致明白沈淵的意思,段潆在騙他們出去,是覺得他們在礙事嗎?想起他把一個男人變成女人,倒是真有可能。
“段潆回來前,我在廚房看到糧食都滿的。當然這些只能證明他在說謊,還不足以證明他在幹壞事。”沈淵望着天無語,他還是想不明白,段潆為什麽要讓他們發現?
倒行陰陽改變一個人的性別其實并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維持,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段潆應該是利用了松澤鎮的人命,但依舊不能讓段溪長時間維持女兒身,至少他們白日裏看見的段溪的的确确是個男子。
“小哥哥,你說段潆為什麽要把一個男人變成女人?”辭香很不能明白,阿婆說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其他的都會變得不重要,段潆怎麽會這麽在意?
可是倒行陰陽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段潆如果……又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感覺好矛盾。
出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傷腦筋的問題。辭香咬着唇希望沈淵能解釋,但沈淵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誰知道,也許腦袋抽風了,說不定和老倌兒一樣,也被誰家的門板夾過腦子。”沈淵才不關心段潆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關心的是段潆所說的出不去,究竟是指什麽?
縱然段潆沒有離開這裏,是因為他現在正在做的事,但他說出不去,這句話也不能忘。
府城那邊最近什麽人都有,像他們這樣經過松澤鎮的人應當不少,可府城那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進來的人只怕也是去了那裏吧。
沈淵眯起眼,他并不想管什麽閑事,殺人也好害人也好,只要不折騰到他頭上,他才懶得管,但現在他的雇主好像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沈淵覺得,自己一開始就該看透辭香的本質,她根本就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女人,不然怎麽會那麽好心的給他任務!
現在好像明白得有點兒晚了。
從離開白石鎮就已經晚了,果然當時應該再找找,夜姑娘肯定不會那麽狠,真要把他趕盡殺絕。
沈淵正後悔着,遠處的街上突然又飄來鼓聲,細碎的撥浪鼓的聲音,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家夥?
聽聲音傳來的方向,他應該是在往他們這邊來。
“等會兒他過來了,我下去試試,你在這上面看着,如果還有其他鬼東西,就把小貍扔出去。”沈淵聽了會兒聲音,坐起來說道。
辭香瞄了眼睡得死死的小花貍,覺得沈淵說的辦法很好,難怪小花貍讨厭他,換成是她,她也會讨厭沈淵。
那人走得快,沈淵把話說完沒過一會兒,前面街頭就看見他的影子,黑魆魆的被兩旁的燭光把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光遠遠的看着就有點兒瘆人。
他身後依舊拖着條尾巴,這回兩人居高臨下看清楚了,的确是條蠍子尾巴,究竟是哪種蠍子兩人分辨不出來,但可以肯定,真要被蟄了,一般人肯定沒命。
但還是看不出來是人是妖。
辭香有點兒擔心,她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沈淵,要是被蟄死了……
沈淵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這個奇怪的家夥反倒讓他有了點兒興趣,段潆說的有些話,在他這裏應該能得到答案。
既然卷進來了,當然要折騰清楚才對得起自己。
如果不是玄機盤牽扯到的人太多,他也想要弄清楚,那個破盤子究竟有什麽用,竟然這麽多人搶?
搖着撥浪鼓的家夥走了過去,沈淵看了眼已經抱好小花貍的辭香,掀了片瓦跳下去,被玄勁包裹的瓦片在他落地時射向蠍子尾巴。
瓦片去勢急,卻沒有發出半分聲響,直到釘在蠍子尾巴上,才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響,這蠍子殼很硬,好在不及沈淵的玄勁鋒利,瓦片切進去半截,幾乎将蠍尾斬斷。
斷尾應該是極痛的,那人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停了下來,撥浪鼓的聲音還響着,過了兩息他才轉過身來,露出慘白的面孔。
死人!?
沈淵眯起眼,沒錯,眼前這個人滿身都是屍體才有的氣息,更散發着屍體腐爛的惡臭,而且他看見斷他尾巴的沈淵,也沒有驚怒攻擊,只是鼓着兩顆死魚一樣的眼珠子看着他。
沒什麽攻擊力,但被這眼神盯着,實在瘆人得很。
沈淵緩緩退了半步,有問題!段溪說那個人每隔幾天就會變成這樣,但他看到的是個死人。
是因為尾巴斷掉了?沈淵瞄了眼屍體身後斷掉的蠍尾,眉頭剛皺起來,死人手裏的撥浪鼓突然停止搖擺,在黑暗裏響亮的聲音突然沉寂下去,緊接着呯呯砰砰的聲音如同暴雨傾盆,從鎮子各處響起來!
辭香在高處變了臉色,急忙落下來:“快走!”簡短兩個字還沒落地,她抓着沈淵掠過不動的屍體,躍上沒有亮燈的小樓,從敞開的窗戶翻進去。
一串動作在辭香身上如行雲流水,兩人剛藏好,街上就出現了幾個黑魆魆的影子,手裏的撥浪鼓砰砰砰的響着,身後拖着寒光閃閃的蠍尾。
沈淵松口氣,幸虧剛才辭香拉他走他沒有猶豫,不然現在被他們看到還不知道是什麽後果。沈淵敢保證他們身後的蠍尾絕對有問題,它們完好時,這些死人咋一看跟活人沒有區別。
還沒有感嘆完,更多的影子從街兩頭湧過來,将已經開始掉落腐肉的屍體圍住,不一會兒,淩亂的咀嚼聲傳出來。
兩人同時變了臉色,急忙捂住嘴,他們在吃屍體!
遇上災年确有易子而食的,也有吃屍體的,但那都是找新鮮的屍體,這麽吃腐爛的屍體,真是夠惡心的。
操縱這些屍體的人——不弄死他都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