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富二代[九零] - 第 23 章 章

第 23 章

蘇明川唇角微勾, 在茶幾上把盆放下:“我去拿碗筷,你把頭發擦幹點,不然容易着涼。”

回到樓下,他先去問了服務員借吹風機, 可是這個時候, 吹風機還算是有點貴的小電器, 并不能家家戶戶都普及, 更不用說這小小的招待所了,根本就不可能配備。

去廚房裏拿了幹淨的碗筷上來, 林秋靜正在苦惱地擦着頭發。

這個時候不像後世有吸水性良好的幹發帽什麽的,連毛巾都只有一條,本來剛剛洗澡就用得濕漉漉的,如今再用來擦濕頭發,根本就擦不幹。

蘇明川見狀把碗筷放下, 走過來, 朝她伸出手:“我來吧!”

林秋靜瞪大了眼睛,心裏小鹿亂撞, 天哪,不是吧, 電視劇中男主給女主擦頭發的經典場景,竟然要發生在她身上了嗎?

剛剛用的蜂花洗發水, 也不知道能不能散發出幽幽的香氣什麽的……

“那……那就麻煩你了。”有點扭捏地把毛巾遞過去,就見蘇明川接過毛巾, 一邊把毛巾對折兩遍, 一邊走到窗戶邊上, 雙手拿着毛巾探出窗外,用力一擰。

裏面的水分就如同下雨一般, 淅淅瀝瀝地被擰了出來。

這男人的力氣,果然就是比較大。

“好了。”蘇明川回來,遞給她一個結實的毛巾卷。

林秋靜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反正小鹿是不用撞了。

不過這毛巾倒是擰得真夠幹的,把頭發擦了個半幹,她就不耐煩地扔下了,吃起面條來。

房間裏就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放着兩人的行李,蘇明川把剩下的一張空椅子留給了他,正站着給坐在床邊的朵朵喂面條。

林秋靜覺得就自己坐着挺不好意思的,主動過去打算把另一張椅子上的東西搬開。

蘇明川的行李袋鼓鼓囊囊的,看着應該挺沉,也沒見他有多少衣服,回來這幾天來來回回就換洗的這兩套,也不知道怎麽會塞那麽滿。

她稍微用了點力氣,沒拎起來,再用力,還是沒拎起來:“你這裝的什麽呀,該不會是金條吧?這老沉老沉的。”

蘇明川笑了笑:“不是金條,不過也挺值錢的。”

說完也不避諱,“刷”地把包拉開給她看:“你的一千五也在裏邊。”

拉開蓋在最上面的衣服,裏面是一沓一沓整整齊齊的……鈔票?

林秋靜一開始以為真的是錢,仔細一看,這顏色好像不對:“這什麽呀?”

“國庫券。”

林秋靜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國庫券呢,就連這個名字,也沒怎麽聽說過:“你買這麽多國庫券幹什麽?啊,你跟我說的穩賺不賠,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可是這得過多久才能掙到那個錢啊!”

她有點着急,她那錢可不是留的用來錢生錢的,她得用呢!

蘇明川笑了笑:“回去就賣掉,耽誤不了你的錢。”

“那沒到期限,能拿到利息嗎?”

蘇明川耐心地跟她解釋了裏面的門道,林秋靜連連感嘆,原來別人說八九十年代處處是黃金,果然是真的。

這果然是一個充滿了機遇的、騰飛的年代。

當然,想是這樣想,但她并沒有去抓住這個機遇實現騰飛的想法,她受不了這個罪,從蘇明川的話裏就知道,他這個錢掙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而且經常帶着那麽多的錢在外面跑,那風險多大啊!

