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人卻已經不在這裏了。
程昱揉了揉頭發，倒在沙發上。
他想不通，好好地為什麽忽然就要離婚呢？好好地為什麽忽然就走了？他知道自己太着急了，讓顧杏還沒能适應過來，相處的時間太短，兩人之間确實存在很多問題，但是他一直覺得這些問題遲早都會随着越來越親密的關系而消失。但是沒想到，根本就沒有等到那個時候。
顧杏把衣櫃和洗手間裏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拿走，甚至連拖鞋也沒留，臨走的時候看了看牆上挂着的兩人的婚紗照，甜蜜美好。
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亮起程昱龇牙咧嘴的臉。
顧杏按了關機，取出了手機卡。
她自己明白，對程昱的感情她短時間沒法放下，但是就這麽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也絕對接受不了，心裏的裂痕不是時間可以修補的。
與其放在心裏時刻芥蒂，争吵，懷疑，再深厚的感情也會在這種冷暴力中消磨殆盡，不如趁現在就走，留給兩個人都還算比較好一點的記憶。
等程昱開車到樓下的時候，顧杏已經打了出租繞到了另一個地方，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要有心，要避開一個人卻容易得很。顧杏相信，就算現在程昱不同意離婚，以後也會主動來找自己提出離婚的。
作者有話要說： (づ￣3￣)づ╭?～
☆、自食惡果
顧杏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箱子和包，結婚半年，帶出來的東西還沒有大學畢業時的多，好像自己只是程昱那間房子裏匆匆而來又惶惶而去的住客，而不是家裏的女主人。
“你這也不說去哪兒，就這麽在大街上轉？”
司機順着路口打着方向盤，顧杏靠在後面，手裏攥着手機，看了看外面熱的騰騰熱氣，“您先走着。”
反正也是打表收費，沒人會介意多掙錢，于是司機也不說話了，只留下呲拉呲拉的廣播聲。
顧杏又把手機卡裝上去，開機之後，鋪天蓋地的短信和未接來電的提示讓手機整整刷屏了兩分鐘才停下來，她怔怔的看着上面的未讀短信，全都是程昱的。但是她沒打算點開，現在不管說什麽，可能都已經晚了，何況程昱話裏的真實度應該有限。
顧杏打開電話本，一個一個往下翻，同事，家人，朋友，上上下下劃拉了半天，才發現，現在能收留她的竟然沒有一個。
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淨身出戶，更不敢讓老太太知道，否則非要把人氣得住院不行。顧杏想了想自己剛準備結婚那會兒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覺得自己實在太草率了，像過家家一樣，認識不到兩個月就結婚了？怎麽聽都沒有保障。可惜自己那會兒像是中了邪，換來現在各種後遺症。
親人朋友，但凡有一個知道的，很快就會變成所有人私底下流傳的秘密。顧杏知道紙裏不可能包住火，但好歹不能這會兒被人發現，才結婚幾個月就要離婚，閃婚閃離，怕要被人笑死了。
“你這是剛來？怎麽沒找個朋友接？”司機坐在前面，漫不經心的搭話。
顧杏捏着手機，看着屏幕上亮起來的來電。
“啊，是啊。只是個意外，朋友現在不在這邊。”
“那你這樣可不行啊。一會兒半會兒的還行，你還能跟車上坐一天？我看還是先去找個地方住着，等你朋友回來再說。”
顧杏按滅了電話，這次鈴聲停了之後安靜了下來。
酒店門口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顧杏提着包拉着箱子推開明亮光滑的大門，前臺小姐恰到好處的露出八顆牙，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櫃臺上明碼标價的臺本把顧杏送到了樓上。
所有的酒店大多都是一樣，進了門，手機又響了一陣，未接電話有兩個，都是程昱。
箱子放好，顧杏撈起手機看了看，正好電話又打過來，屏幕上程昱的臉不耐中有點壓抑不住的喜氣。
電話剛接通，遠遠地顧杏就聽見程昱的聲音：“你在哪裏？”
顧杏把電話放在耳邊，也問：“你想好了？”
“我問你在哪兒！我們見面再說。” 程昱壓抑着暴躁的怒吼。
又是見面再說，見面說什麽？說我想離婚但你不同意，說反正以後注定走不到一起，不如好合好散？
