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晚餐依舊用積分兌換。
本以為自己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大吃一頓仍荷包鼓鼓的玄柏抗議:“導演,我們應該唾棄這種物價瘋漲的不道德行為!”
“豪華晚餐居然變成20一份了,你你你……你讓我們高貴的蒲哥怎麽吃飯!”
蒲辰托了下眼鏡:“是這樣的。”
導演:“最低一欄的價格仍是1積分,說明我們很良心。”
“你這不是良心,是持帥行兇!”玄柏理由不夠就開始拍馬屁。
姜楚提醒:“恃。”
他像是被充了氣似的,立刻挺起胸膛:“看到沒導演,我們最聰明厲害且有先見之明的姜楚、楚姐都說是!”
姜楚:……
導演随便找了個毫無關系的理由搪塞他:“不是我不答應,畢竟價格太低,虧到我的樹都禿了,花也不會開了,你說我能放任它這樣下去嗎?”
大廳的角落擺着個巨大的瓷缸,裏頭的發財樹瘦瘦小小,別說花,連葉子都掉了一半。
姜楚戳破:“那是塑料做的……”
導演立馬扶額:“哎呀場務呢,小王!我頭疼呀哇呀呀呀!”
節目組突然改價格無非是想縮小組間的積分差距,但這就讓下午堵着門逮「毀滅者」的意義削減大半。
玄柏悶聲道:“塑料樹開花,為難人嗎?”
姜楚忽地擡手打了個響指,“為難的是人,和魔法師無關。”
她叫系統:“樹上開花,字面意思。”
【okok——吧啦吧啦開花咯~】
衆目睽睽之下,一朵粉色的花突然從深棕的樹幹上冒了出來,緊接着,一朵兩朵……花開了滿樹。
『誰說世界上沒有魔法!』
『我天姜楚!這是怎麽做到的啊,不是塑料樹嗎?我真的要給你磕一個了』
『這不是老婆,這是我迷人的神仙大人啊』
【洗白進度:230】
【恭喜宿主獲得「瞞天過海」卡,哼哼,魔法師大人?你還怪會維持人設的呢,姜小刀】
導演張了張嘴:“它……”
姜楚笑:“它說,該降價了。”
晚餐後節目組借着讓嘉賓單獨去道具庫挑選裝飾小鵝的材料,給女嘉賓設定了隐藏任務:
陪伴是愛情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女嘉賓需要在不暴露任務的情況下讓男嘉賓以清醒的狀态陪伴自己,時長越久的隊伍在第二天的游戲中獲得的優勢就越大。
導演特意提前宣布了第二天六點整會進行第一個游戲,還反複強調首個游戲十分重要,先到先得,為任務的展開增加一筆不小的難度。
姜楚領完改裝的物件走出庫房,沒料到第一個領完材料的祁昉居然還在門口等她。
他自然地接過紙袋:“傷口還疼麽?”
類似的問句今天已經聽他說了不下三十次了,姜楚晃了下被祁昉帶去上了三次藥的胳膊:“不疼,你的呢?”
“也不疼。”
想到特殊任務,姜楚偏頭問:“你今晚有時間麽?”
“有,是這個需要我幫忙嗎?”
“今天是滿月。”祁昉的步子驀地停住,月光朦胧,鍍在她的周身,連帶着看月亮的人都有些模糊,“要一起看月亮嗎?”
姜楚從浴室出來,接通了謝千绮的視頻通話:“嗨楚楚!我和玄狗要去決鬥,你和祁哥要不要過來?”
“猜拳,火柴人solo還是鬥雞?”
“打算都來一遍。”謝千绮四處看了看,湊近屏幕,“不是為了延長那個任務時間嘛,想着你要是沒主意,可以拉着祁哥來當觀衆,我會盡量把玄柏拖到明天太陽升起的。”
“我過去他就會開始耍賴了,你們鬥吧。”視頻那邊突然嘈雜起來,姜楚問,“怎麽了?”