她肯定是幹不來的。

所以啊,羨慕一下就好了,別想太多。

大晚上的,蘇明川煮的方便面雖然挺香,但林秋靜還是習慣性地沒吃太多,朵朵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兩人吃完後,盆裏剩下還有一大半,蘇明川也不嫌棄,直接端起大盆就吃了起來。

完了完了,林秋靜發現自己成了一個雙标狗,如果是以前看見別人做出這種行為,她肯定會嫌棄得不行,覺得別人粗魯。

可同樣的事發生在蘇明川的身上,她腦子裏竟然冒出“男友力”這三個字,天知道就吃個面而已,為啥她就是會覺得他男友力爆棚,帥呆了的。

等等,什麽男友力,難道她心裏已經把他當成……

醒醒啊,林秋靜,他可是男主!扪心自問,你有這個能耐hold得住這樣的男人嗎?連你媽那樣優秀的女人,遇上你爸那個渣男,也一敗塗地了呢!

這也是林秋靜這人性格裏很矛盾的地方,在其他方面,她自信樂觀,但不能提感情,在感情上她絕對是個膽小鬼。

恪信的理念是“不要靠近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

上輩子也有不少優秀的男人追她,她一開始也挺願意跟他們接觸的,但一旦涉及到真的感情,她就退縮了,開始不回信息不見面,用冷漠逼得對方放棄。

不少人說她高傲,甚至還有人說她是渣女,喜歡玩弄男人感情的,而真正的原因只有林秋靜自己一個人知道,她只是害怕,她不敢相信任何人的感情能長久,害怕自己受到傷害。

當初她爸表現得多愛她媽啊,可該出軌的時候不一樣還是會出軌,後來這麽十幾年不續娶,還一直住在兩人當初初到鵬城時買的小房子裏扮深情,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她媽還不是死了!

所以啊,蘇明川這種男人,遠遠地欣賞一下就好了,現在啊,她只是搭着他這一艘大船走一段路,總有一天,得獨自揚帆遠航的。

自我心理調适了一番之後,林秋靜果斷地把心裏試探的小腳腳縮了回去,封心鎖愛。

吃完面,蘇明川又主動收拾了碗筷拿下去。

林秋靜有點困了,但礙于頭發還沒幹,只能坐在其中一張小床上哄朵朵睡覺。

今天她沒有講故事,而是選擇了唱歌,她嗓音條件挺好,上輩子在做直播的時候給粉絲們唱過歌,還有不少人慫恿她去參加女團選秀,以她的外形和聲音條件,肯定能C位出道。

當然林秋靜并沒有把粉絲的話當真,她對此也沒有興趣,她不缺錢,沒啥事業心,唯一熱愛的就是廚藝,心心念念只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中華傳統美食文化的源遠流長。

蘇明川洗完碗上來,還在走廊裏就聽到了一道輕柔動聽的歌聲,他不由得放緩了腳步,輕輕站在了房間門口。

歌聲很柔很輕,宛轉悠揚,是一種能蕩滌人心靈的感受,仿佛能讓他在外奔波一天所帶來的疲憊和煩躁都一掃而空。

蘇明川從來不知道,歌聲原來還能有這樣的效果。

說起來他上輩子雖然功成名就,但真正開心、放松的時刻其實并沒有多少。

他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不看電影、不聽歌、不玩樂,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幾乎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

他只聽得出來林秋靜唱的這首歌肯定不是這個時代的産物,但具體是什麽,就說不出來了。

蘇明川就這樣靠在門邊的牆上,微微閉上眼睛,享受這份難得的輕松。

直到不遠處傳來開門的聲音,蘇明川這才若無其事地站直身體,擡手敲了敲門。

随後才推門進去,歌聲停下,林秋靜朝他“噓”了一聲,壓低嗓門道:“朵朵睡着了。”

蘇明川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他之前在路上買的那瓶活絡油,一邊拆開包裝一邊走過去。

“伸手。”

“幹嘛?”林靜秋莫名其妙,這是要讓她幫他搓藥油?算了,看在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兼随身保镖的份上,幫就幫吧!

林秋靜開始撸袖子,摩拳擦掌。

蘇明川忽然抓住她的一只手:“別亂動。”

林秋靜的心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就見他往自己的掌心裏倒了一點藥油,雙掌互相搓熱了,然後按到她手腕上青紫的地方,輕輕地揉按着。

咦?

