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嫣憐這般強裝無事發生的模樣,蕭杜煜心裏的愧意更甚。
但事已至此,他縱是說再多,也只是給嫣憐傷口上撒鹽罷了。
将手背于身後,蕭杜煜努力将天子氣勢撐起來,
“嫣憐無需自責,此事朕也有責任,天晚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嘴上雖這般說,但蕭杜煜已經做好以後好好補償杜嫣憐的打算,只盼嫣憐莫要因他一時的錯誤太過傷心才好。
聽了皇上的話,杜嫣憐只低頭咬唇,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藏好後,這才乖順同皇上與太後告退,帶着蜀錦匆匆離開了。
揉了下太陽穴,太後只覺腦內隐隐作痛,掃了眼衣衫淩亂的文夜蘭,太後又招來貼身宮女,細細叮囑幾句後讓她将文夜蘭立即送回文府。
待卧虬殿只剩下聞人山君與封烺,太後美眸微冷掃了眼他們,将心思掩下,什麽也未說,在小安子的攙扶下沉默回了安和殿。
見天色已晚,聞人山君和封烺也不好過多叨擾,只安撫了蕭杜煜幾句,便各自離開。
夜色潑灑在天際,封烺帶着滿身未散盡的酒氣踏着清冷的銀月回到玉鏡殿。
不想打擾小兔子,封烺在院內匆匆洗漱一番,這才悄然推開寝居的大門,在黑暗中準确無誤尋到床邊,掀開寝被躺了進去。
正欲伸手将睡着的小兔子攬入懷中,封烺卻感覺一雙小手附上他的面頰,
“怎的還沒睡?”
黑暗中,小兔子湊過去在封烺唇畔啄了一口,嘿嘿笑起來,
“我聽到外頭的動靜啦!半個皇宮都驚動了!到底出什麽事了?聽蘿北說,十灰一臉得意跑回來的,怎麽問他都不開口!”
攬住小兔子,将她往上提了下,好讓她靠在自己臂彎裏,封烺替她将擋住面容的發絲撥開,這才溫聲将方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待封烺話落,菟姬攥着他亵衣的衣角猶疑了會,還是問了出來,
“怎、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她先前還說對你……”
輕撫了下小兔子的頭,封烺側過身将她完全攏在懷裏,他狼眸半阖,語氣懶懶,
“她的确對本王別有用心。但她既然敢在暗地裏動手腳,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聽出他話裏有話,菟姬翻了個身,從封烺懷裏鑽出來,趴在床上用手撐着臉,在黑暗中側頭看向隐隐只能看到輪廓的封烺,
“你怎麽知道她動了手腳?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
微微勾唇,封烺也用手撐起側臉,用纖長的手指準确無誤戳中小兔子軟乎乎的臉蛋,
“怎的就是壞事?若我不這般做,我就要納妃了。”
聽到“納妃”二字,菟姬嬌俏臉蛋上的神情一沉,蹙起秀眉擰住封烺的耳朵,
“納妃納妃,你就這麽想納妃?!”
脆弱的耳朵被小兔子拎着,封烺也不敢掙紮,他無奈笑了下,随即讨好地說,
“要納妃,也是納一只小兔子,只是你那遠房表妹買通了宮女,想給我下藥,想将一切坐實了,就能順理成章成為我的妃子。”
松開封烺的耳朵,菟姬好奇心又被吊了起來,
“你是怎麽知道的?”
輕笑了聲,封烺長臂一攬将小兔子攬入懷裏,
“我雖不善于藥理,但這味藥的氣味未免太重,我便順勢将酒杯同皇上的調換了下,”
“待皇上飲下,我命三江将你那溜出百川殿的遠房表妹敲暈送往卧虬殿的龍床上。”
聽到這,菟姬好奇插了句嘴,
“那你怎麽保證皇上一定會回卧虬殿呢?據我所知,他幾乎夜夜宿于菡萏殿吧?”
撩起小兔子一縷長發放于手中把玩,封烺語氣帶笑溫聲回答,
“若我讓貴妃根本沒有機會同皇上一起回去呢?”
“我命二冬親自将皇上送到卧虬殿,直至見着他進入寝居,二冬才離開。”
“然後,好戲開場,”
“你方才不是提到十灰了麽?是我下了令,讓他學宮女的語調将貴妃引去卧虬殿。”
想起卧虬殿內慘烈的情形,封烺心裏浮現一絲愧疚,
“只是我未料到,貴妃會将卧虬殿砸了……平日她不都是柔柔弱弱的麽?”
偷偷在封烺肩上啃了一口,菟姬覺得口感不錯,幹脆磨起牙來,
“這你就不明白啦,女子麽,可不止一副面孔~”
劍眉一挑,封烺順勢問了句,
“那你呢,也不止一副面孔?”
輕哼一聲,菟姬耍起賴,伸手将封烺的頭發揉亂,
“沒錯!怎麽,你可是有什麽想表達的麽?!”
将小兔子摟緊,封烺只覺她生氣的模樣也格外可愛,
“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哪一面,我都格外歡喜。”
沒想到封烺會說得這般直白,菟姬面上一紅,随手抓起寝被裹住自己,轉過身去不看封烺,但話語間卻流露出羞澀之意,
“知、知道了!怎麽突然這般肉麻了……快些睡!明日還要早起晨練!”
沒有拆穿小兔子的害羞,封烺只淺淺一笑,伸手連帶寝被将人攬入懷裏。
将臉埋在小兔子後頸處,封烺輕嗅着她香甜的氣味,狼眸緩緩阖上,
“好,聽你的,睡吧。”
隔日清晨,晨光微熹。
大公公捧着聖旨帶着一群太監宮女浩浩蕩蕩出了宮,在衆百姓好奇不已的目光中步入文府,而文府裏的喜事不胫而走。
文府又出了一位妃子的消息在皇城掀起軒然大波!
先前文府出了一位皇後就已經讓周遭許多官家欣羨不已,結果這次可好,皇後娘娘的遠房表妹,被皇上一眼相中,直接封為貴嫔!賜號“蕭妃”!
要知道貴嫔,也只比貴妃低一位而已!
聽聞此事後,官家的夫人們紛紛懊悔,早知如此,昨天皇上的生辰宴就該讓老爺帶上自家女兒才好!
她們可不覺得自家女兒會比文家那個遠房表妹要差到哪去!
但事已至此,她們也只能在三日後眼巴巴看着自皇宮裏來的豔紅轎子将人擡走,并在文府留下豐厚的賞賜。
此事作為皇城百姓飯後談資,直至月餘也未消停。
時間飛逝,距離天子的生辰已然過了兩月,桂樹上也漸漸簇滿金燦的花朵,皇宮內除添了一位貴嫔和兩位淑媛、淑儀外,還是如以往一般平和。
就連杜嫣憐也安靜不少,不像以往那般恃寵而驕了。
皇宮內一片祥和,但身為駐守邊疆的将軍,聞人山君卻沒有絲毫回邊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