“見面說什麽？程昱，我現在就想離婚，沒有別的想法，見面也是這樣。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直接到民政局。”
程昱從沙發上跳起來，額頭上青筋一蹦一蹦的。
“為什麽要離婚？我們沒有吵架，這幾天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有什麽不滿意就跟我說，有什麽不能好好商量的？你就非要一上來就這樣嗎？”
顧杏一面覺得心裏酸澀，明明被傷害的是自己，明明背叛感情的是程昱，黑鍋卻讓自己來背；一面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意思的很，結婚的時候什麽也不想，現在問題都出來了于是做了逃兵。
程昱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她：“我知道我們結婚時間短，認識時間也不夠長所以了解有限，但是你要給我時間啊，感情都是慢慢處的，咱倆能說沒有感情嗎？你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我，別自己放在心裏猜。說出來，有什麽解決不了的？”
“解決不了。”顧杏斷言，或者說她還在對之前米娜的事情耿耿于懷，心裏有刺，不光沒□□，還紮出了血。
“什麽事解決不了？你說。”程昱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煩躁的揪着頭發。
顧杏抿了抿唇，不只是米娜，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結婚只是程昱設的一個局，自己莫名其妙就掉了進去，其中種種疑點現在忽然都出現，讓她更加不敢相信程昱。
她手指捏了捏，說：“你讓我說？”
程昱頂着雞窩頭，瞪着眼，好像顧杏就在他面前一樣，他盯着前面點頭，“你說。”
說什麽？從何說起？顧杏頓了頓，要不是米娜突然出現，要不是重來一次，她恐怕還沒發現這段婚姻中真的隐藏了那麽多的問題，像一片無風無波的海面，就算下面波濤洶湧，不揭開這個表象，下面發生過什麽都不會被發現。
“我們從認識到現在，你的朋友我見過幾個，家人一個沒有，從始至終沒有聽你提起過你的父母。我以為是其他的意外，所以一直沒有問你，現在再想想，應該是我想多了。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你會有幾個小時找不到人，這幾個小時，打電話不是沒接就是關機，究竟是什麽原因我現在已經不想追究了。不管是你在外面養了別人，甚至，我只是你養在這裏的一個……”顧杏頓了頓，不知道該用一個什麽樣的詞來形容現在的自己比較恰當，只覺得越說越難受，那麽多事實擺在面前，到現在才聯系到一起。
“你在說什麽！”程昱驚駭的瞪着眼，“你竟然是這麽想的？在你心裏，我是一個能幹出來這種事的人！”
顧杏心裏發涼，又苦悶，如果她對程昱沒有動心，何至于落到現在這樣子？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随心。
“你怎麽做，我怎麽想。”
何況是已經做過的事。
程昱憤然的表情忽然變得無奈起來，語氣也忽然軟了下來，“是，有些方面我做的确實不好，我承認，有些事情沒處理好讓你誤會了，但是好歹給我個機會解釋啊，你這麽不聲不響的就走了，我也會擔心也會着急啊。”
擔心什麽，着急什麽？顧杏忍不住在心裏跟着反問，擔心自己苦心隐藏的秘密暴漏出來？還是苦心經營的兩個世界終于打破了？顧杏打斷了他，“我給你時間解釋，說完之後我們最好能盡快去把手續給辦了。”
她說完又被自己的另一個想法驚了一下，緊跟着問，“該不會，我們之間，連結婚證也是假的吧？”她當然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往那裏想。
程昱好容易升起的愧疚和耐心在聽到顧杏的話之後，全部告罄。
“你腦子裏天天都想的是什麽！結婚證還能是假的？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就不能對我稍微信任那麽一點？”
但是顧杏的信任在最近一系列的變動中早就沒了，可能本來就沒有多少，這麽幾番折騰之後，竟然真的消磨的幹幹淨淨。
顧杏還有些恍然，但這種沉默已經是一種回答，而這種回答讓程昱的心也往下沉了沉。顧杏竟然真的不相信他，竟然真的覺得不管是結婚還是感情都是一種騙局，那他的付出和懊惱又算什麽？