哦,原來是要給她上藥啊!

其實她傷得并不重,只是皮膚比較白嫩,容易留淤痕,不碰到的話都不會疼,她自己都已經忘記這事兒了。

之前在路上特地向他展示,她其實腦子裏都沒有撒嬌的念頭,那是在向他顯擺自己英勇的證據呢!

沒想到他居然上心了。

他的手掌很寬大,輕輕松松就能把她細細的手腕整個輕松圈起來,掌心很熱,那熱力仿佛一道電流,順着手臂直往心裏去。

糟糕,小鹿又要亂撞了怎麽辦?

穩住,穩住啊林秋靜!

“早點休息吧!”蘇明川放開她的手站起來。

“哦!”

呆呆地看着他把活絡油收起來,收拾了換洗的衣服出門去,出去的時候還沒有忘記順手帶上房間的鑰匙……

蘇明川洗完澡回來,林秋靜已經摟着朵朵睡着了。

看着這一大一小恬靜的睡顏,蘇明川無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呢,還是太相信他了。

第二天早上的火車票是六點的,天還沒亮就得起床,昨天半夜就開始下起了雨,到現在也還沒停,這一大早醒來,天氣又涼了幾分。

這出門的時候啊,最怕的就是天氣不好了。

林秋靜給朵朵多穿了一件衣服,她自己也多添了一件外套,好在前兩天買了衣服,不然的話,這會兒就只能受凍了。

倒是蘇明川還是只單穿了一件襯衫。

早飯是在路邊的早餐店裏買了三碗馄饨。

蘇朵朵那碗只吃了一半,她就表示吃飽了吃不下,蘇明川端過來全給吃了。

蘇朵朵之前餓怕了,一見到有吃的,有多少就拼了命地吃多少,完全不知道饑飽,活生生就是吃了上頓生怕沒有下頓的樣子。

過了幾天每天都能吃飽之後,她終于相信,自己以後再也不會挨餓了,于是在吃東西上,吃飽了自己也知道停下來了。

這眼看就要上車了,林秋靜才後知後覺地問:“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蘇明川的票是讓楊建波幫忙買的,當時他應該是說了一句讓他買去哪兒的票,但林秋靜當時沒注意聽,後來也一直忘了問。

“去源陽。”蘇明川說。

“哦!”林秋靜随口應了一聲,忽然又擡起頭,瞪大了眼睛:“那……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蘇明川被她的比喻逗笑了:“沒辦法,羊圈就在源陽,那你這只小羊敢不敢跟我去虎穴闖一闖啊?”

“你答應過要幫我的,不會反悔吧?”

“當然不會。”

“那就行了,誰怕誰呀!”

源陽市那麽大,只要他們不忘寧湖區去,一時半會也沒有那麽容易碰上,就算碰上了,他們還真能強硬地把她抓回去逼着她嫁人不成?

這可是社會主義新社會,有王法的!

不是任人為所欲為的地方!

她之前只是擔心趙家的人會依仗權勢,在別的方面欺壓她而已,但現在既然蘇明川都答應罩着她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林秋靜覺得,原著小說中的原主,之所以會被趙家所操控,是有好幾方面原因的。

第一是她在鄉下林家,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母親情,這一旦遇上親生父母對她虛情假意地好一些,她自然就奮不顧身地投入進去了。

其次她以前過的都是窮日子,親生父母家有錢,讓她嫁的那個人條件也好,她想過好日子,這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那個時候的林秋靜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被她抛棄的蘇明川別說幫她了,不去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她一個鄉下姑娘,要文化沒文化,要見識沒見識,在受到虐待的時候,甚至都不懂得尋求外界的求助。

所以才會落得這麽悲慘的結局。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是個炮灰女配啊,作者為了突出蘇明川這邊的爽感,不就得把她的下場弄得凄慘些嗎?

