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浩軒來到逍遙王府的時候我正坐在院子裏看着靈兒帶着念兒在院子裏轉圈圈,林姑姑擔憂的站在一旁,生怕念兒摔倒。
仆人們為榮浩軒夫妻倆倒了茶水,他還是有些不習慣與我平起平坐。
最後在我的命令下他才肯坐下與我一同飲茶觀景。
“昨兒從京城那邊傳來消息,凝嫣去了玉佛寺,不再打理後宮,梁芸晴被封貴妃娘娘,至于李樂,政權打理的倒算是井井有條,也算是國泰平安。”
榮浩軒說到李樂的時候看了靈兒一眼,她身體略微有那麽一絲怔住,然後又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李樂一直将皇後的位置空了出來,大概是在默默的等待某一人。
只是那個人同她的主子一樣,不喜束縛。所以,李樂可能永遠也不會等到了。
“已是遙遠事,就無需再過多的關注。只是你的腿腳不便,萃芸也即将臨盆,以後你們夫妻倆就不要常來了。”我看了看萃芸,她的肚子裏面像藏了一個大西瓜一般,鼓鼓的。
“是。”榮浩軒聽話的答道。
“爹爹,念兒要騎大馬。”念兒來到我的面前,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極了慕籬,他是一直支撐着我活下去的理由。
“來吧。”說罷,我蹲在念兒的面前,讓他跨在我的脖子上,然後将他高舉了起來。
“主子,已經六年了,您今年還要去那裏嗎?”榮浩軒問道。
“當然,哪怕過了六十年,只要她還在,我就還會去。”說罷,我帶着念兒在院子裏飛奔了起來。
如今的局勢,依然是三國鼎立。
李樂為李國的皇帝,慕蕭掌管了雪月國,而琉璃依然留在了洛桑國。
我留在了雪月國做起了逍遙王爺。
每年四月份,春暖花開的時日,我都要好好打扮一番去往山崖下,然後守護她一個月後再被攆出來。
我不知道蕊兒用的什麽辦法,但慕籬的屍體一直躺在那裏,沒有變化。
六年前,我要帶慕籬離開的時候,蕊兒附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你把她留在這裏吧,我會重新讓她活過來的。”
我不知道蕊兒是不是在用拖延的辦法,不願讓我帶慕籬離開,
可是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再看看慕籬。
我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只要對慕籬有益,再荒唐的事情我都信。
我命人備了馬,然後梳洗打扮一番。
林姑姑依然照顧着我的飲食起居,似乎還像小時候一般。
我吩咐她年齡大了就要多休息,她說若是看不到我,就算休息也并不幸福。
站在銅鏡前,看着自己臉上的胡須越來越多,鬓角竟有些斑白,
“主子,若是這次還是等不到娘娘回來,不如就放棄吧。老奴雖然也舍不得娘娘,可是主子您的路還很長,後半輩子總要有個人陪才是阿。”
“有林姑姑你陪我不就好了嗎?”我答道,然後聽到林姑姑的一聲嘆息後走出了府邸。
我騎上馬準備出發,靈兒雙手交叉靠在牆下,喊道:“李瀛,這次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要把公主帶回來。”
“知道了。念兒就交給你了,不許再帶他去天山了,知道吧。”我嚴肅的叮囑着。
“知道啦。當了王爺之後比以前還要墨跡。”靈兒轉過身,然後低垂了頭,接着說道:“要是公主覺的天堂好,你就放棄吧。公主要是看到你這般模樣,該怨恨我沒把你照顧好了。”
我知道,她們雖然都舍不得慕籬,也心疼我獨自一人。
可她們已經似乎慢慢的接受了慕籬已經離去的事實,如今只有我一人還站在原地,不肯離去。
到達烏襄村的時候,蕊兒已在山下等了我許久。
她長高了許多,也漂亮了許多。
這次不同的是,廖進陪在了她的身邊,兩人一副恩愛的模樣,羨煞了旁人。
“瀛哥哥,你來了。”蕊兒來到的身邊,鼓勵我說道:“瀛哥哥你別灰心,雖然籬姐姐一直未醒,但我相信,你們終有重逢那一天的。”
我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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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天合村水晶譚的時候四月份已經過去了兩天。
每年只有四月份的時候,白大夫才會将水晶譚的門打開讓我進去陪她,但只有一個月的期限。
其餘時間都是将她關在裏面。
蕊兒問過為什麽要這樣。
白大夫說,4月份是陰氣最強的時候,若慕籬能找到回來的路,一切就成功了。
而這件事,也是要看老天同意不同意。
畢竟是從閻王爺那裏要人,總要付出代價的。
至于代價,或許是最親近人的一半壽命。
這樣于我來說,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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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譚內,涼氣缭繞。
慕籬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涼氣襲人的石板上。
我坐到了她的身邊,撫摸着她的臉頰,很柔軟,只是依然還是那般寒冷,比這裏的空氣還要冷。
我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與她說,從早到晚,從白天到黑夜。
時間卻一點都不憐惜我們,從來不會為了我們這短暫的相遇停留多一秒鐘。
“阿籬,我會再來看你的。我不會放手的,你也不要放棄好嗎?”我握着慕籬的手,苦苦的哀求着。
這些日子我也慢慢的懂了,蕊兒大概是騙我的,只是為了我能活下去。
可是,我真的相信了這荒唐的事情。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不願意放棄。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去,四月份馬上就要過去了。我無奈,只得站起身不舍的走出去。
“冷……”虛弱微小的聲音從石板上傳出,微小到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我連忙沖了回去,慕籬卻依然躺在石板上一動不動,讓原本開心的我瞬間低落了下來,大概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聲音。
“好冷……”我激動的抱起慕籬,這次我确定,真的是她發出的聲音。
“阿籬。”我有太多的話想說,此時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只能一遍一遍的喚着她的名字。
“阿籬?”她疑惑的看着我,像個懵懂的孩子問道:“大叔你又是誰?”
大叔?我是相比之前多了些胡子,難道真的老成大叔了嗎?
“你不記得我了?”我略微有些難過的問道。
她搖了搖頭,然後又繼續問道:“這是哪?我是誰?”
“你是我妻子。“我深情的看着她答道。
“我們為什麽在這裏?這裏太冷了。”她開始瑟瑟發抖,身體慢慢的恢複了體溫。
我将氅子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将她抱了起來,溫柔的說道:“別怕,我帶你走。”
“去哪裏?”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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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籬以為在我的懷裏,坐在馬上飛奔向雪月國。
我不知道慕籬會不會記起曾經的事,但,我會陪在她身邊,一輩子再也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