“說再多，我們之間的問題也不可能消失，所以還是冷靜一點，離婚吧。”顧杏已經有點明白了，她和程昱之間，最重要的，最大的矛盾，可能不是梗在自己心頭的那根刺。
“不可能！”
程昱條件反射，脫口而出。
他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否則也不可能用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把顧杏娶回家。所以即便現在生氣惱怒，他也還清醒着，他很清楚，以顧杏的性格，現在如果真的離婚了，以後複合的機會小到簡直不可能，顧杏只會越走越遠，從此不止離開他的世界，說不定連消息也沒有了。
只要一想到這種結果，程昱說什麽都要撐住，絕不可能跟顧杏就這麽離婚。
“你也說要冷靜冷靜的，給我點時間。就算，我是說就算要離婚，你是不是也要給我點時間反應一下，順便說清楚是哪裏有問題？”
态度這麽誠懇，倒是叫顧杏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之前問能不能見見爸媽，這件事，我确實是騙你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樣。”程昱生怕顧杏就這麽挂了電話，語速飛快的解釋道：“能見。我之前跟你說不能，是怕你過去之後會覺得為難。我媽，她不是太同意我們之間的婚事，我想着等時間長了她自己想通了，我再跟她一說，就可以了，沒想到……”
“別，以後不用了。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既然你家裏人連見都沒見就拒絕我，剛好我也準備離婚，以後你也不用兩邊為難了，多好。”
什麽家裏人不同意，所以才一直隐瞞，這能是真的？只聽說過婆媳不和的，沒聽說過丈夫為了防止婆媳不和不讓兩人見面的。顧杏想來想去，只覺得這是程昱又胡編出來的話，雖然這謊撒的沒有一點用處。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你什麽時候想通了就跟我說，我們去離婚。”她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每天擔驚受怕胡思亂想，好像時時刻刻這人就要不見了一樣。
還不如早一點離婚。
“你不相信我？”
程昱滿心悲苦，像是活生生嚼了整根苦瓜。自己想出來的馊主意，現在自食其果，就算說了真相也沒人相信了。
顧杏挂斷電話。
程昱苦着臉看着手機，那會兒家裏不同意，他也不敢等把父母擺平之後再提結婚，生怕時間長了顧杏拒絕他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先把人綁住再說。
也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紙裏哪能包住火啊。
作者有話要說： 程昱：你是不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跟我離婚的？我知道錯了……QAQ
顧杏扭頭：什麽事？你真的出軌了？
程昱：什麽出軌！Σ( ° △ °|||)︴
天天蹲在窗口蹭房東家的無線(⊙﹏⊙)b
吹着小風，迎面兜我一臉小雨……
☆、因為害怕
顧杏想過很多離婚的時候程昱會是什麽樣，但沒有一種跟現在的能對上號，竟然會不同意。
或許真的是時機不到，但是顧杏已經不想委屈自己去等待那個時機了，她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拎着自己的小包，出了門。
大堂裏的前臺小姐看到她的時候連一顆牙也沒露出來，瞬間就把頭埋到了電腦屏幕那頭。顧杏攏了攏耳朵邊上的碎頭發，腳步沒停就推開了門。
太陽照着路上反射着慘白的光，顧杏往出一走，就能感覺到胳膊上刺啦一聲帶着烤肉的香味就撲了出來，灼傷的疼痛反而讓她心裏更加清醒了一點。
頂着大太陽，路上行人全副武裝腳步匆匆，好像多在外面停留一會兒就會曬焦一樣。顧杏也眯着眼，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搭在眼上，其實半點作用也沒有。眼看着前面過來的出租被人半路截胡，地面熱氣翻湧，蒸騰着空氣中都有點隐隐約約的扭曲。
顧杏往前面走了一段，站在路口，過往的車輛嗖嗖掀起熱風，翻滾着就撲了顧杏一腿，順便把裙子也掀起一點。