至于現在嘛,林秋靜有點樂觀地想,她覺得她已經成功地把劇情給扭轉了至少一大部分了。

去源陽就去源陽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說起來,對林秋靜來說,現實中也有一個源陽市,而且現實中的源陽市跟她還挺有淵源的。

她爸跟她媽,呃,說的是她在現實生活中的親生爸媽,就是在一趟去源陽市的火車中認識的。

唉……,一段孽緣。

林秋靜她外公在源陽市工作過一段時間,而她爸的老家就是在源陽,當初她爸媽就是在源陽市結婚的。

後來她爸的生意做大了,搬到了經濟更為發達的鵬城,林秋靜就是在鵬城長大的。

雖然她現在并不知道這兒的源陽跟現實世界中的源陽是不是一樣的,能重新踏足父母相識的地方,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林秋靜這人頗善長于自我開解,在心裏面這樣想過一輪之後,對于這趟去源陽的旅程充滿了期待。

這會兒可沒有什麽動車、高鐵之類的,就是綠皮火車,而且這趟車在這兒并不是始發站,只是中轉,所以停靠的時間不長。

但人還是挺多的,蘇明川一手抱着朵朵,一手拎着他的行李袋,林秋靜的包裹只能自己挎着,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蘇明川的衣擺,生怕自己被擠散了。

好不容易擠上了車,一股夾雜着汗味、腳臭味、食物味,和火車上特有的鐵皮和皮革混雜味道的複合氣息撲面而來。

艱難地跨過坐在過道上的一條條腿,蘇明川終于找到了他們的座位。

楊建波還是有點能耐的,給他們買了同一排的三個座,剛好他們一家三口的位置,足夠寬敞。

蘇明川把林秋靜的行李放到頭頂上的行李架上,他自己的旅行袋則放到座位的最裏面,然後讓林秋靜坐進去,朵朵坐中間,他自己坐在了最外面。

林秋靜第一次坐這種火車,挺新奇的,好奇地左看右看,又拉開窗戶探出腦袋往外邊看,雨水飄進來,對面的乘客有意見,她只好又關上了。

這時一個男人走過來:“你們孩子抱一抱,讓個位置。”

跟在他旁邊的女人也用尖利的嗓門說:“就是,沒看見這車上那麽多人啊,讓孩子多占一個位置,好意思嗎?”

林秋靜看向蘇明川,說實話,她的心裏是不太樂意的,這座位設計的雖然是三人座,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窄的,他們兩個大人一個小孩自然能坐得寬敞,但如果是三個大人,就會很擁擠了。

蘇明川看着那兩人,語氣平靜:“我們買了票的,這是我們的座位。”

說着朝他們展示了三張車票。

那男人不服氣:“那也不能讓這麽小的孩子占一個座啊,這兒還有那麽多人沒有座位呢,你就發揚風格,把一個座位讓出來怎麽了?”

蘇明川瞟了對方一眼,那目光平靜中帶着一股冷意,讓那男人生生打了個寒顫:“我,我沒說錯吧,大夥兒都來評評理,這座位這麽緊張,他們讓一個小孩占了一個座位是不是不合理啊?”

蘇明川:“你想坐這個座位?”

男人以為他慫了,高興起來:“對對對,我路遠,還有好幾站呢!”

“你買的什麽票?”

男人臉色變了變,卻依然嘴硬:“你管我買的什麽票,只要上了這趟車,只要有空位,誰都可以坐。”

蘇明川了然:“那你買的是站票了,既然你路遠,又希望有座位,為什麽不買硬座票呢?是因為不想嗎?”

他這麽一說,周圍人的臉色就有點微妙起來。

在這個時候,火車票裏的硬座票和站票的價格是不一樣的,站票能比硬座票便宜個一半。

雖然火車站會先賣完硬座票再出售站票,但有些人為了省錢,會故意晚一些再去買火車票,就是為了能買到便宜的站票。

如果運氣好的話,遇上半路有人下車,或者是其他原因有空位的情況,就可以花更少的錢坐上座位了。

這男人明明拿的是無座票,卻一上車就到處找座位,很難說不是這個原因的。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起來:“你這人怎麽這樣,你就說吧,這空座位我能不能坐?”