“玄柏睜眼瞎,把蒲哥的睡袋給踩了,現在他倆先打起來了。”
畫面切換成後置,玄柏縮着腦袋滿場跑,高建瓴前一秒還樂呵呵地看着,下一秒立馬變臉:“你倆打就打,別跑到我的房子裏去啊!喂!我的枕頭!!!”
房門被輕敲了三下:“姜楚,你收拾好了嗎?”
“稍等。”跟謝千绮簡單說了兩句後,姜楚掐斷通話開了門,“你也好了嗎?”
視線的落點停在祁昉随手後抓的頭發,幾绺濕透了的碎發垂在眉骨處,看向她時眼中漾着笑,将薄薄燈光下籠罩着的冷淡散了大半。
“來給你上藥。”
姜楚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拎着個藥箱:“不用了,只是擦傷不嚴重,我洗漱完就已經噴過藥了。”
她的眼尾一直在跳。祁昉周身已經不單是發光了,甚至還多了點玫瑰金的小氣泡。
“好,那我先去還一下藥箱。”祁昉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再……等我十分鐘,身上有些髒。”
他穿得還是下午的隊服,迸濺的顏料混合了泥土,與姜楚的白色睡衣相比多少有些狼狽。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祁昉你的綠茶手冊讀到下水道去了嗎?今早四點酒醒了就去收拾天臺,楚楚說要看月亮,晚上一回來就又上去了,你不會說出來嗎!』
『我從隔壁直播間看到千绮在邀請楚楚過去了,你等着哭吧祁昉』
『嗚嗚可是祁昉拎着藥箱找楚楚前洗了快三分鐘的手欸』
“晚些再還,先給我吧。”姜楚朝他伸手,“你的傷也需要處理。”
祁昉輕吸了口氣,藥箱已經被她托着底部接過去:“你去洗漱,我打個電話。”
“好。”
方才還清一色嫌棄祁昉不争氣的彈幕瞬間轉變了方向,紛紛表示還是姜楚上道。
【全世界都在嗑cp警告——!姜楚心疼祁昉要主動為他上藥啦!嗚嗚嗚你真的太感人了姜楚!我哭!】
姜楚的純白睡衣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祁昉拉開行李箱的動作緩了再緩,鬼使神差地也挑了套白色的衣服去了浴室。
擔心姜楚等太久,他拎了條毛巾搭在肩頭,一邊擦一邊開了房門去尋她。
剛踏入走廊,樓下的爆笑聲吵得他微皺了下眉。
高建瓴見他下樓,擡手打招呼:“嗨祁昉,你洗好了啊?”
“嗯。”視線從吧臺邊坐着的兩人身上掠過,白色,白色……怎麽都是白色睡衣?
高建瓴沒明白他的注意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怎麽垮着臉啊?來這兒坐,姜楚囑咐過的,讓我給你上藥。”
“姜楚呢?”
“好像是說她的「白」還沒改造好,一會兒就下來。”
藺薰笑:“這麽一想,我哥也很喜歡搗鼓手工,難怪和楚楚很有共同話題!”
“哦?是嗎?”高建瓴捧哏。
“當然啦,我哥在創作方面的天賦可不止編歌寫曲。”
祁昉冷嗤一聲:“是指貼卡紙将左右手粘起來,兩天才松開,還是指适齡9歲兒童的積木拼不好,幹脆在地上裝死躺了一天?”
“那有什麽關系,楚楚厲害就可以啦。到時候可以慢慢地、手把手地教嘛,畢竟這都是增進感情的小把戲罷了,你說對嗎,楚楚的游戲搭檔?”
她說得很慢,詞句間淨是蓋不住的挑釁。
祁昉冷笑,不聲不響地打開冰箱拎了幾瓶汽水出來:“裏頭還有零食,晚上買的,拿出來。”
說完就率先開了門去了庭院裏。
“這麽熱情好客啊祁昉,你好歹讓我給你上完藥再忙活呀。”高建瓴抱着壘高的盒裝水果,朝大門努了努嘴,“幫個忙大小姐?”