出租車吱一聲停在她跟前，顧杏壓了壓裙擺，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裏和車外像是兩個世界。
“盛達公司。”
這會兒下午剛剛上班，顧杏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銷售部的同事，以前見過一兩次，還都是因為程昱的原因。顧杏晃了晃頭，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又想起他。
“顧杏？你不是已經請假了嗎？怎麽現在來了？”
顧杏抿唇笑了笑，“有點事。”
對方客氣的點點頭當作回應，兩人擦肩而過。
辦公室裏的人跟平常一樣，電腦鍵盤和鼠标的聲音此起彼伏。顧杏一路走進去，就有人問：“你怎麽來了？都請過假了，怎麽不在家休息兩天？”
顧杏把包放在座位上，一邊開機，一邊說：“沒多大事，就是稍微有點感冒。”
張燕坐在她旁邊，勾頭看着她，調侃道：“你覺得沒多大事，你們程經理可不這麽想喲，病假都請了三天呢。”
像這樣的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湊趣的話，平時大家也沒少說，以往顧杏都是笑笑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這會兒她沒心情開玩笑，只是扯了扯嘴角，繼續手上的動作。
辦公室裏的人都是處的時間不短的人精了，哪能看不出來顧杏的反常？
張燕臉上表情不變接着說：“不過說真的，天熱成這樣，給我放假我都不想回去，好歹辦公室的空調不用咱交電費啊。”
旁邊幾個馬上應聲，有附和的也有調笑的。張燕扭頭準備坐回去，餘光一掃看見顧杏的電腦屏幕。
“你要辭職？”
顧杏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停，點頭。
“為什麽？出了什麽事？”對面的小楠也放下手裏的東西，擡頭看着顧杏，滿臉不解。
“之前也沒聽你說過，怎麽突然就要辭職？”
年齡最大的薇姐也一臉嚴肅的對問她，“你想好了？可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放棄你自己的工作，嘴長在別人身上，随他們說。”
顧杏心裏一暖，上一世她堅持要辭職的時候，相處不久的同事也是這麽安慰她，勸她不要沖動，但那會兒真的因為一時意氣，現在……
“不是因為那個，我是想換個環境，先多鍛煉一下。”顧杏臉上輕松惬意，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滿的樣子，還想在說些什麽的同事也只好沉默了，随即又說：“也好，現在交辭職報告，等批下來也要時間，趁這幾天，你趕緊去找找下家。”
顧杏收了她們的好意，往經理郵箱裏發了一份，又打印了一份往辦公室裏送。
“你真的決定了？”
經理坐在辦公桌後面，金屬框架的鏡片閃爍着光，“你的合同還沒有到期，現在辭職要付的違約你知道有多少嗎？”
顧杏點頭，“知道。”
“你知道那我就不說了。財務部這段時間不算忙，不過你的職位要等人力部那邊找合适的人過來之後才能空，這段時間先把你手頭上的工作完成，能整理好的都整理好，到時候交接也方便。”
經理前所未有的好說話，估計也是被這段時間的流言蜚語煩得不行了，果然，在顧杏都應了之後，她又說：“咱們公司雖然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情，但影響總歸是不太好，你現在辭職也是個選擇，自己看着辦吧。”
顧杏雙手垂在身側，“謝謝經理。”
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她還在想，有些事變了，有些還是沒有變，跟上一世一樣，辭職沒有一點難度，財務部因為她很是熱鬧了一陣子，恐怕已經引起經理不滿了，辭職，不過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雖然她這次辭職，并不是因為流言。
跟程昱一個公司，以後恐怕少不了天天見面，顧杏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在離婚之前，盡量不要跟程昱見面比較好。
她才下定決心，手頭上的工作還沒有整理完，就聽見程昱叫她。
“顧杏，你出來一趟。”
顧杏一擡頭，看見程昱陰沉着臉站在門口。旁邊的同事都假裝沒看到，但眼角餘光刷刷掃射。
