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眸子垂下,落在央拉頭上,三江緩緩搖頭,指着身上的小零嘴,
“夠了。”
一旁的族長上前牽住央拉往後退,他仰面笑呵呵打量三江了會,這才豪爽說道,
“行了,早些走吧!出了草原後将拉吉放了,它自己會回來的!”
同族長微微颔首,三江一甩馬鞭,拉吉帶着他風馳電掣朝遠處奔騰而去。
有拉吉的護送,三江好歹沒有再次在草原上迷失方向,待三江趕回皇宮時,也才杏月中旬。
杏月,冬季戀戀不舍不願離開皇宮,枝頭嫩芽已然迫不及待開始舒展起腰身。
如往常一般下了早朝,封烺命二冬将奏折先行搬去玉鏡殿,他則立于寝居窗沿前,撫摸熟睡的兔子,似是自言自語,
“怎的成天白日睡覺,晚上就醒了……莫不是你其實不是兔子,是夜貓子?”
又替兔子在竹筐裏加了一層柔軟暖和的小被褥,封烺轉身離開寝居,剛走到院裏,一道破風聲傳來,封烺停下腳步,
“回來了?”
寡着張臉的三江自宮牆翻下,單膝跪在封烺面前,
“恩。”
封烺随口問了句,
“東西拿到了麽?族長可有說什麽?”
思索了會,三江微微颔首,
“拿到了。說他心裏有數。”
并不在意三江的态度,封烺知曉他從小便是這般,沉吟片刻,封烺朝三江一揮手,示意他退下,
“拿去後院,二月廿五送來玉鏡殿。”
點了下頭,三江也不多說,起身飛上房頂,悄然往後院跑。
待三江将從蘭達族帶來的東西妥帖放好、走出房門正欲離開時,眼前突然竄出一位身黑色紗衣,長相豔麗、眉黛青颦的女子攔住去路。
停下腳步,三江寡着臉漠然看着女子,也不說話,就用一雙類比死魚眼睛的眸子盯着她。
嘟了下嘴,女子嬌嬌往三江身上一撲,雙手攬住他的脖頸咯咯笑起來,
“三江,蘭達族好玩麽?”
垂眸看着女子豔麗的面容,三江不為所動,只伸手扶住女子的肩膀,将她往外推,
“四支,站好。”
被三江推得趔趄了下,四支嬌滴滴站穩後幽怨剜了三江一眼,捏着蘭花指的手指直指三江,險些戳到他臉上,
“上個月還同奴家風花雪月,不過月餘未見,你就忘了奴家不成?!好哇,還真真是喪盡天良的負心人!”
然三江連眉毛都未動一下,只寡着臉看向從院門走過來的二冬,
“管管她。”
無奈聳肩,二冬在三江身側站定,雙手抱臂看着搔首弄姿的四支緩緩搖頭,
“管不了。才出任務回來,估計又沒從這個勾欄女子的身份中清醒過來,再讓她玩會,若一個時辰後還是這樣,就打暈她吧。”
絲毫不覺得二冬的提議過于粗暴,三江癱着臉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二冬的說法。
四支雖是女子,但極其擅長易容僞裝,最可怕的是,她還會縮骨。
不論男女老少,她都能學得惟妙惟肖。
但四支有一處軟肋,便是每每出完任務回歸後,需耗費大量時間才能脫離她所扮演的角色。
通常二冬三江等人自不會容許她在皇宮裏瘋癫許久,簡單粗暴的方式便是将她敲暈,待她蘇醒後便恢複正常了。
見眼前二人不為所動,四支一嘟嘴,踩着妖嬈的步子往後院的湖邊走,看她的架勢,怕是不唱完一場牡丹亭是不會罷休了。
寡着張臉的三江正欲擡腳離開,卻被一旁難得沒有架子的二冬伸手攔住,
“哎,還沒問你,蘭達族怎麽樣啊?說來除了一東當年跟着主上去過一次,兄弟們裏面還真沒人去過了。”
将淡漠的目光落在二冬臉上,三江沉默片刻,緩緩吐出一句話,
“有狼。”
摸摸後腦勺,二冬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啧了一聲,
“我當然知道有狼。蘭達族信奉狼神,可不就是以狼為尊麽?!那族裏肯定到處都是狼的圖騰!說點其他的!”
伸手用拇指抵住下颌,三江難得雙眉間微微蹙起,語氣格外慎重,
“活的狼。”
說完後,他雙眉舒展開,再度回到面癱狀态,
“白色的,活的。”
面上一驚,二冬上下打量三江一番,語氣帶着驚疑,
“真的假的?草原上的狼怎麽可能會和牧民生活在一起?那般驕傲的存在……而且,聽你的話,是雪狼?”
不想與二冬廢話,三江擡腳往外走,二冬忙不疊跟上,用好奇的語氣問,
“三江,你詳細點說說呗,那雪狼長什麽樣?是不是真如傳說中一樣,狼嘯月出,一呼百應?!雪狼可是狼裏面的神诶?真是雪狼麽?你莫不是看錯了吧?”
難得見二冬露出些許少年氣的模樣,三江似是想起多年前總纏着他要同他比武的少年,邊走邊想,三江緩緩說道,
“很大,很白。小寶寶很喜歡。”
這丁點消息怎可能滿足二冬?
圍着三江繞圈圈,二冬笑嘻嘻問這問那,直将三江問得頭大,直接擡手點了二冬的啞穴,好歹安靜了會。
但當三江跑到玉鏡殿附近,跳上一棵樹蹲着後,自行解了啞穴的二冬跟了過來,湊到三江耳邊小聲問,
“三江,你從蘭達族帶回來的是什麽?說說呗?”
隔壁樹上的六魚和十灰耳尖,聽到二冬的話後忙不疊飛身而至落在二冬身旁,攀着二冬的肩膀兩臉好奇,
“三江!說說呗!我們也好奇!”
三人唧唧喳喳越靠越近,可說是已經壓在三江的肩頭。
眼見三江淡漠的臉上聚集愈來愈多的陰雲,三人仍是未察覺一般相互推搡起來。
直到三江再也受不了,往旁邊脆弱的枝丫上挪了一步,三人忙不疊擠過來,就在他們嘻嘻哈哈時,只聽“卡啦”一聲,憨笑定格在六魚和十灰面上,下一瞬四人如同秤砣一樣“哐哐”砸在了地上。
外頭的動靜自然吸引了正坐在窗前拿着毛筆瞎畫的菟姬。
跪在榻上,菟姬撐着窗沿探出頭,一臉好奇問身後坐在她對面的封烺,
“怎麽回事?怎的這般大的動靜?”
輕輕将羊毫筆擱置在梨花楠木筆架上,狼眸帶笑,封烺倚靠着小桌,用手背撐着下颌,專注看着菟姬的側顏,
“許是又因着什麽事再鬧吧。”
又往外傾了下,菟姬大半個身子都懸在窗外,
“真的嘛?本宮聽着他們像是受傷了哦?”