蘇明川:“我再重申一遍,這不是空座位,這車票也是我們辛辛苦苦半夜開始排隊,花錢買下來的,就是買來給我們家小孩坐的,你如果實在想坐,麻煩你下次早點去排隊買票,并且別舍不得花錢,好嗎?”

男人惱羞成怒:“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你這是瞧不起人!”

“那我還覺得你瞧不起我呢,這座位上這麽多人,你怎麽不去找別人給你讓座,非要找我的,難道我的座位不是跟他們的一樣,自己花錢買下來的嗎?你要是實在不服氣,就去找列車員來吧,看看我有沒有必要讓這個座。”

由于看熱鬧的人太多,擠在一起堵住了通道,後面的人不耐煩地喊了起來:“怎麽回事啊?還走不走了?趕緊讓一讓別擋別人的道啊!”

在衆人不滿的指責下,那男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他身旁那女人倒是嘟囔了一句:“真敗家,哪有給這麽小的娃兒花錢買座的。”

林秋靜一臉崇拜:“牛啊,你!”甚至都不用跟人面紅耳赤地跟人吵架,幾句話就把無理取鬧的人給說走了。

這才是男主風範呢!

不過她總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太對勁,一時又想不明白,只好作罷。

直到車上有廣播通知旅客,提到卧鋪什麽的,林秋靜才猛地反應過來,對呀,火車上可是有卧鋪的啊,而且還有硬卧和高檔的軟卧之分。

蘇明川作為一個男主,難道不應該像其他的年代文男主一樣,帶女主坐火車的時候,都坐最高級的軟卧的嗎?

而且還包下一整個車廂,讓她可以不受到別人的幹擾,舒舒服服地躺着?

怎麽輪到她這兒,就得擠硬卧了呢?

哦,對,她不是女主!

這該死的設定!

可這樣也太不夠男主了吧!好歹他閨女也在車上呢!

林秋靜沒忍住問了出口:“咱們幹嘛不坐卧鋪啊?”

蘇明川一臉不解:“咱們去源陽只要三個小時,為什麽要坐卧鋪?”

林秋靜:好吧,是我想多了。

蘇明川:“要喝水嗎?我去倒。”

林秋靜連忙站了起來:“啊,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是她勤快,主要是這車上魚龍混雜的,讓她自己一個人守着個孩子跟那一大袋國庫券,她有點兒不放心。

這些跑腿的小事兒,還是她來幹就好。

拿着兩個搪瓷杯子艱難地穿過人群,林秋靜遇見一個乘警,就跟見到主心骨似的,主動跟人家打了招呼。

一轉頭,卻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低着頭急急忙忙地往另一節車廂擠。

林秋靜頓時像被雷劈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那、那、那男人……

化成了灰她都認識,不是她爸林躍彬還能是誰?

不是,她不是穿書了嗎?這裏怎麽會有一個跟她爸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愣了一會兒之後,她決定追上去問清楚,不然她今晚睡覺都閉不上眼睛!

林秋靜急匆匆地擠過去:“哎,你等等。”

那人見她過去,走得更快了。

林秋靜急了,這車廂裏這麽多人啊,萬一讓他跑丢了怎麽辦?

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前面那個穿藍色衣服的男人,幫我攔住他啊!”

立刻有熱心群衆出手,幫忙攔住了該男子,以為他是壞人,還把人雙手往後扭,牢牢抓住了。

“姑娘別着急,人幫你抓住了,要找乘警嗎?”

林秋靜艱難地擠過去:“不用了,謝謝,我就問他幾句話。”說着一把拉起他,往車廂的連接處走去。

男人苦着臉:“大姐,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樣陷害我!”

