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隔壁嬸子頓時喜笑顏開：“能吃能吃，這什麽菜秧不菜秧的，種在地裏就是能吃的，哎喲，你看你，這麽客氣幹啥呢，鄰裏鄰居的，哪能要你的錢呢！”
“那也不能讓您吃虧啊，這雞蛋和菜都是您辛苦養的種的，拿去鎮上也能賣錢呢，就當是替我省事了，省得我自己去買，嬸子，那就麻煩您幫我拔點兒菜了。”
隔壁嬸子半推半就的，讓她把錢塞進了她的衣服兜裏。
樂呵呵地去拿雞蛋，地裏的菜秧薅了一大把，又拔了一把小蔥：“夠不夠，不夠再多弄點兒。”
“夠了夠了，這吃不完了都。”
那香油還是過年的時候買的，一直沒怎麽舍得吃，還剩下大半瓶，林秋靜也給拿回家了，還拿一個小碗裝回了小半碗凝成白色的豬油。
蘇明川正等着她拿回來東西下鍋呢，見她喜滋滋地拎回了一籃子的東西：“給，這是豬油，先用這個煎蛋，特別香，這是借的，回頭咱們去買點豬板油回來，熬了豬油得還給人家。”
蘇明川：“怎麽還把人家的菜秧給拔回來了？”
“不是我拔的呀，隔壁嬸子給我拔的，嫩吧，我跟你說，這個千萬不能煮久了，放下去水一滾就得撈起來，不然就不好吃了。”
她理所當然地指點着蘇明川怎麽做菜，絲毫不覺得她身為妻子，讓家裏的男人給她做飯有什麽不妥。
蘇明川心裏想，她估計不是農村人，大概不知道，在村裏，男人從來都不下廚做飯的。
鍋燒熱，豬油“刺啦”一聲下鍋，一股濃郁的葷香味彌散開來，這屋子裏立刻就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有點兒像正經在過日子的人家了。
蘇明川怎麽也沒想到，他這輩子竟然會跟這個女人有這麽尋常又家常的一刻。
“好香呀！”朵朵跑進來，“我們又要有好吃的了嗎？”
“對呀！”林秋靜抱起她，讓她去看蘇明川打雞蛋下鍋，“你爸爸正在下面條給我們吃呢！”
“雞蛋呀！”朵朵重重地感慨了一聲，“媽媽，我們有雞蛋吃！”這是多麽美好的生活呀，以前想都不敢想。
家裏的雞蛋都是給家裏的兩個男孩子的，大丫和二妞偶爾可以分到一點，但她是碰都不許碰的。
蘇明川心裏抽了一下：“以前沒有雞蛋吃？”
這話林秋靜就不愛聽了，你自己的爸當成什麽樣，心裏沒數嗎？
“你閨女長這麽大，還不知道雞蛋什麽味兒呢！ 不過沒關系，咱們朵朵啊，以後天天吃雞蛋，還喝牛奶呢！”
“牛奶是什麽啊？”
“牛奶就是……，母牛的奶水，喂小牛喝的，就跟小寶寶要喝媽媽的奶一樣。”
朵朵咯咯地笑起來：“那小寶寶喝牛奶，不就變成小牛了嗎？”
“哈哈，那朵朵變成小牛，就只能吃草了。”
兩人說話越扯越遠，蘇明川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以前的那個他真的是太混賬了，根本就不配當父親。
他簡直無法想象，上輩子的朵朵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裏，連唯一可以依賴的媽媽也丢下她走了，她該是多麽害怕，多麽無助啊！
煎好雞蛋，将熱水倒入鍋中一沖，再一滾，那湯就變成了奶白色，蘇明川不再說話，借着蒸騰的霧氣掩飾着濕潤的眼眶，把切好的面條抖入湯裏。
等到面條煮軟了，再把洗幹淨的嫩菜苗扔進去，照着林秋靜說的，一滾就離火，最後加鹽，撒點蔥花，盛到碗裏之後，再滴兩滴香油。
一碗香氣撲鼻的雞蛋面就做好了。
“來吃早飯了。”他沉聲說。
林秋靜發現，蘇明川把雞蛋全都放她們碗裏了，她碗裏三個，朵朵碗裏兩個。
“你怎麽不吃雞蛋啊？”她跟隔壁嬸子借三個雞蛋，原本是想着，她跟蘇明川每人吃兩個，朵朵一個的。
難道他不愛吃雞蛋？
唉，要是她以前的那些朋友，知道她居然有一天會一頓吃兩個煎蛋，一定會大聲笑話她的。
哼，那些都是沒挨過餓的人，跟現在的她完全就不是一個境界的，不跟她們計較。
蘇明川原本想回答說不愛吃，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生怕自己敢說，她就敢信。
在蘇明川看來，這姑娘在原本的生活裏，怕是從來都沒有受過什麽罪，腦子裏估計也沒有那種什麽自己不舍得吃，就說不愛吃，然後全都留給家裏人吃的概念。
自己要真這麽說了，她恐怕會以為他真的不愛吃雞蛋，以後再也不讓他吃了。
“我在外面經常能吃到，你們之前在家裏受苦了，多吃點兒，補充一下營養。”