顧杏有點頭疼，感覺自己又被人看了熱鬧。
她很快站起來，跟以前程昱來找她的時候一樣，有些躲避的走過去。但是這一次程昱沒像之前那樣走在她前面半步，反而在她靠近的時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有些大，胳膊上瞬間紅了一圈，但是顧杏沒吭聲，甩了一下不僅沒甩開反而被捏得更緊了之後，也就任由他捏着往前走。
茶水間裏的人一看這架勢，紛紛端着茶杯迅速排着隊出去了。程昱把她往裏面一拖，反手就扣上了門。
“你做什麽？”顧杏有點惱怒看着他。
程昱臉上的黑雲還沒消散，一聽她這話更是氣急，喉結補助的滑動着。
“我做什麽？跟你談談人生！”
談人生？顧杏差點氣笑，不過看着程昱有點散亂的頭發和開了兩顆扣子的襯衫，不知道怎麽心裏竟然也覺得難過起來。
“無緣無故要離婚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離家出走！”程昱氣急敗壞，手背上青筋亂跳。
“誰離家出走了？”顧杏條件反射的反駁道：“我要離婚你不同意，那就先分居，分居也不行？”
“分什麽居？”程昱差點跳腳，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這周末我帶你回家見見爸媽你就明白了，我有錯，不應該騙你，那也用不着就離婚吧？婚姻大事，怎麽能說離就離？”
顧杏強忍着呵呵他一臉的沖動，婚姻大事不能說離就離，怎麽閃婚的時候不見你說婚姻大事應該慎重的？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過了。程昱，結婚的時候是我腦子不清醒，沒想過我們兩個究竟合不合适，也沒想過結婚之後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現在我想通了。我們不合适，還是早合早散吧。”顧杏低着頭，眼睛緊盯着腳底下的地磚花紋。
一片安靜，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仿佛過了很久，顧杏一擡頭，看見正對着自己，眼眶有點紅的程昱。
“你……”
她剛一出聲，就被程昱狠狠地壓了下去，溫熱的嘴唇緊貼上來，緊迫的把顧杏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都堵了回去，帶着懲罰性的報複性的吻來得突然又猛烈。
顧杏掙紮不開，聽着暧昧的聲音更覺得羞恥，只能狠狠地咬了程昱的舌尖，臨了卻還是沒用太大力氣。沒等她反省自己為什麽心軟的時候，程昱退終于結束了這個吻，只是雙手緊緊地勒着她的腰，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她捏碎一樣。
“神經病！”顧杏低吼怒罵，卻也不敢真的太大聲，生怕外面的人聽到。
程昱把頭放在她耳邊，停了一會兒，他說：“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呢？結婚的時候你同意了，想離婚的時候，連理由也不告訴我，就說後悔了。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稍微顧忌一下我？”
顧杏停止了掙紮和反抗，她心裏的難受不比程昱少，如果真的沒有感情，說走就走了，何必這樣拖拖拉拉？每一次的對話，堅定不移要離婚的決定和遷怒，何嘗不是她對程昱的怨憤？
“老婆，我們慢慢來好不好？”程昱把她攬到懷裏。
顧杏差一點就真的答應了。當初程昱求婚的時候也是這樣，死死地抱着她跟她說：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松手。
她總是沒有辦法真的對程昱硬下心，但是這次不一樣。
顧杏推着他，平靜的說：“不好。”
真的不好，她好像沒有辦法真的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程昱重新開始，即便現在的程昱或許沒有出軌，即便離婚對于現在的程昱來說有點不公平。
她真的，真的不敢去賭，命運會不會和上一世重疊。
程昱慢慢松開她，臉上的表情複雜的難以形容。
“告訴我理由。顧杏，別說什麽不合适，別騙我。”
顧杏嘴唇抿了抿，心底有個聲音不停的說：告訴他！告訴他半年後會發生什麽！
“因為，我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蹭一次網真的好艱難_(:зゝ∠)_