林秋靜:“那你幹嘛看見我就跑啊?”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看見你就跑呢,我那是……,那是……”

林秋靜想起自己剛剛跟乘警打過招呼,明白了:“原來你是在躲乘警啊,說,幹了什麽壞事了?”

男人連忙:“噓!”了一聲,“哎呀,祖宗诶,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嘛非要跟我過不去呢!我,我就是沒有車票,不過我可不是故意逃票的啊,我被人騙了,身上一分錢都不剩,車票也被人偷走了,實在沒辦法,這才混上車的。”

說着,他的肚子突然特別響地叫了一聲,他有些慚愧的地下了頭。

一個大男人,居然臉紅了。

卻不知道劉秋靜早已震驚得無以複加。

實在是,這個故事,她太熟悉了。

她爸可能是年紀大了,總是喜歡憶當年。

他們父女倆為數不多的那些溫馨的時刻裏,她爸總是不厭其煩地跟她講他跟她媽媽初相識時候的那些事。

當年的林躍彬,不甘平庸,一心只想做大生意掙大錢,不料卻在外地被人騙光了所有的錢,好不容易湊錢買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卻又被人偷了。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逃票混上了車,卻因為太久沒吃飯,實在太餓給餓暈了,然後是一位人美心善的醫生小姐姐救了他,不但請他去餐車吃了飯,還自己掏錢幫他補了票。

那位善良的好姑娘就是她媽。

她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決定詐一詐他,忽然喊了一聲:“林躍彬!”

男人猛地擡頭,眼神驚訝極了:“你認識我啊?”

一股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林秋靜的眼睛立刻紅了,委委屈屈地看着林躍彬,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

林躍彬慌了手腳:“喂,你怎麽了?你別這樣啊,別人還以為我怎麽你了呢!”

林秋靜對她爸感情挺複雜,她怨恨他害死了媽媽,從小就不願意聽他的話,跟他對着幹,但她爸對她也是真的好,要什麽給什麽。

她小時候跟他鬥氣說不去上學,林躍彬馬上推了公司重要的會議,帶她去港城迪士尼玩了一天。

她大學畢業,林躍彬想讓她進家裏的公司學着管理,她不去,非要拍視頻當什麽美食博主,林躍彬雖然不懂這行,但也盡力支持。

後來她有了點名氣,他逢人就顯擺自己女兒是個很厲害的大網紅。

作為一個身家頗豐的大富豪,林躍彬早年喪妻,膝下又只有一個女兒,周圍許多人都勸他再娶一個,生個兒子當繼承人。

林躍彬無一例外都堅決拒絕了,表示他只會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他的女兒林秋靜。

林秋靜之所以能那麽理直氣壯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跟她爸給她的底氣是分不開的。

穿到這個世界,說不想爸爸,那肯定是假的,林秋靜無數次後悔,父女倆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跟她爸吵了一架,并且提起了媽媽來刺激他。

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什麽都不知道的林躍彬,她什麽都不能說,委屈得更厲害了,“嗚嗚”地哭出聲來。

林躍彬更手足無措了:“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啊,求你了,別哭了行不?你想要什麽你說啊!”

林秋靜抹了抹眼淚,帶着哭腔說:“你跟我來吧!”

“去哪?”

“去餐車,我給你買點吃的。”

林躍彬:“不是吧,我遇着菩薩下凡了?你怎麽這麽好心呢?該不會是對我有所圖謀吧?”

“不對呀,你到底是誰啊?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怎麽不記得我認識你呢,按理說這麽好看的小姑娘,我見過一面肯定是不會忘記的啊!”

林秋靜就不明白了,這麽油嘴滑舌的一個人,她媽當年是怎麽看得上他的。

“你就說要不要吃吧!”