“咳，我還以為你不愛吃呢，沒事，補充營養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一下子吃太多了也消化不了。”林秋靜說着，夾了一個雞蛋到蘇明川碗裏。
又跟朵朵說：“朵朵，咱們小孩子一次不能吃太多雞蛋，不然消化不了會肚子疼，咱們給一個爸爸好嗎？”
朵朵小臉蛋上有點糾結，但最終還是大方地點了點頭，用小手拿着筷子，顫顫巍巍地夾起荷包蛋送到了蘇明川的碗裏。
蘇明川剛想開口說：“不用了，朵朵自己吃吧！”
被林秋靜一個眼神制止了：“這是孩子的心意，不能拒絕。”不然孩子以後養成那種不顧別人，自私自利的人，就別來哭訴自己養出了個白眼狼。
林秋靜雖然沒有養過孩子，但這些基本的道理也還是懂的。
蘇明川又一次紅了眼眶：“朵朵，爸爸保證，以後你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
蘇朵朵：“每天都吃雞蛋嗎？”
“嗯，每天都吃。”
“爸爸真好。”朵朵甜甜地說。
這句話蘇明川愧不敢當。
“對了，我今天想去一趟鎮上，你能幫忙借到自行車嗎？我想買點東西。”林秋靜說。
她得去買衛生巾，昨天汪玉玲給她那半包可不夠用，順便還想買點洗發水沐浴露，擦臉擦手用的護膚品什麽的，毛巾什麽的也得多買幾條。
蘇明川他朋友雖然給他們準備了一些日用品，可到底沒有那麽細致，真要過日子，還缺很多東西呢！
雖然這些東西她以前也很缺，但現在不是有條件了嘛，既然有條件，那她就不想再将就了。
她腦子裏可沒有半點要把錢攢着不舍得花的概念，錢這東西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人類的需求服務的，只有花出去了，才能實現價值的最大化。
當然，還有借了香油和豬油，都得買了還給人家，還有答應了朵朵每天都能吃的雞蛋、牛奶，這些不都得買麽。
這麽一算，她今天要買的東西還真不少。
“會騎自行車？”蘇明川問。
林秋靜啞然，她還真不會。
她穿越前家庭條件挺好，從小就是車接車送的環境，這也沒有讓她學習騎自行車的機會呀！
正好，這個年代自行車金貴，這村子裏有自行車的人家也不多，要不然蘇老娘也不會把她家那輛自行車看得那麽寶貝了。
她作為一個窮人家不受待見的姑娘，不會騎自行車太正常了。
林秋靜終于找到一個自己貼合人設的點，特別大聲幹脆地回答：“不會！”
蘇明川沒忍住笑了笑，還挺自豪。
“既然不會騎，你讓我借自行車幹嘛？”
“呃，我剛剛一時忘記了嘛，那什麽，除了騎自行車之外，還有別的什麽途徑去鎮上的嗎？除了走路？”
以她的腳程，走路到鎮上，怕是半天的時間都要過去了，再加上買完東西再回來，那得到什麽時候？不敢想不敢想。
蘇明川微笑：“我可以騎車陪你去鎮上，不過作為交換，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咱倆誰跟誰啊，說什麽幫忙的太見外了，有什麽事你就說呗？”
“晚上我想請張老師來家裏吃個飯，你手藝好，可不可以幫忙做幾個菜？”
林秋靜一聽，這是她的專長啊，立刻拍着胸口保證：“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
林秋靜吃完面，把碗一推：“那就事不宜遲，咱們早點出發吧，今晚做菜的食材也要好好挑選一下。”
蘇明川垂下眼簾，看了看那空碗，這姑娘以前得是什麽大小姐吧？她是真的連吃完飯後要洗碗的概念都沒有啊！
可要說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吧，她又會做菜，廚藝還不錯，這不是矛盾嘛！
真是有意思啊！
林秋靜多會察言觀色的人啊，一看蘇明川的眼神就明白他在想什麽了，連忙伸手去收拾碗筷：“我明白的，面是你煮的，洗碗就該輪到我了，別着急，很快就好，要不你先去借自行車？”
蘇明川好笑：“行，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
很快林秋靜就抱着朵朵，坐在蘇明川的自行車後座上出發了。
哎呀，藍天白雲，陽光明媚，心情可真好呀！
林秋靜瞧見一個熟人，熱情地擡手打招呼：“玲兒姐，早啊！”
誰是你玲兒姐！汪玉玲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蘇明川，目光中寫滿了憂愁：“明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