☆、從不吵架
顧杏到底還是沒能跟程昱說自己究竟害怕的是什麽，在她看來，那些發生在過去的原因或許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她沒有辦法真的毫無芥蒂，說矯情也好，說做作也好。顧杏最自己太了解，短時間內，她真的不可能和程昱回到當初。
而程昱，不知道他是懂了還是沒懂，只是沒有再追問，比來時陰沉着臉還要恐怖的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顧杏覺得自己腳底下有點飄，真的如了願的時候，卻不覺得開心了，她想，畢竟感情是真感情。
索性兩個人都能放下，還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呢？
辦公室的人看着她的樣子，也都不在說話，和請假緊跟着辭職聯系起來，好像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不能接受的。
整個下午，顧杏都有點恍惚，直到現在她好像還沒有捋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現實和虛幻似真似假的交雜着，讓她有點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下班的時候，顧杏看着辦公室的人一個一個離開，空蕩蕩的只剩下她自己和空氣中微微蕩漾的灰塵，窗外夕陽金燦燦的從落地的大玻璃外溫柔的鋪灑進來，帶着未散的熱度沖着屋裏殘留的涼氣。
這個點，以往都是程昱先出去，把車開到門口等着她下去，兩人再一起回家。但是現在，顧杏不敢确定樓下還有沒有一個人表情不耐的看着時間但堅定的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就算有，她也不能再上那輛車了。
心裏忽然和這個房間一樣，有點空蕩蕩的。
等到天黑，保潔阿姨開了燈進來打掃衛生的時候，兩人面面相觑，瞪着眼看着把自己吓了一跳的罪魁禍首。
最後顧杏悻悻離開。
外面果然已經沒有那輛熟悉的車，顧杏站在原地，不自覺得四下張望着，最後伸手打了出租，匆匆離開。
程昱站在五米開外的牆根，看着顧杏上了車，眉頭夾了夾，扔了手上的煙頭。
顧杏拿着手機搜着房産中介和房屋出租的信息，總是住酒店不是辦法，錢包也實在承受不起。留了好幾個信息對比着，存了幾個電話號碼之後，顧杏按滅了手機，反手往包裏裝的時候，無名指上的戒指幽幽的反着光，落在她眼裏。
顧杏随手把它撸下來，想了想還是丢在包裏。
畢竟是人生中第一個鑽石戒指，顧杏這麽跟自己說，什麽時候混不下去了，還能賣了換口飯吃。
司機送她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看了看她剛取下戒指的手，又隐晦的看了看閃爍着絢麗燈光和暧昧氣氛的酒店，以及外面停滿的各種型號的車。
顧杏坦然付了車錢，拎着包走下來，更加堅定了明天一定要去找房子的決心。
将就住在酒店應急的顧杏，在重生的第一晚，失眠了。
腦子裏空蕩蕩的，一會兒想起和程昱剛遇見那會兒，一會兒想起和程昱結婚那會兒，但仔細回想的時候，勵志總會先一步跳出來斷絕她的念頭。
翻來覆去，跑馬燈一樣，紛紛繁繁又空蕩蕩的過了一晚，瞪着眼睛看着黑暗裏屋頂，從一片漆黑變得昏暗，又變的朦胧，最後完全清晰。
拉開窗簾的時候，顧杏眯了眯眼，以為會被外面的陽光閃瞎眼，卻不料外面一片陰涼，空氣裏朦朦胧胧的竟然飄着小雨。
總是和想象不一樣的現實讓顧杏愣了愣，才想起來今天不光要去上班，還要聯系一下昨晚上記下來的幾個房産中介，最好中午能去看一下房子。
顧杏把自己的行李箱扒開，撈了一件中袖圓領上衣和九分通勤褲，來來回回翻了一遍，終于想起來她的雨傘挂在程昱家裏洗手間門後了。
從結婚到現在基本一次都沒用上，沒想到第一次要用的時候居然不在，顧杏按了按腦門，覺得腦袋有點悶疼。
路過早餐攤的時候，食物的香氣勾引的顧杏沉睡的胃蠢蠢欲動，她這才想起來，好像昨天忘記了很重要的事，吃飯。
辦公室的同事們都在談論今天天氣實在太好，蒙蒙小雨很涼爽，空氣又清新的時候，顧杏頂着一頭濕潤潤的頭發進來了。
“你這是……感受大自然去了？”
顧杏微笑，把手裏空了的豆漿杯扔在門口的垃圾桶裏，“沒有，只是忘了帶傘了。”
天不亮就開始下雨，怎麽可能出門的時候會忘了帶傘？
