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素的身體可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休養，顧石等人回到寝室只超過門禁沒多少時間，阿姨揮揮手讓她們進去了。
躺在床上，顧石才發現心情很複雜，行差一步，自己就該是王素素那樣吧，不，也許還不如她。總得做點什麽才好，現在做的還不夠，離泥淖還不夠遠。顧石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比起她的處境，她還太過安逸。
接下來，左荨笙和柳愛很難得才在寝室見到顧石的影子，能捕捉到只有清晨朦朦胧胧的響動和晚上一言不發的疲憊的身影。
“笙笙，顧石這樣打工，會累倒的吧。”柳愛擔憂地問左荨笙。
左荨笙也皺着眉頭，卻無計可施。左荨笙早就在私下裏旁敲側擊地問過顧石需不需要幫助，可顧石只是搖頭笑笑：“沒有百分百把握還的清的人情，我不會欠。如果真的哪頭急需用錢，我會開口的，只是不是現在。”
求人會上瘾，貪欲會滋長，錢一旦來的太輕松，套在身上的枷鎖就會越緊。況且一時的輕松救不了一世，顧石不敢偷懶半步。
“等助學金發下來就好了，顧石總能輕松一點了。”柳愛嘀嘀咕咕。顧石也希望助學金能快點下來，學校遲遲沒有消息，她也有些焦急。
與此同時，衛途深那邊倒是有了助學金的消息。
“你的監護人，家庭條件很好，不管是像你說的那樣還是有什麽別的問題，這個事就是這麽規定的，學校也沒有辦法。”輔導員是個年輕的女老師，看在衛途深臉的份上，收起不耐煩耐心地解釋道。
“好的，謝謝老師。”衛途深只得失神地走出辦公室。
西京的天總是灰蒙蒙的，氣溫已經逐漸低了起來，行人行色匆匆，襯得衛途深有些茫然。衛途深灰敗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看到路旁的樹，忍不住踹了過去，引得幾個學生側目。
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車裏，有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汽車揚長而去。
雷安萱的手機嗡嗡作響，來電顯示是李奧。
“別來無恙？雷小姐。”李奧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
“你那邊怎麽樣了？”雷安萱不耐煩地問。
李奧翻了翻手頭的資料：“差不多吧，等等就是了。”
“什麽叫差不多，李奧，你已經失誤一次了，我不想你失誤第二次。”雷安萱對着電話道，說完就挂了電話。
李奧聽到電話裏的忙音，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将手機随便往桌上一扔，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是沒有耐性，玩游戲當然是慢慢玩才有趣，一棒子就敲死了有什麽意思。李奧慢慢擡起手指，又敲下去，如此反複。
這顧石和衛途深倒是比想象中的有意思一些，誰知道顧石都這樣山窮水盡了，還保守秘密不告訴衛途深呢？不過沒關系，自然是來日方長。
又想到雷安萱急功近利的樣子，李奧不由得不屑地撇嘴：女人就是無趣，別人越看不上你就越扒着往上湊，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衛途深沒了顧石就能看上你。
這執念，真變态。
知道衛途深沒拿到助學金，顧石緊張了好幾天，好在沒過幾天，顧石總算是拿到了助學金，算是暫時緩解了經濟上的窘迫。算算手頭的錢，勉強能夠兩人的生活費罷了。
當務之急是北湖的房子。
顧石先打電話給張阿婆，問有沒有人來租房子。
“沒有沒有！房子一直空着。都沒有人來看房子過。”
顧石放心了，又問雨生怎麽樣。
“放心吧，野着呢，每天黑黢黢地回來。”張阿婆笑着說。
顧石就放心了。
時光飛逝，在柳愛換了三個“老公”，王素素上了一個綜藝以後，
期末終于到了。左荨笙的考試大多是畫圖，和沈清濯你侬我侬的空隙，還不得不抽空熬夜畫圖。
衛途深開學早，放假也早，但是顧石考試沒有結束，衛途深也不想回北湖，顧石勸他先回去打掃衛生，照顧雨生，他才屁颠屁颠地坐上了回北湖的列車。
衛途深嘴甜，哄得張阿婆日日喊衛途深去她家吃飯。
好不容易等到顧石放假了，衛途深一大早就在車站等顧石。顧石行李本就不多，夏裝大部分放在學校，行李更是少得可憐。