“你真覺得祁昉那麽會好心?”藺薰給他開了門。
“啧,這不是好心,是看重我懂不懂?別的不說,我和祁昉間的兄弟情是可以閉着眼拿我的人品擔保的。”
祁昉看了眼他倆:“拿叉子了麽?”
“啊?什麽叉子?沒呢。”
“沒關系,我去拿。”祁昉指了下木椅,“坐。”
高建瓴擱下鮮切水果,叉着腰朝藺薰揚眉:“看到沒,鐵哥們兒。”
“砰——!”大門被關上,緊接着傳來一聲沉悶的動靜,在只有熙熙攘攘的知了叫聲的夜裏格外惹人注意。
藺薰:“你的鐵哥們把門反鎖了。”
“你聽錯了。”
“鐵哥們還關了一樓的燈。”
“節省,傳統美德,我們都這樣。”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
高建瓴紅着眼眶,顫抖着手打開撥號盤,兩人都處于正在通話中。
耳邊傳來致命的輕語:“啊,你鐵哥們為了驗證你的人品,還特意占了線呢?”
“怎麽出來了?結束了嗎?”
“還沒有,聽到幾聲關門的動靜,出來看看。”姜楚推門出來時剛好與正上樓的祁昉對上視線,她趴在木制欄杆往下探,“樓下的燈怎麽都關了,他們走了麽?”
“嗯,有點事情提前回去了。”祁昉在門邊停住,“改裝遇到問題了嗎?”
“發動機是從現成的玩具裏卸下來的,重新拼裝後有些接觸不良。”
“介意我看看麽?”祁昉提了下搭在手腕上的毛巾,“別墅有個地下基地,可以去那裏,裏面的工具很多。”隔音效果也好,外面的人叫破喉嚨都聽不見。
“好,我收拾一下。”
修理期間姜楚被遞了碟芒果布丁,閑來無事便坐到祁昉對面,重新抱起了昨天未畫完的冊子。
中途祁昉借了下她的手機,還回來時姜楚眼睛都沒擡一下,就讓他擱在一邊了。
“姜楚。”
“嗯?好了嗎,這麽快。”
“要試一下嗎?那邊有空魚缸。”
“不用了。”姜楚見他起身,掖了掖畫本,“時間還早,把你的也改一下吧?”
“不是想看月亮嗎?”他輕聲問。
姜楚擡起視線,祁昉唇線抿直,與平常情緒不外露的樣子沒什麽區別,但若是近了些,或是地下基地的光再亮一點,眼中的慌亂就會無處遁形。
“要去看的,但今晚還有很久,你改完再去也不遲。”
“今天不困嗎?”他記得她昨晚十點不到就休息了。
總覺得他滿臉的不相信,甚至有種她下一秒就會食言然後消失不見的緊張感。
“不困。”姜楚翻轉畫冊,露出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再往下是胖乎乎的身體以及手上握着的冰糖葫蘆。
厚實的紙張微微撩起時有些透光,姜楚擦了很多遍才勉強畫了個在能力範圍內最可愛的小熊。
他沒說話,姜楚眨了下眼,偏頭檢查自己近兩個小時的努力成果。
再回頭時,祁昉已經走近,俯下身來。
“線條和圖案都很漂亮,姜楚,我很喜歡。”
姜楚把本子遞過去:“過零點了。壽星辛苦了,生日快樂祁昉。”
他怔愣了許久才知道去接:“謝謝,我很喜歡。”很喜歡,他在心底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有時候祁昉會反複地想,想那天沾了黑灰的白色公主裙,想陰冷的雨天他背起她走過的泥濘,想她說要看月亮、最後因高燒虛弱地趴在他的肩頭,昏睡過去之前還強撐起精神輕輕地說哥哥晚安……
為什麽總用盡各種方法把自己困在夢裏呢?
因為他在等。
等風起雨停春去秋來,等世界冬眠大雪覆蓋,等春日的第一縷曙光入海,等小鬥魚應約帶着森林之外的糖葫蘆歸來。
他在等,等「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