顧杏正準備扯紙巾沾頭發上的水，一擡手，看見電腦旁邊疊的整整齊齊的毛巾和她的感冒藥，旁邊的同事談天說地，卻沒有一個人說起程昱的好了。
要在以往一定要念上好幾遍，程經理秀恩愛太過分什麽的，但是今天大家有志一同的沒有提他，大概是看出兩個人氣氛不太對，都撇開了這個話題。
顧杏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毛巾和藥盒，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昨天話已經說的那麽明了又絕情，照程昱的性格應該是不會做這種事才對。
這會兒湧上心頭的全都是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美好場景，竟沒有半點厭煩，只覺得委屈。
顧杏呆呆的坐着，濕潤的頭發鑽在脖頸裏，冰涼涼的，頭疼鼻塞好像忽然全都發做起來。空坐了一上午，才發現時間就這麽沒了。
她看着桌面上安安靜靜的藥和毛巾，猛然生出一種感覺來：過去的時間裏，即便短暫，但感情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管中間發生過什麽，這個人好像還是這個人。
那變的是什麽？
“下班了。”薇姐站在她旁邊。
顧杏一扭頭就能看到她疊的整整齊齊氣的雨傘。
“哦，這麽快。”
“快什麽？是你自己發了一上午的呆才覺得時間過得快吧。”
顧杏沒吭聲，其實她好像什麽也沒想，只覺得一晃神的功夫而已。
“你這是，跟程經理吵架了？”
顧杏想了想，搖頭。沒有吵架，到現在為止兩個人還真的沒有因為什麽事真正的紅過臉，只是這一次，比吵架嚴重。
“沒有……”顧杏有點語塞，這種私事她不知道該怎麽提起，想了想才說：“我們沒吵過架。”
薇姐三十好幾，孩子都有兩個了。一聽顧杏這話就知道她不是在害羞也不是在秀恩愛，她嘆了口氣，伸手按了按顧杏的肩頭。
“沒吵架才是問題，夫妻兩個哪有不吵架的？鍋勺還要碰呢，夫妻兩個真的到了鍋勺那份兒上才是親密的，太客氣 ，或者太小心，都不是夫妻該有的。”
顧杏有點愣怔，不吵架還不好？
薇姐看出她的不解，用一種知心大姐的口氣說：“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但要是磕了碰了憋在心裏不說出來，表面上看是沒吵架，一團和氣，但是兩個人要都是這樣可就不行了，尤其你跟程經理從認識到現在還不到半年吧？本來就了解的不夠，還要顧忌這顧忌那，可不得有點問題嗎？”
憋在心裏？顧杏想了想，好像沒有。可是仔細一想，怎麽不是呢？她因為害怕争吵傷情份，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在争吵和争執中消磨，程昱可能也在害怕，害怕她憋在心裏想得更多，所以兩個人都不吭聲，所以，她才會對程昱的疑點一無所知。
而程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
本來是小心翼翼的維護一份感情，誰知道越是小心，竟然越是容易夭折。
“我看昨天程經理不太對，你今天更是離譜，幹坐着都能一動不動的過一上午。要我說啊，有什麽話兩個人說開了，有事說事，別跟自己過不去。”
這道理顧杏何嘗不明白？只是有些話，以前說不出口，現在說，卻已經晚了。
她和程昱，恐怕真的是走到頭了，夫妻緣分就這麽淺，誰也沒有辦法。
但這些她是不想跟薇姐說的，何況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只能笑說：“嗯嗯，你說的我都知道，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改正的。”
薇姐也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但是言盡于此，再說的多了就有點不合适，于是也只是嘆了口氣道：“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清楚的。下班了，該回家就回家。”
顧杏也沒提自己已經搬出去正在找房子的事，只是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薇姐捏着包的手空出來擺了擺，轉身就走了。
空蕩蕩的辦公室又是只剩下她一個人，不過外面沒有夕陽，小雨剛停，濕潤潤的陰沉着，好像随時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