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不知月》的開機儀式在第二天早上進行，姜楚剛進個人休息室，小助理就迎了上來：“楚姐，今天收到了不少鮮花，上面的賀卡我都幫你保存好了。”
“辛苦了。”
“沒事兒姐，應該的。”
小姑娘叫謝暖，是熙晟娛樂給她新派的助理，年紀不大但人很機靈，嘴也很甜。
送花的都是平日裏關系還算近的朋友，姜楚按着賀卡上的名字一一謝回去，瞥見角落裏一大束紅玫瑰上插着的愛心便簽後，直接拎起，拉開化妝室的大門，毫不猶豫地丢進了牆角的垃圾桶裏。
“咋了楚姐？花有什麽問題嗎？”
“以後姓唐的送的東西都不用收。”
“好嘞。”謝暖認真點頭，“對了楚姐，今天早上負責場務的哥哥問要不要把你和祁老師的食宿分得更遠點。”
拍攝地周邊空曠，也就那一家條件還算不錯的住宿，要分開自然會在交通上浪費不必要的時間。這麽突如其來地提出要分遠點，難道是……
姜楚下意識地問：“祁昉生病了？”
“啊？不不不，應該是聽大家在傳你和祁哥私下關系很差，所以想避免正面沖突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吧。”謝暖撓頭，“要不我去解釋一下吧？”
側頭看着沙發邊靠着的一捧鳶尾花，拾起上面夾着的風格熟悉的簡筆畫，姜楚笑：“沒關系。”
“那我去和常務說……”
“就說照常安排，不會發生沖突，祁昉他……有人打電話過來，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正在收拾花束的謝暖看着姜楚匆匆離開的背影，緩慢地眨了下眼，剛剛楚姐說……祁昉打什麽來着？
短短半小時，姜楚和祁昉确實不和甚至大打出手、但祁昉不敵對手身負重傷的消息已經在組內傳開了。
開機儀式上，場務不停地在心底畫十字，生怕在吉時鬧出什麽帶血的動靜來，不過最前面的兩人倒是還算安分。
……不對，祁昉好像不太安分，可不興總盯着姜楚笑啊，這不明晃晃的挑釁嗎？
“在看什麽？”
“爬樹。”
“哪棵？”
“你的十一點鐘方向，山腳下的那棵。”
兩人沉默地看着遠處爬在樹上架着攝像機的勇士，工作人員以為出了什麽岔子，小聲詢問，被場務眼疾手快地拉了回去：“噓，緘默的戰火總比爆發了的強，讓他倆的磁場相互碰撞吧，旁人管不了。”
抱着花束的指縫被塞了顆糖果，祁昉輕聲道：“姜老師，開機大吉。”
他的花還沒送過來，姜楚從自己的那捧中央抽出一支遞過去：“祁老師也是，諸事順利。”
#姜楚給祁昉贈花，夢回戀綜初見#
開機前的第一張神圖出現，明媚日光下，兩人的手在花梗處交疊，四目相對，帶着網友們回憶起海城游樂園姜楚和扮成小熊的祁昉初次正面接觸的童話場景。
『看吧，這對視一笑簡直就是命運的交疊』
『我都不敢想這電影出來了能讓我嗑到什麽地步』
『《不知月》算不算是祁哥接的劇本裏感情戲最充沛的一部了？好家夥，以為從不演感情戲，沒想到在這裏等着呢』
『楚祁制勝真的太絕了，姜楚這一笑我心都化了』
開機儀式結束，緊鑼密鼓的拍攝也正式開始。
第一場就是計劃提前敗露，盛鳶和朝爍告別後奔赴死亡前的最後一舞。看透自己的真心沒多久就要和愛人承受大概率生離死別的苦難，對于演員情感的把握要求極高。
“怎麽好巧不巧第一場是這個？聽說今天早上還劍拔弩張來着？”
“會不會兩人眼神一對上就直接在片場幹起來了？那何導發的火不得直接把片場燒完了……”
“不忍直視，我先頂着鍋跑了，大家自求多福。”
讓人沒想到的是，導演帶着怒火的“卡”字始終沒吼出來，衆人才将視線都投到混亂與殘壁間的兩人身上。
深愛，不舍，熱烈，決絕以及即将面臨自由或是死亡二選一的從血液中的興奮的沸騰。
