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給誰喂藥?
初冬的西垂鎮比往常冷了不少,菟姬早早起了床幫李大夫整理完草藥,又将整個院子打掃幹淨,這才坐下來煎藥。
早已起床去鎮裏溜了一圈的李大夫推開院門走了回來,迎面而來一個濕漉漉的黑鼻子。
熟練伸手撓了下刺影的下颌,李大夫捋了下胡須,打量一番整潔幹淨的院子,又看向專心致志熬着藥的菟姬。
在初冬陽光下,菟姬瑩白的長發被鍍上一層金邊,瞧着透露出幾分聖潔。
什麽話也未說,李大夫将手背于身後,踱步走向客房。
客房裏的封烺與蕭杜煜已然醒來數日,他們擔心軍營裏的聞人山君,想立即趕回去,但李大夫臉色一沉,嚴令禁止他們下床。
而縮在李大夫身後的菟姬不敢多言,畢竟她在李大夫的鎮壓下,不但要喝苦苦的湯藥,要必須自己親手熬制!
想想就可憐。
但菟姬還是抽了個時間将當日發生的一切道出來,而封烺與蕭杜煜只沉默,什麽話也未說。
客房的門因年久失修,推開時發出“吱呀”的難聽聲響,裏面正靠在床上看話本的封烺與蕭杜煜擡眼看去,便見背着手的李大夫走了進來。
徑直走到兩張相鄰的床邊替他們診了下脈,李大夫什麽話也未說,微微颔首轉身往外走。
“李大夫,”蕭杜煜的聲音略啞,但話間帶着禮貌,“請問我們還需要在床上躺幾日?”
剛準備跨過門檻的腳停了下來,李大夫并未回頭,而是語氣淡然道,
“急什麽,傷沒好全,休想下床半步。”
說完,也不聽蕭杜煜接下來的話,徑直走了出去。
讪讪收回舉起的手臂,蕭杜煜看向隔壁床沉默不語的封烺,面含擔憂,
“十三皇叔,也不知大啓如今如何了……邊疆已然這般,也不知宮裏……“
藏青眸子盯着房梁,半晌後封烺才淡然開口,
“操心也無用,好好聽大夫的,養傷為先。”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又被推了開,二人齊齊看去,便見菟姬端着兩碗冒着熱氣的湯藥走了進來。
将屬于蕭杜煜的那碗湯藥放在他床邊的小桌上,菟姬在床旁的椅子坐下,舀着封烺那碗湯藥,俨然一副要親自喂他的舉動。
狼眸落在低着頭的菟姬身上,不自覺帶上了些心疼,他放于寝被上的手動了下,聲音低沉溫柔,
“辛苦。”
緩緩搖了下頭,菟姬舀起一勺黑褐色湯藥吹了吹,遞向封烺,嬌俏可愛的臉蛋上帶着淺笑,
“不辛苦的,雖經歷了許多事情,但你還活着,便不辛苦。“
薄唇微勾,封烺雖不知小兔子做了什麽才讓必死的他活下來,但見着她瑩白的發絲,想必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依稀還記得,小兔子以一己之力殺盡數千西蜋精兵,想來她也是極其痛苦。
張嘴喝下送到嘴邊的藥,封烺覺得他欠菟姬太多太多,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也無法還完。
一旁被遺忘的蕭杜煜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在初見菟姬詭異的白發時吓了一大跳,問她她也不說,但她怎麽說也是自己的皇後……
端起藥碗攪了下,蕭杜煜盯着菟姬的背影嘟嘟囔囔,
“皇後,你也給朕喂藥麽?憑什麽只給十三皇叔喂,你不是朕的妻麽?”
不知怎的,蕭杜煜說出這話時,總覺得有些心虛。
手執湯匙送到封烺唇邊的動作一頓,菟姬沒有看他,只是用平淡到近似冷漠的語氣回,
“我不是你的妻。”
正欲将湯藥送入口中,蕭杜煜沒想到菟姬會這般說,他面上一僵,只以為菟姬是因着以往他過于冷落才說氣話,吶吶了兩聲,也就不說話了。
倒是一旁的封烺掃了眼蕭杜煜,藏青眸子裏劃過一抹笑意,仿佛因菟姬的回答而勝利一般。
重新看向菟姬,封烺話語裏的溫柔又濃了幾分,
“你喝藥了麽?”
他記得李大夫也給菟姬開過藥,顯然菟姬的傷勢也不輕。
擡眸瞄了眼封烺,菟姬輕輕勾起唇角,乖乖點頭。
客房陷入寂靜,三人仿若置身于兩個世界,除偶爾湯匙碰到碗壁的清脆響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與西垂鎮這邊大難不死逃過數劫的三人一狼相比,另一人的處境可就愈來愈好了。
萬裏外的皇城仿佛沒有受到半點邊疆戰火的沾染,在初冬第一場雪到來時,依舊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
謝府,一身精致華貴婦人打扮的謝婉瑩扶着腰在章大公子的攙扶下往會客廳走。
剛到大門口,瞥見候在門口的西蜋人,謝婉瑩将手臂自章大公子手中抽回,語氣淡淡趕人,
“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眼裏劃過一抹不甘心,章大公子面露笑意溫柔在謝婉瑩額際啄了一口,
“還是不願将我引薦給大人麽?”
低垂的美眸裏浮現不屑,謝婉瑩面上不顯,只笑眯眯仰頭在章大公子臉頰回了一個吻,
“好啦~你鬧什麽脾氣?我也是第一次見大人呢!再者,大人先前說過了,待他想見你時自會派人來尋你,乖乖的,仔細寶寶看你笑話。”
這話成功安撫了章大公子,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輕撫謝婉瑩的肚子,笑盈盈轉身離開了。
見人走遠,謝婉瑩自懷裏抽出一方潔白的帕子,輕輕擦了下額際,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面帶淺笑走進會客廳。
會客廳裏,所有的窗戶都蒙上一層黑紗,在大白天裏還顯得有些昏暗。
剛踏入進去的謝婉瑩還有些不适應,但很快她便見着廳內站着個一身黑衣的人。
心知這就是西蜋人奉為神明一般的“大人”,謝婉瑩面上一喜,盈盈走上前行禮,
“大人,您久等了。”
微微一動,黑袍人轉過身,嘶啞難聽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無礙,吩咐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起了身,謝婉瑩畢恭畢敬道,
“回大人,自是辦妥。宮裏也打點完畢,就等您點頭了。”
說到這,謝婉瑩語氣裏帶上了關切之意,
“對了大人,先前聽說您受了傷,如今可是好些了?”
然謝婉瑩這自作主張的一句話似是讓黑袍人想起了什麽,他嘶啞的聲音裏帶上了愠怒,
“做好你該做的,好處自不會少了你的。至于別的事,與你無關!”
沒想到拍馬屁會拍到馬腿上,謝婉瑩面上一僵,只得讪讪一笑,
“大人教訓得是,您随我來,咱們現在便可入宮。”
說到這,謝婉瑩率先往廳外走,待喚來馬夫備好馬,便與異士一起乘着馬車往皇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