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皺了下鼻子,菟姬端起白瓷小碗一飲而盡,待沁涼的冰水撫慰她幹涸的嗓子後,這才“哐當”一聲将碗放回褐色桌面,繼續低聲說,
“本宮當時也奇怪呢,以前封烺私底下同本宮說過,她的目的就是謝府,怎的這次謝婉瑩就轉性了?!”
面上劃過一抹冷笑,菟姬一雙圓眼泛着寒光看向十灰,
“不光是咱們覺得奇怪,那個流民還說,當時謝夫人聽到謝婉瑩的話,臉色煞白,像是見了鬼似的!
可惜當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謝婉瑩身上,也就他被人推搡了下,不小心撞到謝夫人,才發現謝夫人渾身顫抖,面色有些不對勁的!”
伸手摩挲下颌,十灰眉頭緊皺,“嘶”了一聲,
“這件事也不算小吧,怎的屬下上次和六魚出宮沒聽說過?”
一旁的四支聽了伸手一擰十灰的耳朵,笑靥如花說出附滿寒霜的話,
“我倒是說自從來了玉鏡殿,怎的你和六魚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原來是偷溜出宮了……”
滿意看着四支教訓十灰,菟姬眯着眼一臉笑意,
“當然了。因為第二日就發生一樁慘案,但礙于天子生辰将至,免得生了晦氣,這才将案件壓下來,草草了結,并命知情的百姓不得議論此事。”
好不容易掙脫四支的素手,十灰揉着耳朵往一旁躲,也不忘心生好奇問菟姬,
“娘娘,什麽慘案啊?天子腳下還敢隐瞞?!這不極其容易就能被宮裏知曉去了?”
“在謝婉瑩宣布接手謝府第二日夜裏,謝夫人帶着長子莫名逃出謝府,第三日清晨被砍柴的樵夫發現慘死在皇城郊外林子裏。
經調查,是流民搶劫,他們的行禮被洗劫一空,連謝夫人耳朵上的翡翠耳環也被拽走。”
眨巴了下圓眼,菟姬用手撐住下颌歪頭看十灰,誇張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和六魚總呆在一起将腦子呆壞了?有個詞叫‘燈下黑’,愈是發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宮裏愈是不會知曉。”
“就算這件事被禦林軍知曉,統領也不會冒着被罰的風險将此事禀告上去。
再說了,就算抓到兇手又如何,也是要等到皇上生辰過後才能宣判,但皇上生辰當天定然是大赦天下,雖不能放走兇手,但定然是無法處死的了。”
見娘娘說得頭頭是道,十灰總覺得有些別扭。
皇後娘娘平日呆呆萌萌的,什麽時候這般聰明了?!
猶疑片刻,十灰還是問了出來,
“娘娘,這些、都是你的推測?!”
面上一噎,小兔子怒而拍桌,
“當、當然了!你平日莫不是覺得本宮很笨?!”
忙不疊露出讪笑,十灰趕忙起身找擺攤老大爺處要來一壺冰水,伏低做小替娘娘斟了杯茶,雙手捧起後遞過去,
“怎麽會呢?!娘娘冰雪聰明,屬下自然是相信娘娘的!娘娘您消消氣,是屬下嘴笨,總問些蠢笨的問題!”
輕哼一聲,菟姬伸手接過沁涼的白瓷小杯一飲而盡,她面上的紅暈還未褪去,心裏倒是驚訝于十灰的敏銳。
雖、雖然四支的确是在一旁猜測了幾句官府和禦林軍的做法,但大致上還是她推測出來的!
見娘娘略消氣,十灰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回肚裏。
起身去對街買了些糕點過來,十灰又哄了菟姬好一會,直至娘娘将他方才的失言抛去腦後,十灰這才徹底放心下來。
回去後不用擔心會被主上罰掃茅房了!
然十灰未見着,一旁倚着桌子的四支面上劃過一抹壞笑。
待菟姬将糕點乖乖啃完,三人正欲起身去往別處逛,十灰和四支動作一頓,面色驀然沉下來。
剛站起來的菟姬一臉莫名,卻見四支閃電般伸手将她拽回位子上,斟了一杯冰水放于她面前,而她和十灰則散漫坐下來。
分明透露着漫不經心,但端着茶杯的菟姬總感覺他們在看誰。
往四支身側挪了下,菟姬借着茶杯的掩飾,悄麽麽好奇問,
“怎麽了?是發現什麽重要之人了麽?”
輕笑一聲,四支放松了些,美眸不經意看向方才經過他們身旁的幾人,語氣輕軟,
“西蜋人。”
心裏一驚,菟姬悄悄扭頭看過去,只見四支所說的那三人已然快走到街角,他們穿着大啓的服飾,絲毫看不出有何異常,
“你怎麽看出來的?!”
直至那三個西蜋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十灰面無表情的臉上再度浮現笑意,
“走路的方式、呼吸的深淺,還有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
拉着菟姬起身,四支笑盈盈接過話,
“皇城裏哪些人習武,我們暗衛縱是叫不出名字,但還是會眼熟的。偏偏這三人內力深厚,但我們卻從未見過,再加上他們走路方式,便能推斷出是西蜋人了。”
看向三人消失的方向,菟姬心裏浮現擔憂,
“那、那不去将三人抓起來,這樣好嗎?”
不甚在意擺擺手,四支攔住菟姬的胳膊嬌笑着跟上往前走的十灰,
“無礙。屬下和十灰已經将三人的特征記下,若主上下令抓人,要在皇城裏尋出他們,還是很容易的。”
聽四支這般說,菟姬也就沒有再多想這件事,快快樂樂撲向下一處的美食!
三人在歲安街吃吃逛逛了好些時候,直至天際染上托着紅尾的紫霞,菟姬這才意猶未盡被四支抱起,跟在十灰身後縱身趕回皇宮。
黑色幕簾伴随蟬鳴挂上天空,菟姬一行人悄然回到玉鏡殿,院子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自四支懷裏跳下來,菟姬拍拍袖擺,轉身正欲偷偷溜回殿內,卻聽一陣悉索聲自旁邊的草叢傳來。
緊接着一陣奶聲奶氣的“嗷嗚”聲響起,菟姬扭頭看過去,見一只雪團子鑽出草叢,甩着小尖尾巴奶呼呼湊上前,繞着菟姬嗅來嗅去,仰着圓乎乎的小腦袋求抱抱!
哪受得了刺影這幅模樣,菟姬早已不怕它,圓眼裏泛起軟意,她彎腰将刺影抱入懷裏,用臉蛋蹭了下它軟乎乎雪白的毛,輕聲問,
“刺影,你怎麽在這裏呀?”
然回應她的,只有刺影帶着些微生氣的“嗷嗚”叫聲。
身後十灰和四支跟上來,見刺影在菟姬懷裏拱來拱去直叫喚,十灰撓了下頭,一臉好奇問菟姬,
“娘娘,刺影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