盛鳶在廢墟中站在高位，低下身吻在朝爍眼尾的血痕，一觸即分：“朝爍，晚些時候你帶着花來見我吧？”
“好。”
“一起去看月亮，去看海。”
“好。”
一種莫名後悔的情緒閃過，盛鳶攥緊手中的匕首，強壓下心中不安後朝他笑：“朝爍，自由和平安，你至少選一個。”
壓着她的後頸，朝爍重重地吻了上去：“……好。”
二人分別，之後的鏡頭都在追随着盛鳶。
為了更加貼合人物形象，姜楚這段時間加大了拳法的訓練。
盛鳶身處機械城的賤民區，不論是自然環境還是人文素養都和正常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從小到大周身燒殺搶掠的事情屢見不鮮，想要活下去自然不能什麽都不會。
她打得是野拳，沒什麽章法，但足夠狠。
在擁有先進武器和堅固盔甲的護衛中生生殺出一條血道，打拳，揮刀，打槍……一鏡到底的拍攝中，姜楚将所有的打戲連貫得很好，行雲流水，殺伐果決，直到被人踹翻在地這一長達十五分鐘的打戲才結束。
“卡！很好，道具組血包備好，繼續下一條。”
祁昉站在人群中看她很快地地上爬起來，一邊補妝，往腹部定好的位置塞好血包，一邊朝自己遞了個安心的眼神。
他想上去扶她的，但……祁昉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地別開臉。
場務輕咳一聲，湊上前道：“姜老師演得真好，小腿那兒劃了一大道口子都沒吱聲，在碎砂石裏滾了這麽多圈，我看着都覺得疼，別說……”
祁昉的面色看起來更冷了，場務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是，正常人不該因為自己的搭檔十分敬業、不拖後腿而刮目相看嗎？怎麽看起來更記仇了。
他說不下去了，使勁擺擺手跑了。他算是看出來了，血海深仇，沒有人能勸，沒有人！
“OK！卡！休息一會，準備一下，十分鐘後拍高臺墜落和打鬥翻跟頭的特寫。”
姜楚直身，頂着半張臉的血漿朝周圍道謝：“謝謝，辛苦了。”
祁昉拎着小箱子走近，對手戲的群演們面面相觑，然後快速離場。
姜楚身上還吊着威亞不方便拆卸只能在原地休息，祁昉從箱子裏拿了兩樣東西後将其放到她身後：“坐一會，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沒等她同意，祁昉半蹲下來拆棉簽：“要拍特寫所以沒辦法塗藥，忍一忍。”
“其實不疼。”
他擡眼看她，輕吸了口氣，手上的力道更輕：“冰水不是給你喝的，自己把那邊的腳踝敷一下，蜂蜜水在保溫杯裏。”
“真的不疼。”
“嗯。”
“你生氣了？”雖然不明白生氣的重點在哪，但看他始終眉頭緊鎖的模樣，姜楚還是問出口。
“沒有，只是擔心。不過也再一次驗證了我的想法。”接過姜楚按在腳踝處的冰水，祁昉與她平視，“你在所有領域裏都會讓人驚豔。”
他頓了頓，又一次用兩人第一次接受合體采訪時描繪她表演的詞語形容道：“絕妙，非凡。”
“當群演除了工資和盒飯，居然還能領一大把糖，太值了！”
“嗚嗚嗚姐妹你也嗑楚祁制勝嗎！家人貼貼，好幸福。”
“別姐妹了，兄弟我也嗑啊，甜！”
拍戲期間手機被收走，幾位群演倒也不覺得無聊，時不時瞥兩眼場中的情況，時不時帶着姨母笑捶胸頓足。
場務嘆息：“你們幾個小聲點，別點火。”
“什麽火？”
“愛情火。”
“幹柴烈火！”
望着笑得快要七仰八叉的人，場務加快步伐，滅火器呢，找一個來先備着吧，太需要了！
這團預期的大火直到月上樹梢也沒能燒起來，甚至在姜楚拍威亞後空翻的定點特寫時因腰部力度掌握不好失敗幾次後，祁昉還上前托着她指導了幾番。