“要要要,感謝救苦救難的小仙女,好人有好報,你這麽善良,一定會財源廣進、壽比南山、青春永駐……”

林秋靜瞪了他一眼,林躍彬立刻打住,但在閉嘴之前,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來到餐車,林秋靜給他要了一大碗面條跟一只燒雞,她記得很清楚,她爸說,當年她媽請他吃的就是這兩樣,他這輩子都記得那個味道,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一只燒雞。

她還找乘警給他補了一張票。

她就是要把她媽曾經對他做過的事全都做完了,斬斷這段孽緣,讓他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相識,免得林躍彬這渣男害了別人好姑娘一輩子。

至于這樣這世上是不是就不會有她的存在了,誰在乎啊,這又不是她的那個世界,而她現在,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林秋靜了。

“太香了!”林躍彬用力地咬下一口雞腿,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燒雞。”

林秋靜心裏又是一陣難過:“不許說這句話。”

“不說就不說,真是的,好吃還不讓人說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留個聯系方式呗,這次你幫了我的忙,以後有機會我報答你啊!”

林秋靜問餐車的乘務員借了筆和紙,拍到林躍彬面前:“把你家裏的地址寫一下。”

林躍彬也不扭捏,直接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拿起筆就把家裏的地址寫了下來,林秋靜看了一下,确實是她爺爺奶奶以前在老家的地址,便收了起來。

“行了,以後我會去找你的。”

“那你的呢?”林躍彬問。

“我的什麽?”

“你的聯系方式的,我家地址都告訴你了,你的怎麽不告訴我啊?”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我一個女孩子,不得有點安全意識啊,誰知道你是好人壞人,萬一你去找我的麻煩呢?”

“你!你不知道我是好人壞人你還請我吃飯?”

“我愛請就請了,你管得着嘛!我走了,你吃完了待會找個偏僻點的角落自己待着,別到處亂跑。”說着,她從兜裏掏出十塊錢放在他面前,“這是借給你的,以後得還給我。”

林躍彬撇撇嘴:“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不過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林秋靜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遇上林躍彬,但如果這真的是一個依托于現實世界而存在的小說世界的話,那她媽媽今天是不是也應該在這趟列車上。

想到媽媽,林秋靜又想哭了,她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媽媽了。

在她七歲那年,林躍彬被人拍到與年輕漂亮的女秘書摟摟抱抱走進酒店的照片,莫祈婳一氣之下,堅決要跟他離婚,并且連夜飛往外地。

誰知道就是那一趟飛機,出了嚴重的飛行事故,讓林秋靜永遠的失去了媽媽。

至于莫祈婳的這次行程,外界的說法是,作為一名著名的外科醫生,莫祈婳是應邀前往為一位病危的病人做手術的。

但林秋靜卻堅決地認為,媽媽就是被爸爸給氣走的,不然的話,媽媽都已經答應了第二天早上會送她去學校,又怎麽會不跟她說一聲就走了呢!

她明明就偷偷地看見了,在媽媽出門之前,還跟爸爸吵了一架,媽媽就是他害死的。

她想要見到媽媽,哪怕是見一面也好。

林秋靜開始在車廂裏一節一節地尋找起來,只要是年輕女性,都會仔細地端詳一番。

可是越找她就越是心慌,怎麽辦,太久沒有見過媽媽了,她都有點兒想不起來媽媽長什麽樣子了。

要是找不到怎麽辦啊?錯過了這次機會,茫茫人海,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到媽媽嗎?

剛穿越時那種無助的感覺又回到了身上,林秋靜越找越着急。

忽然手臂被人握住,一道有點不悅的嗓音在耳旁響起:“你在做什麽?”

林秋靜回頭,原來是蘇明川找過來了,他一手抱着朵朵,手臂上還挂着他那個行李袋,神色焦急,還有些狼狽的樣子。

一看見他,不知道為什麽剛剛一直支撐着她的那股心力一下子就散了,滿腔的委屈湧了上來,聲音裏就帶了哭腔:“蘇明川——”

看着她紅紅的眼睛,蘇明川心裏一緊,那股久等她不歸的不悅瞬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擔憂:“發生了什麽事?別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