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封烺的話,聞人山君面上的殺氣漸漸退去。
的确,就算就地處決這幾個使臣,也無法撼動北虺國,甚至北虺國也會厚顏無恥到說出賀禮是被使臣私自調換這番話也不一定。
沒必要為了這幾個小喽啰,而讓北虺有了可拿捏的把柄。
漸漸将拳頭松開,聞人山君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
“老師您說得對,不能發屋求貍,着了北虺人的道!”
見聞人山君如以往一般聽他的話,狼眸浮現一抹笑意,封烺伸手拍拍聞人山君的肩膀,流露出贊賞之意,
“讓你一人駐守邊疆,是本王做過最正确的一個決定。”
自是聽出老師的誇贊,聞人山君咧嘴一笑,用大拇指擦過鼻尖,正欲開口說什麽,卻聽殿門處傳來一陣喧鬧。
聞人山君正疑惑,卻聽門外傳來三江平淡如水的聲音,
“何事這般喧嘩?”
緊接着小太監驚慌失措的聲音隐約透過門縫傳進來,
“回大人,大事不好了!皇上在卧虬殿和一個陌生女子颠鸾倒鳳!不知怎的澤芝貴妃來了,她現在正在卧虬殿發瘋呢!”
說到這,小太監尖細的嗓音裏帶上怯意,似是回想起方才的慘烈局面。
咽了下口水,小太監定了下神,
“敢問您可知王爺在何處?!”
若是二冬,此時已經回身進入偏殿內禀告了。
可立于門口的是三江,但凡和王爺與皇後無關之事,在三江看來都屬于無關緊要之事,無需禀告。
好在偏殿內安靜,外頭的話一字不落被封烺和聞人山君聽了去。
未等三江推拒,封烺走上前将殿門推開,沖吓了一跳的小太監微微颔首,
“帶路。”
見着攝政王,小太監似是找到主心骨,他忙不疊行了一禮,轉身匆匆帶路。
夜色彌漫,清冷的玉盤懸挂高空,銀沙一般的光芒灑落皇宮每一個角落。
待封烺與跟着去湊熱鬧的聞人山君抵達卧虬殿,只見恢宏的宮殿燈火通明,陣陣凄厲的哭喊怒罵隐隐傳出來。
瞧着被禦林軍層層圍住的卧虬殿,聞人山君倒吸一口涼氣,
“這陣仗是不是有點大了啊……”
早已料到這般情形,封烺面不改色繞過整齊劃一沖他們行禮的禦林軍,徑直踏了進去,
“自作孽,不可活。”
小跑跟上封烺,聞人山君略微不解,
“自作孽?老師,這話是不是有些嚴重了……”
腳下不停,封烺直視前方,語氣帶上了些微嘲弄,
“杜嫣憐能不顧皇上的身份,膽敢在卧虬殿大鬧,不就是蕭杜煜自己寵出來的麽?”
大敞的殿門近在眼前,封烺邊說邊踏了進去,
“既然寵愛她,就不該讓她傷心。”
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聞人山君忽的想到了禦花園內牙尖嘴利活潑可愛的皇後娘娘。
若是她,他定不會讓她傷心。
并不知曉聞人山君已經惦記上他的小兔子,封烺往殿內走了不過幾步,着黑靴的腳尖踢到了個碎了一半的景泰藍花瓶。
狼眸略過花瓶,朝前方看去,只見殿內一片狼藉,原本擺在架子上的各種珍奇裝飾盡數癱在地上碎裂開來,而挂于牆上價值連城的字畫也是被撕毀後揉成一團扔在角落。
金線織成的紗幔破破爛爛懸挂在梁上,桌椅書案淩亂地翻倒在地。
就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而原本凄厲的哭喊聲安靜下來,只隐隐聽到女子的啜泣。
封烺與聞人山君對視一眼,朝寝居走去。
大廳已經很狼狽,寝居內更是如飓風過境,只差那張龍床被掀起來!
奴才們全部被趕出殿外,此時杜嫣憐立于寝居正中,垂着頭雙手捂臉,似是在哭泣。
她一掃以往的弱柳扶風、楚楚可憐,一身衣衫淩亂,挽好的長發披散下來,哪還有平時矜持高貴的模樣,說是瘋婦也不為過。
而蕭杜煜未着寸縷,只腰間裹着寝被一臉不耐坐在床邊捏着鼻梁,似是不大舒服。
在他身後的大床上,則有位面容豔麗的女子,此時她用寝被裹住全身,緊緊貼着牆壁,單手捂住臉頰死死盯着杜嫣憐,就怕她再次撲過來扇她巴掌!
心下了然,封烺雙手背于身後,也未繼續往裏走,只立于門邊淡聲開口,
“還不快将衣服穿好,這般模樣是想給等會過來的太後看到嗎?”
說完,封烺示意聞人山君将杜嫣憐的宮女尋來,狼眸劃過暗光,看也不看誠惶誠恐的蜀錦,只沉聲吩咐,
“去将澤芝貴妃扶到大廳。”
待蜀錦小心翼翼上前攙扶起陷入悲傷中的杜嫣憐後,封烺這才轉身帶着聞人山君一齊退了出去,
“手腳利索些,本王在大廳等你們。”
又回到大廳,見着眼前的慘烈局面,聞人山君扶額嘆氣了聲,揮手示意奴才們趕快收拾。
好端端的生辰日,怎的臨近尾聲就鬧出這麽一出事了?
待卧虬殿大廳總算有一席之地可以落座後,一身明黃的蕭杜煜與裹着鬥篷的女子步入大廳。
靠在椅子裏,骨節分明的大手倚着側臉,狼眸劃過面帶愧色的蕭杜煜,懶懶問,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伸手揉了下太陽穴,蕭杜煜咳了兩聲,用嘶啞而又略帶疑惑的聲音緩緩說道,
“這……十三皇叔,朕也記不大清楚了。”
“只記得你派人将朕送回卧虬殿,然後朕迷迷糊糊回到床上後,床上就已經……”
說到這,蕭杜煜的眼神瞥向緊緊貼着他的豔麗女子。
女子長相不但不差,反而還格外能勾起他心底的那一根心弦,是那種,任何男人都想得到的感覺。
若說杜嫣憐被他捧在心尖尖上寵,那面對這個女子,他仿佛能毫無顧忌徹底釋放自己。
察覺到蕭杜煜的目光,女子擡起瑩瑩帶淚的美眸,她忍不住伸出白皙細長的手輕輕捏住蕭杜煜的衣角,面上忽的劃過一抹堅定,徑直走到攝政王面前跪下。
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女子的聲音猶如黃鳥婉轉輕吟,
“攝政王在上,這一切都是小女子的錯!還請您不要責怪皇上,小女子……不該心生獨自一人回府的念頭,這樣也不會着了歹人的道,被打暈後送來這陌生之地!”
眉梢一挑,封烺到沒想到她會袒護皇上,
“哦?你是何人?”
她擡起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癡癡看向攝政王,
“小女子名文蘭,是皇後娘娘文夜蘭的遠房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