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封烺與蕭杜煜面上浮現不解,
“方才好像的确未見到他。”
按常理來說,若不出意外,護送糧草的官員應當會随軍一起回朝才對。
邊疆環境困苦,吃飽了撐着才會想一直留在邊疆。
将手伸入玄金铠甲中,聞人山君掏啊掏,掏了老半天才掏出一枚玉佩遞向二人。
只見那枚玉佩碧綠瑩潤,上頭刻着“謝”字,但半個巴掌大的玉佩有一大半都沾染上了血跡,上頭血跡幹涸,看起來主人似是發生了什麽不幸之事。
輕嘆口氣,聞人山君将玉佩輕輕放在書案上,并将聲音壓低,
“謝大人在回來的半路上被人偷襲擄走,待我尋到他時,謝大人已被山匪大卸八塊,這枚玉佩當時就躺在他手心裏,我便将其帶回,也算給謝府一個交代。”
說完他忍不住啧了一聲,
“依我看,這群山匪定是被人推出當擋箭牌,一般山匪下手沒這麽狠。”
劍眉微蹙,封烺與蕭杜煜對視一眼,淡聲開口,
“此事本王會命二冬去調查,不過,這件事應當與邊疆的戰事無關。”
點頭贊同封烺的話,聞人山君雙手抱臂倚在書案上,
“老師說得對,不然謝大人就是死在運送糧草的路上了。至于邊疆各國,的确有些變化。先前打得你死我活的北虺和西蜋,好像聯手了。”
骨節分明的大手摩挲着下颌,就連封烺也有些看不懂北虺和西蜋的做法。
這兩個國家從百年前就自上而下、小到牙牙學語的小孩都能将對方視為死敵,無端化幹戈為玉錦,定有蹊跷。
未等封烺開口,坐在椅子上的蕭杜煜緊皺眉頭滿臉疑惑看向又開始研究書案上精致小巧的金色香爐的聞人山君,
“百年恩怨說沒就沒?是北虺十七皇子弑父登基還是西蜋三皇子攜朝臣逼宮?南蜮、火刺和東瀛呢?”
一臉“你方才講了一個天大笑話”的神情看着蕭杜煜,聞人山君将小金爐的蓋子随手扔在一旁,用誇張的語氣嚷嚷,
“瞎說什麽?就十七那個小廢物也敢弑父?年初的時候他才被我打得哭唧唧跑回北虺好麽?!估計現在還被他那個昏君父皇訓斥!”
“至于西蜋的那個棺材子?倒是挺有手段的,可惜喲,一樣被我打得跑回去同他爹哭!”
說到這,聞人山君雙手抱臂無奈搖頭,
“啧,一個兩個的都不夠看!”
“至于南蜮、火刺和東瀛,聽我副将說,這仨都挺老實的。倒是不需要我長途跋涉帶兵打過去。”
然聽了這話,蕭杜煜可不服氣,
“你光看他們領兵的能力,就不看看他們為君的才能?依朕看,這兩個家夥以後定會成為朕的勁敵!”
見蕭杜煜這般,聞人山君站直了身子剛想伸手指着他打趣,一旁狼眸如刀掃過來,直将聞人山君吓得将手縮回去,老老實實站好。
“莫說廢話,想來你已經摸透他們聯手的原由,”一甩廣袖,封烺蹙眉看下聞人山君,語氣不大好,“倒是快些說。”
并不知曉封烺一顆心早已飛走,聞人山君乖乖立于書案前,他在邊疆野習慣了,如今突然聽到老師的嚴厲之語,恍惚回到了被封烺提着槍揍的童年。
不敢再欺負蕭杜煜,聞人山君安靜如雞,乖乖低聲将事情原由娓娓道來,
“起初我也不知道,但在某次軍營被偷襲時抓獲了兩個小兵,一個是北虺的一個是西蜋的。”
“我這不是不相信巧合麽,北虺和西蜋都來偷襲,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随後我就命副将去聯系安插在小廢物和棺材子身邊的線人,”
“這不,消息送上門,”
“據線人說,北虺的老不死和西蜋的老東西經由一位異士搭橋牽線,兩國之間這才暫時簽下和解契約,并在異士的指點下準備攻打咱們大啓。”
聽到這裏,封烺劍眉不由鎖緊,摩挲下颌,封烺語氣淡然繼續問,
“異士?可有看清長相?身手如何?”
這話讓聞人山君面上的玩世不恭隐了下去,緩緩吐出三個字,
“不清楚。”
這三字落在封烺耳裏,讓他面上的神情又凝重了些。
一旁面色有些懵懂的蕭杜煜沒上過戰場所以不懂,但封烺卻是知道這三個字有多沉重。
戰場上怕的不是敵方比己方強出多少倍,而是根本不知曉敵方的任何信息。
在戰場上,以弱勝強并不是什麽稀奇之事,但對于根本摸不透的敵人,卻往往不知從何處切入下手。
沉吟片刻,封烺伸手在書案上輕點,
“半點有用的信息也無?”
倚回書案,聞人山君似是想起什麽不好的事情,臉色有些難看,
“這家夥一天到晚裹着個灰撲撲的鬥篷,說話用的腹語,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個子倒是不高,”
說到這,聞人山君伸手比劃了下,将右手橫在封烺的手肘關節處,
“約莫這般高。”
“不過,別看他個子不高,本事倒挺大。也不知使的什麽妖法,就讓老不死和老東西手底下的兵莫名體格壯碩、性格愈發勇猛起來,”
“你是沒見着,當時我帶兵将他們趕跑時,那一個個,跟吃了迷魂散似的,好幾個都在打自己人,”
“我還以為老不死和老東西着急了,敢用起禁品,但待我捆着幾個西蜋人回營,當夜那幾個發瘋的士兵就恢複了正常,連一點後遺症也沒有,”
“而且啊,據說那家夥排兵布陣神神叨叨的,反正邪得很,”
還未說完,聞人山君一拍腦袋似是想起什麽,連連沖着封烺點手指,
“對了!說起邪,這家夥還真有點不正常!”
這話讓封烺與蕭杜煜皆露出疑惑之色,未等他們問出口,聞人山君左右看了看,随即用手掩住唇,将聲音壓得極低,
“聽說,這家夥在尋妖!”
尋妖?!
若是在知曉菟姬兔妖的身份前,封烺或許會覺得這個異士瘋魔了,但他心愛之人就是妖,這讓他頓時警惕起來。
倒是倚在太師椅裏的蕭杜煜誇張一笑,
“妖?!這不是老一輩愛哄小孩的傳說故事麽?居然有人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