看上去和諧無比，但只有始終抱着滅火器、手心都微微出汗的場務知道內裏蘊含的波濤洶湧。因此，在晚上導演請全組演員聚餐時，場務把兩人安排了最遠的斜對角坐下。
圓桌很大，讓人有種說話都需要用個小喇叭傳達的錯覺。
『J』：離你好遠
『J』：我想過去，但場務不讓
不用看，單是隔着屏幕都能察覺到祁昉的郁悶。
姜楚壓着笑意回複，被系統幽幽的聲音打斷：【宿主，你昨天說用「暗度陳倉」盯着唐家人動向有結果了，唐揚帶着人往酒店的方向去了。】
唐易之前三番兩次提起的那個好劇本确實和她有關系，不過不是元聖善心大發找她演，而是想借用姜楚做一個局。
劇本還沒拍板認定，元聖想利用姜楚和前段時間的音動娛樂一樣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并安排了記者在結束後進行拍攝。一來确保劇本低成本入手，二來嫁禍給熙晟娛樂，姜楚受傷，不僅正在拍攝中的《不知月》受影響，祁昉那邊甚至公司都會遭到重創。
當然，這步棋走得太險，若非元聖娛樂最近被唐馳和祁昉打壓得喘不過氣，也不會選擇這條賭法偏激的道路。
唯一可惜的就是，收了元聖好處的熙晟娛樂的某部門總監最近試探她的意味太明顯了，昨晚還以公司要送慰問品為由讨了她的房間號，姜楚假意推辭後報了唐易留的那個房號。
編輯消息發給了等在酒店走廊的謝暖，再一次收到可以開始的消息後，謝暖舉起手機，佯裝打電話：“楚姐沒事兒，你洗澡吧，備用房卡我就帶走啦！好好休息，明天見！”
語罷便朝反方向匆匆離開。
房卡掉落在地，唐揚輕嗤一聲，撿起，朝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躲進了樓梯間，原本想敲門後強行把人架走，現在不需要了，他立刻打電話給等在樓下的投資商上樓。
姜楚盯着手機上的時間，和系統說：“「釜底抽薪」，他們自帶的什麽迷藥之類的都用上，房門鎖死，元聖該一鍋端了。”
【端！】
自作聰明的唐揚和唐芷在卡片的作用下領着投資商和七八位狗仔聲勢浩大地進了酒店房間，與此同時姜楚又一次報了警。
耳邊是系統興奮的現場直播，什麽唐易原本邊洗澡邊七扭八扭結果扭頭與十幾個人對上視線，又比如驚叫聲與熱水淋到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差點把酒店的房頂掀起來，又例如狗仔圍在卧室把幾個人的醜态拍了個遍。
再回神，手機被消息刷了屏——
『J』：是不是商量好了，你也不想讓我過去嗎？
『J』：因為今天下戲後處理傷口的時候弄疼你了嗎？抱歉，下次會準備一種比較溫和的藥膏
『J』：覺得今天的花不好看嗎，只是覺得鳶尾花的花語和我的心情很搭，很想你
『J』：是不是昨晚我吵到你睡覺，讓你不開心了
一條接一條的消息看得姜楚眼尾跳了下。
删掉原先對話框裏的字符，姜楚回複：沒有不開心，剛剛在想事情。
『J』：擡頭
電動轉盤剛好将一疊剝好的蝦仁和剔骨魚肉轉到她的面前。
『J』：好好吃飯
『J』：不然聽說和我打起來會處于下風
『姜姜架炮』：？
『姜姜架炮』：和你打？
不小心瞥到姜楚屏幕的場務騰地一下站起，完蛋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不行，躲不過也得阻止！
他有些磕磕絆絆起身地舉杯道：“那個，以茶代酒，祝大家尤其是我們男女主角和平相處，情同手足，相敬如賓，天倫之樂！”
姜楚：……？
什麽亂七八糟的相敬如賓天倫之樂？
『姜姜架炮』：你露餡了？
『J』：是我們露了，只不過似乎露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