“要過年了，顧石，真快啊。”衛途深終于吃上了心心念念好幾個月的顧石做的菜，滿足得不得了。
顧石暗暗發愁，房東好像咬定了顧石只租自己的房子，這次顧石只租一個月，房東嚷嚷着要将房租漲到2000一個月，還振振有詞地說房子面積大，這個租金已經很便宜了。
顧石就這樣被捏住了七寸，而衛途深對一切毫不知情。
在北湖只呆一個月，時間太短，兩人甚至不好找兼職。衛途深又打電話給嘉華，問有沒有他能做的。
臨近春節，嘉華手裏的模特都賺了滿盆，正忙的團團轉，哪有空管衛途深寒假打工的事。
衛途深條件是不錯，但是擺明了不願意走這行，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嘉華本不是什麽品德高尚的人，自認為再有什麽對不起的事，現在和衛途深也已經兩清了，此時自然不樂意再幫衛途深操心，随便發了個聊天群給衛途深了事。
聊天群是一個很小的傳媒工作室建立的，工作室專門幫網店拍一些照片小視頻，年末了網店需要模特拍春裝。
衛途深這樣的新人，輪到的都是些小店的活，五塊錢拍一件，愛拍不拍。
衛途深如今不怕吃苦，想想還是比去工地好，也就答應了。
拍的第一家店是一家新開的網店，小店主倒是很開心，衛途深這樣的條件要不是新人，哪能是這個價格。因此就算是衛途深第一次拍平面，沒什麽經驗，整個進程都有些慢，出片率也低，小店主最後還是欣然結賬。
剩下的人就沒有那麽好對付了，不是嫌衛途深姿勢不自然就是嫌衛途深表情不自然，甚至有一家當場讓負責人換了模特。
不滿意的後果是不僅罵罵咧咧地拿着底片走了，還不願意按照約定好的價格付錢。
工作室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臨時工的利益去得罪以後的合作夥伴，忙活了一天，衛途深拍了三百件衣服，只拿了一千。
衛途深一天都沒有好好吃飯，面如菜色，淩晨才結束，臉上的妝都沒洗就回家了。
顧石看到畫着眼線的衛途深吓了一跳，第二眼看到是覺得滑稽。
香噴噴的肉絲面早就燒好，衛途深一到家就能吃。衛途深接過面就大口大口吃起來，形象全無。
待顧石洗好碗出來，衛途深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途深，去床上睡。”顧石狠下心把衛途深搖醒。
衛途深由顧石拖着走到房間，倒頭就睡。
顧石幫衛途深脫了衣服，用毛巾把臉上的妝擦的幹幹淨淨才自行上樓睡了。
第二天衛途深睡到日上三竿才被顧石叫醒。
昨天站了一天，醒來只覺得腰酸背痛，衛途深坐在餐桌邊邊吃飯邊龇牙咧嘴地捶背。
“顧石，沒想到拍一天照也會這麽累。”衛途深感慨道。
“但是工資高啊，別的工作就算是辛苦一天，也沒有這麽多。”
“話是沒錯，但是這工作也不是天天能輪到。比如今天就沒有人約我拍照。要不是沒有別的工作可做，我才不願意幹這個呢。”衛途深實在是撿了年末的便宜，一般來說這些工作早就被正經簽約的模特包下了，年末人手不夠才讓衛途深撿了漏。
“你不喜歡這個工作嗎？”顧石好奇地問，她見衛途深每次都會找嘉華，問兼職，以為除了收入高，他還是有點喜歡這個職業的。
衛途深皺眉想了想：“不怎麽喜歡，不喜歡被放在閃光燈下，不喜歡這個行業圈子的氛圍，不喜歡被人呼來喝去的感覺，不喜歡吃青春飯。”
“總之，除了來錢快，沒什麽別的好處，寧可在別的地方辛苦，但是安安穩穩地拿工資。”衛途深補充道。
顧石點點頭，想到王素素，覺得一些錢看似來的輕松，但是又不像表面那樣輕松。風光無限的背後，龃龉不為人知。
“來錢輕松，去的也輕松啊。”此時此刻，李奧看着眼前男人的姿态，不由搖搖頭：“顧建軍，那麽多錢，你這麽快就用完了？”轉頭看看四周虎視眈眈的粗壯打手，“不僅花完了，還欠了那麽多錢？”
“廢話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為首的男人惡狠狠地指着李奧。
李奧不動聲色地俯下身，問顧建軍：“想讓我幫你還錢嗎？”
顧建軍自然是點頭。顧建軍這樣的人，有了錢自然是先去享受玩樂，拿管得了以後如何。如今再一次陷入泥淖，以為自己是死路一條了，沒想到李奧突然出現，顧建軍喜不自禁。
“那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李奧的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顧建軍貪婪地看着他，像一條醜陋的哈巴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